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节莎翁课，看一场莎翁剧2023.7.8 上海

Greg 苗广华

听一节莎翁课，看一场莎翁剧2023.7.8 上海 听上海戏剧学院王磊教授讲了一节莎士比亚课，茶歇后，看2015年Benedict Cumberbatch版的莎剧《哈姆雷特》电影。Benedict Cumberbatc是卷发，出演福尔摩斯大红大紫，中国网上叫他“卷福”。 中信银行的主持人介绍说，现在什么都内卷，我们也要卷出最好的客户服务，今天放先卷福的电影😇 王教授简单介绍了莎士比亚的生平和他的剧作。莎士比亚生活的16-17世纪，正是纳尔逊带领英国海军击败西班牙和法国联合舰队、伊丽莎白一世的英国成为世界头号海上强国、欧洲走出黑暗的中世纪进入文艺复兴，英国开始打遍天下建立日不落帝国的时代。莎士比亚一生富裕，生活在那个英国蒸蒸日上的时代，大有“厉害了，我的国”的气概，狂饮狂嫖之余，写下三十七部戏剧，一百五十多首诗，52岁死于梅毒。 莎士比亚完全驾驭了那个时代的英国社会语境，从宫廷语言到市井俚语，丰富高雅尖刻通俗运用自如，在简陋的舞台上，演出一出又一出雅俗共赏的大众化戏剧，让皇室贵族军官商人、平民阶层贩夫走卒，都能欣赏他的戏剧，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王教授从人物、场景、情节、对白四个方面介绍了哈姆雷特这出戏和语言运用，拿评书、牡丹亭、武家坡、锁麟囊等中国传统戏剧以及京剧中京白、韵白做类比，浅显易懂，还特别讲了戏剧中的“解构”，就是对经典人物传统行为的逆向分析重塑改编，但并不是“恶搞”。 演出拍摄的剧院现场。 回想起来，2018年在那不勒斯圣卡罗歌剧院看的莎翁名剧《麦克白》肖斯塔科维奇当代歌剧版Lady Macbeth of Mtsensk District，能算“解构”的极端例子，肖斯塔科维奇把谋权弑主的莎翁政治悲剧，解构成了金瓶梅潘金莲弑主弑夫的情色戏，苏格兰宫廷搬到了沙俄庄园和西伯利亚。歌剧故乡那不勒斯的男女美声唱法之间，美好的管弦乐团乐池伴奏中，高雅的圣卡罗歌剧院舞台上，男女裸体情爱激情爆射，足以评上X级电影的活春宫戏，台上还直接撒尿。当时边看边想，薄熙来谷开来两口子，真有麦克白夫妇的贼心贼胆，但麦克白夫人发疯时那句莎翁名句 "滚开滚开，该死的血迹" (out out damned spot），不知谷开来发疯时念没念叨过？ 王教授要讲五课，下一课讲古希腊戏剧。这类入门课，适合爱看戏但不懂戏又不肯努力学习的我。 上小学时，家里有《王子复仇记》（就是《哈姆雷特》）、《李尔王》的小人儿书，至今记得《王子复仇记》中的三张画：一是老国王在花园里午睡，皇叔往他耳朵里灌毒药，二是年轻女子掉河里淹死，脸朝天，头上戴着花圈，三是王子穿着包腿裤，喊着“毒剑毒剑，发挥你的作用吧”，刺死杀父仇人皇叔国王。长大后再读莎士比亚，还不如连环画里的画面印象深刻。 从晚清至今，已有二十位译者将《哈姆雷特》译成中文，最著名的有梁实秋版，朱生豪版，卞之琳版。田汉、林同济也翻译过，但没见过。一句独白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译法五花八门： 朱译：生存还是毀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梁译：死后是存在，还是不存在，这是问题。