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诗一首七律•登顶尖山，检验功夫

耀为

入秋以来，终南山时晴时雨，变幻莫测。雨来时，洗尽酷暑，涤荡天地；晴日里，登山者络绎不绝，尤以西安人居多，据说每日竟有六万人登高问山。山中气象万千，人心亦随之起伏，天地之间，自有禅意流转。

我于终南山小五台千米之巅的南峰禅寺中，担任接引僧，迎送香客。近来登山之人愈发踊跃，西安市民的热情如火如荼，我亦深受感染，心中那股久违的登山冲动悄然升起，遂随一队老者再度踏上征程，目标直指园灯台。

园灯台山势高远，乃子午峪登山环线之枢纽，连接小五台、台沟、抱龙峪、五道梁与子午峪，为登山者必经之中转站。我于十时许抵达，彼时已聚集不少旅人，或歇脚闲谈，或远眺山景，山风拂面，心旷神怡，仿佛天地之间，皆为修行之所。

登园灯台者，多不放过五道梁一游。那山脊如刃，行走其上，惊险万分，却也壮丽非常。左侧抱龙峪繁华热闹，右侧子午峪幽深寂静，远望尖山巍峨，与翠微山脉交汇于垭口，正是子午古道穿越之地。我原无意登顶，遥望尖山千五之高，心生敬畏，几欲却步。然在五道梁交汇处，偶遇三位中年女子，意气风发，志在登顶，我遂心生一念：今日，便随她们一试此山之巅。

约四点半，我终登顶尖山。峰顶之上，十余男女围绕一块六米见方巨石，或立或呼，高喊“我登顶了！”声震山谷。我亦心潮澎湃，立于石上，环顾四野，辨认曾走过的山川路径，心中顿生豪情，仿佛天地皆在脚下。

激情稍平，我于峰顶静坐片刻，以调心神。高山之灵气，清冽而纯净，坐定之后，疲惫如烟消云散，身心轻盈，神清气爽。十六年禅修之功，于此一刻悄然显现，虽筋疲力尽，却心无旁骛，唯有山风相伴，万念俱寂。

我在山顶久留，待众人散尽，方独自下山。行至园灯台，已是夜幕低垂，七点半许，天色昏暗，方向难辨，路标模糊，竟一时误入歧途，误往沟台东村方向而行。山路难行，体力殆尽，双腿如铅，然已无力回转，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山，盼得人家歇息。

半时许，隐约见一平房，近前视之，乃一庙宇，门额书“无量殿”，门扉紧闭，空无一人，唯闻鸟鸣数声。四野漆黑，寒意袭人，我疲惫不堪，无力前行，遂于檐下打坐，尝试“不倒单”之功，以禅定之力，度此长夜。

不试不知，一试方知其妙。我盘膝而坐，初觉微凉，幸得一毯披身，顿觉温暖。虽身疲力竭，然禅定之中，精气神自生，困意渐消，时间仿佛凝滞。夜雨忽至，亦未扰我心绪。至清晨七时许，雨歇天明，我遂决定原路返回，重登此山，归返南峰禅寺。

我沿昨夜误入之路返程，途中大雨复至，山路泥泞湿滑，雨滴如注，衣衫尽湿，几如落汤之鸡。然我意志未减，唯恐再误方向。果不其然，于三岔路口再误选择，误入抱龙峪，行至陡坡方觉不对，只得折返，再登园灯台。此番折腾，山路陡峭，雨水冲刷，数次滑倒，终在四小时后，于十一时许回到南峰禅寺。

此番登山，体力几近极限，金刚道友皆忧我难支，然我安然无恙，换衣进食，一如往常。午后，修行居士王星惊叹道：“师父功夫了得！”我淡然答曰：“十六年禅修不辍，今日终得验证。”此番经历，非仅为登山，更是对修行之考验。遂提笔作七律一首，题曰《登顶尖山，检验功夫》：

尖山高耸试登顶，

不料回头错选路。

力竭茫然无归地，

奈何倒单功夫出。

恰巧时刻偏下雨，

折腾光阴难掐住。

无常挂心日日修，

有事如意天天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