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礼县鸾亭山遗址表达了秦人早期什么样的祭祀活动

苏秦平心理咨询师

苏秦平

甘肃礼县鸾亭山遗址作为秦人早期最重要的祭祀场所之一，集中体现了秦襄公时期以天地崇拜为核心的国家祭祀活动，其内涵可从以下几个层面深入解析：

一、祭祀场所的神圣性与政治象征

鸾亭山遗址被考古确认为秦襄公所立的"西畤"，这是秦人首个国家级祭天场所。其选址极具深意：山顶祭坛通过人工削筑形成600余平方米的椭圆形平台，坐落在西汉水流域的制高点，既呼应"天圆地方"的宇宙观，又以居高临下之势彰显祭祀活动的神圣性。这种将自然山体改造为礼制空间的做法，开创了秦人"因山为畤"的祭祀传统，与后世雍城畤祭遗址形成体系化传承。

作为秦襄公"始国"的标志，西畤的建立具有双重政治意义：一方面通过祭天仪式获得"受命于天"的合法性，另一方面将分散的嬴姓部族凝聚为统一的政治共同体。礼县人民政府明确指出，鸾亭山遗址相当于后世的天坛地坛，其功能远超单纯的宗教活动，实为早期国家政权建构的核心载体。

二、祭祀仪式的物质遗存与文化内涵

遗址出土的大量礼器和祭祀遗迹，生动再现了秦人祭天的具体形态：

1. 玉器组合的礼制功能：F3祭祀坑出土的51件玉器中，49件为玉璧与玉圭，这种组合严格遵循《周礼》"以玉作六器，礼天地四方"的制度。玉璧象征天，玉圭代表地，二者配合使用体现了秦人对天地秩序的认知。尤为特殊的是两件玉人，其双手捧物、跽坐姿态被推测为沟通人神的巫祝形象，这种以玉人代人牲的做法，既保留了原始祭祀的痕迹，又彰显了文明进步。

2. 动物牺牲的等级制度：祭祀坑内发现牛、羊、猪、马、鹿等多种动物骨骼，其中牛骨数量最多且多为肢解状态，符合文献中"太牢"之礼的记载。值得注意的是，马骨的大量出现（如山腰车马坑），既反映秦人对马匹的特殊重视（与非子养马传统相关），也暗示祭祀活动可能包含军事祈愿的内涵。

3. 燔燎仪式的实证：遗址中发现的圆形烧土坑和炭化痕迹，与《礼记·祭法》"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的记载相印证。结合玉器表面的烧灼痕迹，可以推断秦人通过焚烧玉帛、牺牲来传达对神灵的敬意，这种仪式在汉代仍被延续。

三、祭祀传统的延续与变革

鸾亭山遗址揭示了秦人祭祀文化的动态发展：

1. 早期秦文化的融合性：周代地层中发现的寺洼文化陶片，表明秦人在吸收西戎文化元素的同时，始终保持着自身祭祀传统的独立性。这种"兼容并蓄"的特质，为日后秦帝国整合多元祭祀体系奠定了基础。

2. 汉代对秦制的继承：遗址中出土的"长乐未央"瓦当和汉代夯土墙，证明西汉王朝不仅沿用西畤作为祭天场所，更将其纳入国家礼制体系。这种跨越数百年的文化传承，凸显了鸾亭山遗址在秦汉祭祀传统中的枢纽地位。

3. 祭祀功能的转型：从周代的部落祭祀到秦汉的国家大典，鸾亭山遗址的演变轨迹折射出早期中国从方国到帝国的政治转型。其建筑格局（如对称分布的基址）和祭祀礼仪，深刻影响了后世天坛、地坛的设计理念，成为中华文明礼制传承的实物见证。

四、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的建构

鸾亭山祭祀活动通过物化形态强化了秦人对自身历史的集体记忆：

1. 祖先崇拜的具象化：结合西山遗址（秦襄公祖父秦仲葬地）的发现，可知西畤祭祀不仅针对天帝，也包含对先祖的追慕。这种"天祖合一"的信仰体系，将嬴姓部族的起源神话与国家祭祀紧密绑定。

2. 地域认同的塑造：以鸾亭山为中心的祭祀圈（包括四角坪遗址），将西汉水流域塑造为秦人"龙兴之地"。这种空间叙事通过玉器、建筑等物质载体固化下来，成为维系族群认同的重要纽带。

3. 文化符号的传承：遗址出土的玉人、玉璧等礼器，其造型和工艺特征在后续秦文化遗址（如张家川马家塬墓地）中持续出现，形成跨越时空的文化基因链。这种传承性使鸾亭山遗址成为解读秦文化特质的关键密码。

鸾亭山遗址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丰富的物质遗存和深远的历史影响，系统展现了秦人早期以祭天为核心的国家祭祀活动。从玉礼器的精密组合到燔燎牺牲的仪式流程，从政治合法性的建构到族群认同的塑造，这座遗址不仅是秦文化崛起的实物见证，更是中华文明礼制传统形成的重要节点。其考古发现与文献记载的相互印证，为重新认识早期中国国家形态的演进提供了全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