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文河《秋天的四十个细节》（14）

何太贵

继续读第十一节。

“在我出生之前，另一个漫长、古老的存在就一直在深沉有力地呼应着我。”在我出生之前，确实有一个漫长而古老的存在，它在呼应着我吗？那时我都还没有出生啊。我们是这时间的流里一粒尘埃，翻翻滚滚随波逐流，没有任何人能抽身其中。

下面是一个转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心灵深处，那种古老、质朴的安宁感和平实感没有了。”——原来，那自千年前或更久远年代就呼应我们的是安宁感和平实感；可是，这两种宝贵的感觉已经从人们的心中消失了——不知从何时？

你的内心充满着安宁与平实吗？

这种安宁与平实综合起来，就是对生活的巨大信任感——“即使在困苦中也仍然坚定不移的怀着美好的希冀”。在这个秋天，文河有了一段类似哲学的思考。“取而代之的，是对生活持久的怀疑，和在持久的怀疑中的慌乱、厌倦与挣扎……”文河指的不是面对某种困扰和挫折的具体焦虑状态，而是一种普泛性的生存状态。

在当下时光的洪流中，你有没有焦虑，有没有慌乱、厌倦与挣扎……文字练习生与思想冥想者文河，在寻找那一份远古的呼应。

……我以为该则短文自省略号前后可分为两层，前一层由清晨的阳光引发关于道路的思索，进而上升至时间的洪流，在变化中我们如何寻求一份心灵的宁静和祥和？后一层回到大自然，回到秋天。“阳光多么明亮，树上的叶子开始变黄了，但大部分还很青翠。”

关于自然的文字，多是从季候草木中引发思绪，也许可叫“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而文河在此则中采取了变化，先抒发感慨，然后再回到秋天的自然中。文似看山不喜平，这是写作练习时需要考虑的。

“一片叶子，要经受多少风雨，才能抵制住变成花朵的诱惑呢？”他在说某些事。还有，一棵树，“要度过多少春秋，才能让自己不再梦想成为一座森林呢？”他说的仅仅是树吗？人在年轻时，总想着打扫天下，包揽宇宙舍我其谁；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要度过多少个春秋，才能明白自己只是一棵树而不是一座森林？

但是，文河又从另一个角度找回了自己(重建信心)。“在界限消失之后，叶子就是花朵，花朵也等于叶子，一棵树可以是一棵树，也可以是整座森林。”这是自己和自己的博弈，这是人生的辩证法。它安慰那些丢失了安宁感与平实感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站在某个山巅看脚下，风清月明大江东去，一切不又都释然了吗？

一棵树又未尝不可以追求成为一座森林，你就既是一棵树又是一座森林。你可以仰望星辰，运转八荒；你可以在你的心间转动着一个宇宙。

“我感到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种生命的浩大综合。”这句，让人想起严文井在《永久的生命》中的那句：“感谢生命的奇迹，它分开来是暂时的，合起来是永久的。”细读，两者又有区别。我觉得读文河这则文字，参读严文井那篇，可以获得许多，让心灵沉静下来。文河这样想，也已获得了安慰：“这种想法让我慢慢在生活中安静下来。”

最后，他确如普里什文那条小溪，“所有道路早晚都一定会把它带到大洋”，“原是大地上最后一名的我，最先进入了百花争艳的世界”，“我开始产生这样一个信念：命运让我是什么，我就应该让自己成为什么。”

最后他总结道：“花很美，叶也很美。”

不论花还是叶，我们就是我们自己，就是这世间最美。

(注：图一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