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记忆乡村

小二➰

<h3>这瓦砖房,当年立在遍地泥瓦屋中,是极体面的。青砖垒得齐整,灰瓦排得密实,屋前还这么大一个坪一个小院,虽算不得精巧,但在那时,已足够叫路过的人多瞧两眼。而今,农村贴着白瓷砖、装着落地窗的小别墅,随处可见,如果让它站在中间倒显得灰头土脸,像个不合时宜的老顽固。 <br><br></h3> <h3>耕牛早就不见了。从前春耕时,田里满是吆喝声,老黄牛慢吞吞地拖着犁,身后翻起一道道黑亮的泥浪。如今,铁牛突突地吼着,一日便能犁完从前三五日的活计。村里的老把式蹲在田埂上,眯眼瞧着,嘴里嘟囔:&quot;快是快了,就是少了点意思。&quot;——什么&quot;意思&quot;呢?大约是牛背上挂着的铜铃声,或是犁完地后,老牛卧在树荫下反刍时的那份悠闲。 <br></h3> <h3><br>插秧也变了。从前这时节,田里弯腰的人影密密麻麻,手起秧落,水田里渐渐铺开一片嫩绿。女人们边插边唠家常,偶尔直起腰捶捶背,笑声荡在水面上。如今,插秧机&quot;咔嗒咔嗒&quot;驶过,秧苗便齐整地立成行,快得叫人来不及细看。<br><br></h3> <h3>傍晚的炊烟也稀了。电饭煲一按,饭就熟了,谁还耐烦烧柴?只有几户念旧的老人,灶膛里还跳动着火光,飘出几缕青烟,混在晚风里,很快被吹散。村口的老樟树下,从前总是聚着乘凉的人,摇着蒲扇,讲古论今。如今树下空荡荡的,只有几辆电动车停在那儿,充电器的红灯一闪一闪。 <br><br>老屋还在,只是越来越静越来越空了。它记得许多事——记得牛铃叮当,记得秧歌嘹亮,记得夏夜的蛙声如潮。可如今,它只能沉默地站着,看着铁牛奔驰,看着机器插秧,看着一栋栋小别墅拔地而起。它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倒在岁月里,或许就在明年,或许还能再撑几年。 <br><br>时代的车轮轰轰而来,滚滚而去,有被压倒的,又有重新生长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