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利济河畔

何太贵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早晨送拗儿到学校,我决定到他们学校对面那片地里去看看,写点东西——可是取个什么题目呢?“地里独坐”?前天已经写了篇《地里的夏天》,昨天写了篇《清晨独坐》,“地里”、“坐来坐去”未免俗气,取个什么题目呢?暂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不想从往天那个缺口、那条小路进地里去了,我想从旁边那块地里进去。某日,我看到一位少女和她妈妈在那畦地里摘菜——那块地后面同样可以通向那片荒园。可是,我走到那畦地头,竟然看不出进地里去的小路,庄稼和茂草已经长了完全遮掩住冬天很明显的小路。这畦地旁边那块地里,有个着花褂的矮胖中年妇人在浇菜。我想去与她攀谈,问问利济河边这片地属于哪里?可是又不想,走到她家地旁那块地,这块地也通向那片荒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刚下了公路的堡坎,走进地里,我不由就停下了脚步。这条斜斜通向地里的小路两边长满了茂草,不知为何现在是夏天那些草却已黄了?我查了查,那些草叫“扁穗雀麦”,真的像麦子那么高,建兰一般的叶纷披,呈淡淡黄绿色,扁扁的麦穗一样的籽粒,有的在青黄之间仍饱满,有的却已黄落呈瘪壳。和这些雀麦簇生在一起的还有一种青色的茎杆,那种草我却知道,幼时叫它“笔管草”或“锁眼草”,像竹子那样一节一节贯通,笔直地攀缘着风把梦想写满蓝天。我们可以从节处分开,对准几根睫毛又把它合上——因此名之“锁眼”。现在它们青翠挺拔,每一枝的尖梢都缀着一颗露珠,晶莹透亮。我低身平视露珠,接近植株那里呈沁色,圆圆下坠的底部透明晶亮——里面又呈显着一个世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青色的玉米已有我的腰高,油绿的洋芋也长到了膝盖处。地畔还有几窝南瓜,巴掌大盛开的黄色瓜花和拳头一般大小碧绿油亮的小瓜藏在叶下。一丛芫荽大概是要护籽,出落得比瓜秧还高,碎碎的小白花如星星一样组成无数旋转的星系,一只小蜜蜂作为神秘使者拜访了这个宇宙。芫荽旁还有几株辣秧,白色小花正打骨朵;几株茄秧,瘦瘦的茎杆呈着淡白色绒毛的茄色。还有几株灰灰菜,茎杆粗茁已显老境不可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太阳升起来了,可是被东边金沙湾小区的高楼遮住,我在巨大的阴影里。继续往前走,我想走到阴影外的阳光里,那里已接近那片荒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阳光照着脸,照着脖颈,很温暖。我看到每一株玉米脚下都有一小撮霜雪一样的白色颗粒,知道那是化肥。我来到这片荒园的边缘,有几棵高大的核桃树,树身并不是很大——大概只有我的腰粗,但长得很高。我在树下需抬头仰视,青绿的核桃叶衬着蔚蓝如洗的天空,天空中有隐隐如丝缕的白云——让人感觉到时光美好、季节无限。核桃叶一般予人一种油腻的感觉,那叶片上也确实有层油般的物质;可是现在仰望中的青色显得清新。叶间隐藏着一个个乒乓球样大小的核桃,昨天傍晚我在另一片地里所见那核桃,是油般的沁色,可现在这树上的青色弹丸,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却青中泛白并无油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核桃树下杂草丛生,有五月艾、小蓬草、苦苣菜、小荨麻(宽叶荨麻)、千里光、田野薄荷、苏门白酒草、斑点老鹳草等,其中有几丛法国蔷薇,红色的复瓣小花朵点缀在一片绿色之中,尤显盎然生意。这片矮草旁边还有一丛青色的芦苇,出落的秀颀挺拔,传递着遥远的《诗经》中的风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阳光愈来愈暖,四周一片叽啾鸟鸣,在城郊边缘能得这样一片世外桃源般天地,是时光还是某位神灵的赐予?我说的“神灵”是冥冥中命运吧,因为不久的将来这片绿地也会被“城市化”那头怪兽鲸吞蚕食,是某种机缘让它能在这个夏天与我暂时相遇。我不得不感谢,感谢谁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再往前走,发现荒园(这是我暂时给它取的名字)旁有一块荒地,也是一块长条形土地,西端靠利济河万达广场那边零星有几棵树,有点像李子树或桃树。我脚下就长满了各种野草,比人高的去年的鬼针草枯茎偃仰倒伏,高高低低新的鬼针草又已经擎着缩微向日葵般的黄色小花盘。各种野草,只是一片芜乱——我不知道这片地的主人是死了,搬走了、发达了,还是做什么去了?这块荒地旁是一片林地,看起来是樱桃树,料理得很好,植株整齐,地下干净。荒园茂草丛生,进入困难,其中有一株高高的白杨已死,往天进入这片地我就见过,现在晨光照着它光滑的主干和枝桠,泛着一种近银色的光泽。另一株白杨仍青绿着,远远地看去那绿叶繁密竟如端午前的樱桃。荒园大概曾想以法国蔷薇为篱笆,现在凌乱芜杂地支棱出园外,唯红色花朵显出它们不是荒园的主人但是夏天的主人。岁月不曾败美人,岁月亦何曾忽略过每一种生命?这蔷薇几乎已成野蔷薇,虽无人照料,某些枝上一团却就簇拥了三四十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暂到这里。以前我就进利济河边这片地里窜过,那时我曾计划为这片地写几万字;可是因为各种原因,写了几千就搁浅了。今年来了此地三次,我又觉得可以为它写很多很多字。我希望今后能争取常来,它里面值得徜徉徘徊沉思冥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后——想了想,暂时给这篇文字取名为“初夏利济河畔”。</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