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腹水草生在山野阴湿处，细长的茎顶上开着一串串小白花，像极了藏在叶底的小铃铛。我古屋后面种一点腹水草，绿叶衬着白花，清秀得让人舍不得踩过。这草性寒味苦，归肝肾二经，最是擅长利水消肿。村里有人得了肾炎，或是肝病久了腹水鼓胀，走路都喘，老辈人便采它来煮水喝。一两周下来，小便多了，肚子也慢慢软了。虽不是人人见效，但确有些病人脸色一日比一日好起来。</p> <p class="ql-block"> 金线莲藏得更深，多长在背阴的石缝或老树根旁。它的叶子绿得发暗，叶面上爬着细细的红脉，像是谁用笔轻轻勾过一道。这草甘寒入肺、肝、肾三经，能清热又滋阴。早年我父亲患肝病时，有人推荐用它配药。后来村里几位肝硬化患者也试着用，有人说喝了身子不燥了，夜里不再盗汗，胃口也慢慢开了。虽不敢说它能治癌，可对那些体内有湿热、阴虚火旺的人，确是帮了大忙。</p> <p class="ql-block"> 乌蕨则常见于林下石旁，一丛丛细长的叶子向上伸展，绿得鲜亮，风吹过时沙沙作响。这草苦涩而凉，归肝肺胃经，能清热解毒、止血生肌。早年有村民被毒蛇咬伤，来不及送医，就捣烂乌蕨外敷，肿痛竟慢慢退了。后来有人把乌蕨和腹水草、金线莲一起煎服，说是治肝病的“三宝”。虽无医书记载，可口耳相传，竟也救了几条命。</p> <p class="ql-block"> 本村村民吓金的儿子那晚来我家喝茶，说起母亲走路都喘，脸色灰败。我问他可去看过，他说县医院查了CT，说是肝硬化，开了点药就回了家。我便随口提了那三味草药：腹水草利水，金线莲滋阴，乌蕨清热。他第二天就去药店抓了药。一周后再来，眉眼都松了：“我妈说浑身轻松，能吃得下饭了。”三年后他又来，低声说：“其实我妈是肝癌晚期。”我心头一震。他接着说，他姑父是县医院肿瘤科医生，看了CT都说没救了，可她就这么喝着草药，竟撑了十多年，直到疫情时才走。人虽不在了，可多活这些年，已是奇迹。</p> <p class="ql-block"> 后来供电所那位老书记的儿子也查出肝癌，他家属托人找到我，问能不能试试那三味药。我反复说：“我不是医生，只是听老辈人讲过，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们答应不怪我，便开始煎服。谁知喝了一年多，突然停了。问原因，说是大便太稀，每天擦得费纸，嫌麻烦。家属劝也不听。没想到停药才三个月，人就走了。其实肝病之人多有肝火旺、便秘之苦，能通便是好事，只要不脱水，何须惧怕？可惜他不知此理，白白断了生机。</p> <p class="ql-block"> 福清那位妇女来时，脸色灰黄，走路扶墙。她丈夫说肝硬化，我便推荐那三味草药。一年后在朋友家再见她，竟红光满面，说话中气十足。她连声道谢，说如今能下地干活，连孙子都能抱了。后来朋友悄悄告诉我：“她不是肝硬化，是肝癌。”我听了默然良久。命若游丝之时，一碗青草药竟托住了十年光阴，这哪只是偏方？分明是草木有情，人间有信。</p> <p class="ql-block">当然，不是人人都适合。特别是腹水草性寒，脾胃虚的人一喝就拉肚子，有人不信邪，自己上山采来大把煮，结果腹痛如绞，身子更虚。草药不是神药，用对了是救命，用错了反伤身。老辈人常说：“药不对症，参茸也毒。”这话我记了一辈子。民间中草药确有奇效，可也得讲体质、讲辨证，最好有人指点。山风不语，草木无言，可它们把答案藏在叶脉里、花蕊中，只等懂的人去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