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梵净山九皇娘《文论》之《文章之大家宜法易学之哲理论(九)》原文欣赏(梵净山文学正源十)

印邑尘心与黔东辞赋

文章之大家宜法易学之哲理论(九)

文/李娟(明代)

夫文章之道，通乎易理；圣贤之文，合乎天常。昔孔子系易，示简易之德；文王演卦，明天人之章（1）。今观历代大家，莫不取法阴阳变化；千古名篇，皆暗合刚柔相济。今试论其要。

备注：

（1）《周易·系辞》载孔子作十翼；《史记》载文王演周易。

　　溯其本源，文肇太极。一阴一阳之谓道，一开一阖而成章（2）。《典》《谟》简而旨远，如乾之健；《风》《雅》婉而多讽，似坤之藏（3）。故《文心》云："人文之元，肇自太极"；《易传》谓："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4）。此正如伏羲画卦，仰观俯察；仓颉造字，近取远求（5）。

备注:

（2）《周易·系辞》"一阴一阳之谓道"；《文心雕龙·镕裁》论文章开阖。

（3）《尚书》典谟训诰简古；《诗经》风雅比兴婉转。

（4）《文心雕龙·原道》；《周易·系辞》论言辞功用。

（5）《周易·系辞》述伏羲观象；《说文解字序》载仓颉造字。

　　观夫《周易》要义，三才贯通。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故韩文公之文雄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故欧阳子之文纡余（6）。《离》明而《坎》险，相如赋所以瑰丽；《艮》止而《震》动，太白诗所以激昂（7）。昔扬雄作《太玄》，拟《易》立言；刘勰著《文心》，取《彖》论文（8）。皆因"易简而天下之理得"，"圣人之情见乎辞"（9）。

备注:

（6）《周易》乾卦、坤卦象辞；韩愈文风雄健，欧阳修文风纡徐。

（7）《离》卦明丽象辞赋；《坎》卦险陷；《艮》卦静止；《震》卦震动。

（8）扬雄仿《周易》作《太玄经》；刘勰《文心雕龙》多引《易传》。

（9）《周易·系辞》论易简之理；"圣人之情见乎辞"出《系辞》。

　　至于文法变化，悉合易象。起承转合，如四象之循环；虚实相生，似八卦之推荡（10）。韩愈《原道》，阳刚之气贯虹；柳宗元《永州》，阴柔之美含章（11）。东坡《赤壁》，得水火既济之妙；庄子《逍遥》，具风雷益卦之象（12）。此皆"神用象通，情变所孕"，非徒雕章琢句而已（13）。

备注:

（10）文章章法如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象；虚实如八卦相荡。

（11）韩愈《原道》气势磅礴；柳宗元山水记幽深隽永。

（12）苏轼《赤壁赋》水火交融；《庄子》文风如风雷激荡。

（13）《文心雕龙·神思》语。

　　今之作者，多昧此理。或专尚艰深，失《乾》之易知；或务求浮艳，违《坤》之简能（14）。岂知昌黎云："易奇而法"；子瞻谓："如行云流水"（15）。昔左思炼都十年，乃赋三都；贾岛吟安一字，捻断数茎（16）。皆因不明天道，枉费精神。正如庖丁解牛，依乎天理；轮扁斫轮，得之手应（17）。

备注:

（14）《周易·系辞》"乾以易知，坤以简能"。

（15）韩愈《进学解》评六经；苏轼《答谢民师书》论文。

（16）《晋书》载左思十年作赋；《唐才子传》载贾岛苦吟。

（17）《庄子》庖丁解牛、轮扁斫轮典故。

　　然则如何取法？当知"易则易知，简则易从"（18）。《诗》三百，一言蔽之思无邪；《书》百篇，一以贯之惟精一（19）。屈子《离骚》，内美、修能二字尽矣；司马《史记》，究天、通变四字该焉（20）。此正如王弼注《易》，要言不烦；周子说《图》，数语洞天（21）。

备注:

（18）《周易·系辞》语。

（19）《论语》评《诗经》；《尚书·大禹谟》"惟精惟一"。

（20）《离骚》"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报任安书》"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21）王弼《周易注》简洁；周敦颐《太极图说》精要。

　　赞曰：大文必简，至道不烦。仰观吐曜，俯察含章（22）。愿效文王演《易》之智，参孔子系《辞》之明。使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23）。庶几文章之道，得简易之大法焉！

备注:

（22）《文心雕龙·原道》语。

（23）《周易·系辞》区分道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