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鸡嗉子本来是种东西,即鸡的嗉子,可作为一种树的名称可能知道的并不多。这个园子虽也多有不尽人处,可是却有一些草木,好几个品种都有一棵、唯一一棵——这是它的奇特处——这算奇特吗?算吧。比如无患子、桑、硬柿、柿、山楂、桎柳,还有这棵鸡嗉子。鸡嗉子其实是有学名的,叫野荔枝,又山覆盆;其实后两个名字还要好听一些,可是我叫惯了它的俗名,所以就以之为题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在南高原就只看见两棵,一棵是成园里这棵,一棵是以前去威宁石门坎野炊露营,在山坡上,于荆棘丛杂木林中看见一棵。上周末,光荷他们去逛望海公园,竟于那公园边上也看见一丛——矮矮的,几近灌木。园子里这棵其实长得高的——相对灌木而言,它应该有四层楼那么高吧,四三一十二米。它就在图书馆的门前,忽然记起以前有一位管后勤的领导,日日看我在园子里拍这拍那,知道我关注草木——其实他管后勤,也日日在园子里转。一天,他问我,“这花要开了吗?”——他是指这棵鸡嗉子,“回去翻翻你的记录。”是的,我的“美篇”里查找得到我为这些草木和生灵写过的每一段、每一篇文字。领导问我那时,大概这棵鸡嗉子还没开花吧?而今,那领导已调往他处,在一个闲职上颐养天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以为他的生命是长久的,以为他的事业也是长久的;但是世事变迁,也许有时候并敌不过一棵树。这个园子里注定有些人来有些人往,来来往往履过足迹无限,不管对这座园子造成了怎样的影响,终归是要离开的——可是这棵鸡嗉子树,如果没有人为的戕斫,我想它会一直站在这里;即使被斧钺、电锯处理了,它也一直、永远站在我的心里、我的文字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棵树,它那么站立过,在蓝天下、白云下,在五月的细雨与微风中——在那座所谓的、徒有虚名的图书馆门前——有多少人还会去借书呢,在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棵鸡嗉子树,这两天正开花——我以前为它写过,也许年年都写吧?今年我又来为它写了。我知道我不能为它写出新意,可是忍不住又掏出笔来。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我相信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棵树,即使同一棵树,今年的它和去年的它一定不一样,今天的它一定和昨天的它有一定有不同之处。你能肯定今天开花的数量和昨天是一样的,你能肯定今天的树叶数目和昨天一定是一样的?你能肯定今天每一片叶子的卷曲与伸展的方向和昨天是一样的?那每一片树叶上的干湿度、露珠水滴数量一定和昨天是一样的?昨夜又下了小雨,昨天可没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这株鸡嗉子树是唯一的,即使接下来我的心情仍会不愉快,可是坐在它脚下的这片刻我的心是宁静的、安详的。想象一个中年(接近老年)的男子坐在一棵开花的鸡嗉子树下,我觉得是一个可以入画的素材。为什么一定要跑到那青山绿水、明窗净几间与前去呢?只要心境在,远山亦不远。听,竟有鸟跑进了这棵鸡嗉子树上,在它那些硬硬的叶与花间,弄出硬硬、碎碎的“窸窣”声,像趾爪与树叶相碰触,像树叶与树叶相摩挲,像细雨密密地坠落——坠落吗,不像,像天籁密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