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趣亦童趣

天行健

我常常追忆自己回不去的童年和那回不去的60年代。小时候的暑假没东西吃，没东西玩，不怕热，不怕晒，直往橘树林里跑。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几只虫子、一片树荫、一把泥土，就能让我们玩得不亦乐乎。如今回想起那些玩虫的日子，竟成了记忆中最闪亮的片段。

“萤火虫发光——自顾自”，小时候不懂这句歇后语的深意，只知道萤火虫是夏夜最迷人的精灵。它们在空中飞舞，像星星洒落人间。我们追着它们奔跑，直到夜色渐深，才依依不舍地回家。长大后才知道，聪明的人类从萤火虫身上学到了很多，比如日光灯、矿灯、荧光衣这些发明，都与它们有关。我想科学家当年追逐的，不只是光，更是科学的灵感。

“萤火虫斗架——明打明”，争斗时的萤火虫像两点跳动的光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后来才知道，那是它们的求偶方式，每一种萤火虫都有自己的“闪光密码”。小时候只觉得它们打架好看，现在才明白，那是自然的密码，是生命的信号。

蟋蟀的阵阵低吟，萤火虫漫天飞舞，这是我们记忆中夏夜最别致的情趣。夏夜我们躺在竹躺椅上乘凉时，看着星星，虫鸣声此起彼伏，像是大自然的交响乐。

小时候我家种着丝瓜、南瓜和茄子等，小妹眼尖发现了鼻涕虫（学名：蛞蝓）吃了嫩叶子，我们兄妹仨恨它要玩死它，每人一瓶收集它，把它喂鸡，鸡尖嘴啄食鼻涕虫，动作精准，发出“笃笃”声，一下吃得光光的。“鼻涕虫上身——甩不掉”，这粘人的玩意儿滑溜溜，我们还把它放在蚂蚁爬行处，聪明的蚂蚁先将鼻涕虫往尘土里滚上几滚然后拖回蚁巢。剩下的鼻涕虫放盐瞬间化成水！那时的我们，不懂生态链，却在无意中扮演了小小观察员的角色。

“蜗牛走路——慢腾腾”，因为“蜗牛背房子——白受苦”。小时候总笑它走得慢，后来才明白，它背上的壳，是它的家，也是它的负担。蜗牛与蛞蝓一样不属昆虫类，属软体动物，我们老祖宗造汉字时列入了虫字旁，其实是害虫。我们笑它，其实它比我们更懂得坚持。

虽不能和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里面的别样童趣相比，鲁迅在百草园里描写：“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可见这文学巨匠童年时也抓蟋蟀玩。 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 ，园子虽小，却别有洞天。鲁迅和学童们课余爬上“桂花树上寻蝉蜕，”或“捉了苍蝇喂蚂蚁”，童年时光玩虫是童年的快乐！

小时候玩虫无人指导，却因无知而乐趣无穷，误打误撞间，竟发现了一些奇妙的情状。“蝈蝈儿叫一一秋天到”，记得那时养蝈蝈，家里没有材料做蝈蝈笼，于是罐头瓶成了蝈蝈笼，蝈蝈喜暗畏光，用黑布遮住光时，蝈蝈会叫起来；光亮时蝈蝈蹦跳个不停。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抓到蚂蚱后，用一米多长的棉线系着蚂蚱的头，一头拉着手，任由蚂蚱蹦呀跳呀，飞来飞去，好玩！好玩，特别开心。

“蟋蟀打架——看谁嘴硬”，我们常把两只蟋蟀放在一起，看它们斗嘴，斗得难解难分，斗胜者发出“蛐蛐”响声。蟋蟀，这种怕水的昆虫，通常躲在洞中，但一旦灌水，便会立刻出来。

“深秋的蝉——自鸣得意”，我们抓到蝉后有一种玩法，一根一米左右的棉线，两头各绑一个蝉。一起放飞，看它们在空中飞舞。“金蝉脱壳——溜啦”，昆虫蜕皮是由外骨骼的物理限制驱动的周期性行为。不仅是蝉，蟋蟀、蝴蝶、蜜蜂、螳螂……它们都在一次次蜕皮中成长。小时候我们不懂这些科学道理，只知道它们“脱壳”很神奇。如今再看，那不仅是自然的奇迹，也是生命的礼赞。

我们不妨趁着秋初时节，周末傍晚到郊区走一走，感受一番小小虫儿、蛙儿为我们奉上的视觉、听觉盛宴。我爱带着孩子去林间小路，听虫鸣，看蝶舞，告诉孩子，这些小生命，是我们童年的朋友。

图片中有关蛞蝓、蟋蟀图片源于网络（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