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伤了

拈花微笑

　　黄华敲门的时候，我正在给阳台上的兰花剪枯叶。他牵着狗，端着一个盖盖的纸碗，脸上堆着收成人的笑。“自个儿种的，给你尝尝。”我打开一看，是山药豆，灰头土脸的，挤作一团。

这东西如今少见。但我吃过一次，上次吃是在海涛家，当时觉得就是没剥皮的山药，尽管他们说不必剥皮，我还是觉得怪吓人，没吃多少。

黄华种在阳台泡沫箱里，竟也结了不少。

我烧了一锅清水，扔两片姜，咕嘟咕嘟等着。熟了捞起，裂着细纹，冒着憨厚的气。又切了一些牛肉丁，炒了山药豆。里头是淡青的肉，沙沙的，滋味很淡，淡到尽头，才回上一丝甜。那一碗，是伴着秋雨吃完的，窗外湿漉漉的，心里却干爽。

就是这丝甜，惹了祸，吃了打不退。

上网寻。图片光鲜，写着“农家自产”。三天后收到，真空袋子胀着气，倒出来个个精神，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贪心起来。蒸、煮、烤，还学着做了回拔丝。糖浆滚烫，裹得晶亮，咬开却空落落的。连吃几日，直到那早拉开冰箱，看见剩的半碗——胃里突然一紧，竟生出些怕来。

伤了。吃伤了。不是肚子疼，是心里头的够。想起少时和小赵一起在体育馆买了一捆甘蔗，吃的后来见人就送。想起有一年和利娟住的楼下是批香蕉的，夏天的晚上，香蕉都堆在院子里，我们上楼顺了一棵香蕉树。好多年我都不再喜甘蔗和香蕉。

想起小时候我妈妈说的话：“东西实在，不欺客，但人也得实在，不欺它。好东西是留念想的。天天见，也就不想了。”我这就是欺了它，也欺了自己。把一点念想，硬生生吃成了负担。

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