人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艺术

陇上人

<p class="ql-block">大雅之堂,本不应是高墙深院的专属。如今,一个名为安万的秦腔剧团,正以草根之姿席卷西北大地。他们上不了所谓的“大雅之堂”,却在黄土高坡上点燃了万人齐唱的燎原之火。连演数场,场场爆满,观众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返乡务工的青年,无不热泪盈眶,跟着吼出心底最深的共鸣。有人隔空讥讽:民间剧团,配什么大雅之堂?可谁又曾问过,雅,究竟从何而来?是学院派的谱子里写的,还是百姓心头滚烫的回响?</p> <p class="ql-block">那些所谓的科班专家,一边嘲弄“剧团配什么观众”,一边用无形的笔,在国家大剧院与乡野戏台之间划下雅俗的鸿沟。仿佛唯有经过认证的唱腔、规整的舞台、精致的妆容,才配称作艺术。可现实却是:安万剧团的演员啃着大饼、睡在地板,自费十四万租场演出,一嗓子吼出的秦腔,竟能让八十岁老人连夜奔赴戏台,只为解一口久违的文化乡愁。这不是艺术吗?这不正是人民用脚投票选出的真艺术吗?</p> <p class="ql-block">雅,从来不是镀金的证书,也不是殿堂里的回音。雅,是敦煌壁画上千年不褪的色彩,可当年作画的工匠,不过是在洞窟里啃着锅盔卷葱的无名之辈。谁曾为他们颁发过“艺术家”头衔?景德镇的陶匠、苏绣的农妇、皮影背后的茧手,哪一个不是满手老茧,却将烟火人间揉成了传世之美?安万剧团不也是如此?团长自幼面部残疾,以油彩遮疤登台,带着一百五十多名“草台班子”走遍西北村镇,用社火的浓妆与摇滚的节奏混搭出全新的秦腔风暴。</p> <p class="ql-block">他们把秦腔吼成了万人摇滚,戏台上下界限全无,观众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共情者、传唱者。这哪里是不专业?这是最原始、最本真的人民艺术的复活!正如1942年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所倡导的——艺术属于人民。京剧大师程砚秋曾言:“唱腔要让人能跟着唱。”可如今某些专家眼中的“土气”,恰恰是刻进百姓血脉的文化基因。安万剧团的爆火,不是偶然,而是对人民艺术本质的一次深情回归。</p> <p class="ql-block">他们的成功,打通了三重边界。其一,艺术破界:摇滚配秦腔,露天戏台连通新媒体直播,让年轻人挤在广场学唱百年老调,古老旋律在数字时代重获新生;其二,身份破界:演员中有面瘫老板、快递员、建筑工,却能用最粗粝的嗓音唱出《二进宫》中帝王的悲怆与苍凉;其三,审美破界:他们拒绝被供奉在高雅殿堂的玻璃柜中,而是把秦腔从博物馆拽回田间地头,让雅与俗在西北的风沙里握手言和。</p> <p class="ql-block">真正的雅,不在专家定义的框架里,而在万人合唱的声浪中;不在评审席的打分表上,而在老百姓头天睡不着、天亮就赶往戏场的热情里。从敦煌画工到安万戏班,千年的文明早已证明:雅,是土地里长出来的赤诚,是违背规训的生命力,是让精英与百姓共同热泪盈眶的共情力。若真有哪位“白先生”质疑这一切,不妨去夜市摆个文化摊——东头卖《牡丹亭》,西头卖凉州肉夹馍,看看哪个摊前人挤破头?</p> <p class="ql-block">艺术本是千江之水,有人爱听苏州评弹的婉转,就有人醉心甘肃话里的苍茫。非让放羊娃穿上燕尾服听交响乐,那才叫对文化的糟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西北艺术玩的就是“土里生金”的哲学。敦煌壁画上的反弹琵琶,当年不也是为丝路商旅而奏?莫高窟的画工,哪个不是边啃锅盔边描菩萨?如今倒好,有人非要把老祖宗的手艺分出贵贱高低,这不就跟手抓羊肉配刀叉一样荒唐吗?</p> <p class="ql-block">君山窑里沏的是碧螺春,咱炕头上泡的是三炮台,都是养心的物件,争什么阳春白雪?哪天您来黄土戏台坐一坐,听一嗓撕心裂肺的秦腔,看一场满身尘土却光芒万丈的演出,定会让您明白:浇上酸菜就散饭,比法式鹅肝更对心,更懂西北汉子的脾胃。俗世如黄河水吱呀呀流淌,浇灌出万亩瓜田;雅是景德镇窑火不熄,烧出青花瓷盏。皮影幕后老剪手的皱纹,绣娘绷架上双面绣的丝线,山歌吼破天的麦克,情诗柔断弦的广陵散——雅与俗,从来不是对立的两极。</p> <p class="ql-block">俗是戈壁滩上呼啸的飞沙,雅是太湖石中玲珑的孔窍;俗是大地的血脉,雅是天空的云霓。没有后土滋养,哪来的九霄云天?人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艺术。因为它从泥土中来,向人心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