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亲的征文</p><p class="ql-block">文′北疆晓歌(北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没上过学，却写出了一篇国庆征文，跟父亲的难忘经历息息相关。</p><p class="ql-block">1964年秋，我刚上小学三年级，就读于黑龙江畔的逊克军马场总场子弟小学。一天放学回家，见桌子上几页稿纸写满了钢笔字，我很好奇。母亲讲:“你爸说上级政治部号召写征文，为国庆十五周年献礼。”</p><p class="ql-block">父亲出身贫苦，没上过学，只是在沈阳军区工作期间、1954年文化大进军中，上过几个月速成扫盲补习班，学习刻苦，成绩显著，荣立三等功一次。父亲作为抗联老干部，时任总场医院院长，积极响应号召，倾情写了这篇征文。</p><p class="ql-block">父亲还没下班，母亲去厨房做晚饭了，两个弟弟在小院里玩耍，我拿起文稿兴奋地看起来。有些字还认不全，但顺着句子念也能看懂大概意思，题目是:《松花江上的一次小战斗》。怀着激动的心情看完全文，精彩的故事情节吸引了我，接连看了三遍，被当年17岁当排长的父亲和他们机智果敢的战斗经历所折服。</p><p class="ql-block">如今时光已过去六十年，我无法再还原父亲征文的原作，只能用我自己的文字复述征文的脉络，记下那场难忘的战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38年6月下旬的一天傍晚，身为一排排长的父亲到连部开会，到会的还有二、三排排长和各排抽调来的十名战士。连长开门见山:“我连接到上级一项紧急任务，今天夜里护送一位从苏联回来的首长去师部，师部再派人护送首长去军部。途中经过一道鬼子封锁线，要特别小心。连里决定副连长和一排长王恩同志为护送队正副队长，从各排抽出的十名战士组成护送小队，必须保证首长安全抵达目的地，短暂休息一下快速返回。大家散会后抓紧时间休息，夜里10点出发，听清楚没有？”</p><p class="ql-block">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听清楚了！”</p><p class="ql-block">父亲此时虽然刚参军一年半，当排长已经几个月了，参加过多次战斗，机智勇敢，枪法也不逊于老兵。连部决定让副连长和父亲带领护送队执行这次护送任务，是对他俩的高度信任。</p><p class="ql-block">副连长和父亲表示:坚决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出发时间到了，这支十二人的队伍、化装成干体力活的民工，趁着夜幕护送首长出发了……</p><p class="ql-block">早饭时分，护送队顺利完成了护送首长的任务。经过短暂休整，走在返程途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副连长26岁，参军多年，身经百战，是大家公认的活地图，也是这次护送任务的向导，方圆二三百里内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对父亲说:“往东南走五十余里是松花江，沿江东行三十几里是荒凉的无人区，也是日寇无兵把守的盲区，岸边杂树丛生，高草茂盛。以前有许多国人在江边长住生活，日本人侵犯时把男人都抓去当劳工了，家属和孩子都被赶走了。从那里走虽然绕点儿远，但白天行军，便于隐蔽快速行进，安全系数大。”</p><p class="ql-block">父亲思忖片刻，同意副连长的建议。副连长带路走在前面，父亲和队伍紧随其后。</p><p class="ql-block">天气挺热，一路上，伴随着虫鸣鸟叫声，队伍穿树林、过草甸子，行进如风。下午二时许，沿江已走了十几里，隐约听见前方几百米处有人的说话声，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副连长示意队伍停止前进，他和父亲弓身缓步前去察看。登上一处高岗，透过杂树林的缝隙，见三百米外江边浅滩的水里，有一帮光身子洗澡的鬼子兵，正叽哩哇啦地说笑打闹着。鬼子们上刺刀的长枪，成立体A字型矗放在沙滩上三个地方。沙滩的高处地带，两个全副武装的鬼子哨兵，端着上刺刀的长枪来回走动着警戒。看来，鬼子们以为这里是他们控制的安全地带，放松了戒备，才会这么放肆。</p><p class="ql-block">父亲他们这支十二人的护送队，出发时都是民工打扮，除副连长和父亲外，每人一根榆木扁担，扁担一头吊着一团粗麻绳，一看就是出苦力的挑夫。每人身上藏着一把短刀，两颗手榴弹。副连长、父亲和其他三名战士各佩一把短枪，别在后腰上，以备不时之需。</p><p class="ql-block">副连长对父亲低声说:“这里距鬼子最近的据点也有十几里，这帮鬼子自己暂时解除了武装，战机太难得了。咱俩先把哨兵干掉，再迅速消灭江里的鬼子，速战速决，带上战利品回营！”</p><p class="ql-block">父亲说:“机不可失，灭了这帮狗日的！等据点的鬼子赶到，咱们早蹽没影了。”</p><p class="ql-block">他俩回身向战士们交待战斗任务，如此这般……枪声为号，迅速出击。战士们都非常兴奋，个个摩拳擦掌！</p><p class="ql-block">队伍悄悄靠近目标，距鬼子哨兵还有四五十米的茂密高草处降低身姿停下，副连长用短枪瞄准了一个鬼子哨兵胸部。因哨兵戴着钢盔，只能打心脏部位。“呯”，鬼子应声倒地。接着又一声枪响，父亲将另一个哨兵也击毙了。战士们一拥而上，奔向鬼子三处架长枪的地方，操傢伙投入战斗。</p><p class="ql-block">鬼子做梦也没想到，大白天抗联部队如神兵天降来到他们面前。水里的鬼子听到枪声，叽哩哇啦嚎叫着爬上岸准备拿枪抵抗，一个秃顶的矮胖子在水里指挥鬼子往岸上冲。一看是个当官的，父亲甩手一枪结果了他的狗命。战士们端着缴获的长枪，用剌刀刺杀着光腚的鬼子们。另外三个带短枪的战士，各守着一处架长枪的地方，鬼子靠近便赏他一粒“花生米”。没上岸的鬼子，被副连长和父亲用短枪点了名，顺江而下去喂鱼了。借用父亲征文中的一句话:我们将鬼子打得鬼哭狼嚎，就像王八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p><p class="ql-block">赤手裸体的鬼子们哪是抗联战士们的对手哇，只五六分钟工夫，这帮鬼子全都死在了我军的枪下和刺刀下。一清点，共消灭34个鬼子，其中一个是少尉小队长。</p><p class="ql-block">副连长和父亲各消灭了7个鬼子，其余的成了战士们用短枪点射和练刺杀的活靶子。我军无一人伤亡，大呼:痛快、过瘾！ </p><p class="ql-block">这次战斗，缴获“王八盒子”短枪一支，战刀一把。歪把子机枪一挺，子弹一木箱。长枪32支，装满子弹的弹夾64个，手雷64个。铁皮罐头食品若干个，军用水壶34个，鬼子军服32套(两个鬼子哨兵的军服未扒)。带来的扁担和绳子派上了大用场，战士们打扫完战场，挑着战利品迅速撤离，兴高彩烈满载而归。</p><p class="ql-block">回到驻地，副连长和父亲向连首长详细汇报了这次执行护送任务的全过程及返程突袭鬼子小股部队大获全胜的经过。全连上下受到了极大鼓舞，纷纷表示向副连长、一排长和护送队战士们学习，决心消灭更多的鬼子，取得更多更大的胜利！</p><p class="ql-block">连部决定:向上级打报告，为护送队请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正是:</p><p class="ql-block">护送任务顺利完成，</p><p class="ql-block">江边返回偶遇敌兵。</p><p class="ql-block">全歼喂鱼大获全胜，</p><p class="ql-block">抗联战士荣立新功。</p><p class="ql-block">倭寇侵华必遭惨败，</p><p class="ql-block">军民团结打出和平。</p><p class="ql-block">鬼魅魍魉胆敢来犯，</p><p class="ql-block">叫它灭亡绝不留情。</p><p class="ql-block">(图片:作者1980年秋~于鞍山)</p> <p class="ql-block">父亲王恩，1955年秋，在沈阳军区空军部队授銜时的照片。(原照是黑白的，2024年11月，经故乡好友国伟贤弟帮忙，找人为照片着色，比黑白照片清晰多了，表示衷心的感谢！)</p> <p class="ql-block">图片:2017年冬，作者于辽西明代古城~兴城南河畔~此处无声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