卞译：活下去还是不活：这是问题。孙译：是生存还是消亡，问题的所在。方译：活着好，还是了却此生好，这是个难题啊。张译：生还是死？问题就在这里。傅译：死不死呢，真（他妈的）成问题。 将这句话放入叔父弑兄娶嫂篡夺王位、王子为报杀父淫母之仇装疯卖傻却无能为力的剧情中，哪个译本更合适呢？见仁见智。 《哈姆雷特》中的英语并非都是这么玄。另一句著名台词something is rotten in the state of Denmark，平时英语中就常用，意思是“这事儿不大对劲”。 卷福版《哈姆雷特》电影，是在剧场演出时现场拍摄的，半现代化版本，舞台上手枪电话狙击步枪双肩包T衅衫跑步鞋都有，没有中世纪那些花俏服装繁文缛节，远比Laurence Olivier老掉牙的经典版本好看。片长3小时7分钟，外加中场休息20分钟，小电影院舒服，视觉音效都好，非常享受，但戏中演员实在辛苦，卷福的T恤衫背后汗水湿透，脸上汗直往下淌。采访者问他，每次演出后的感觉如何，他说又累又饿，但仍不忘为叙利亚难民儿童筹款。 剧照。 莎士比亚反犹著名，死于梅毒，许多欧洲文化名人也是。马丁路德、瓦格纳都是著反犹著名，贝多芬、舒伯特、舒曼、福楼拜、莫泊桑，梵高，尼采等都死于梅毒。幸亏莎士比亚死在五百年前，这才给世界留下了一笔文化瑰宝。他要是活在过度讲究政治正确的今日欧美，就凭他那反犹立场，早让欧美媒体口诛笔伐弄成社死，别说写剧，压根儿就想进娱乐圈儿，更别想赞誉加身。 说起过度政治正确，卷福版《哈姆雷特》中也少不了。16-17世纪的丹麦宫廷大臣，哪里会有黑人？戏中丹麦国王御前大臣的儿子、哈姆雷特的决斗对手，却由一位非裔演员出演，他跟爹、妹妹三人站在一起，爹和妹妹都是白人，他却是黑人，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非裔演员出演丹麦国王近臣之子，跟莎士比亚悲剧中的黑人奥赛罗不是一回事：人家奥赛罗是威尼斯城邦雇来打仗的北非摩尔人将军，白人演奥赛罗，还得把脸涂黑呢。这跟非裔演员出演《小美人鱼》也不是一回事，美人鱼什么肤色，本来就无所谓。这是第二次看原版莎翁剧，古英语很难听懂。第一次看，是2016年在东艺看伦敦环球剧场来演的《威尼斯商人》，最著名的反犹戏之一，将贪婪刻薄的犹太商人刻画得入木三分不。那次看戏的笔记，录于下。 附录：看英语原版的《威尼斯商人》2016.9.25 东艺歌剧院 最近工作碰到难处，连看话剧也碰上难懂的：看英语原版的《威尼斯商人》，英国莎士比亚环球剧院演出。靠英语吃饭三十多年，第一次看莎士比亚的英语原版戏。幸亏以前读过这本书，要不然真成了受洋罪：五幕话剧，两个半小时，前三幕约一半听不懂，后两幕能听懂大半，好累！ 看这戏，才突然觉得自己英语最多是二半吊子[尴尬] 有朋友安慰说，已经可以啦，有几个英国人能听懂古典京剧的？想想也是这个理。 几十年前读《威尼斯商人》时，还不太懂得基督徒和犹太人近两千年根深蒂固的文化仇恨、宗教对立以及相互之间的鄙视、敌视。在纽约和香港这些西方文化中工作了几十年之后的今天，对基督教、犹太人之间的鄙视仇视敌视耳闻目濡，早就习以为常。 《威尼斯商人》这出戏，写于反犹盛行的文艺复兴初期时代的英国。要不是英语文化历史上传下来的莎士比亚名著的话，在过度讲求政治正确的今天，别说上演，仅凭剧本就能引起宗教战争：基督教法庭判犹太商人夏洛克受洗改信天主教，还要没收全部财产，的确太霸道。犹太商人夏洛克要欠债人割下身上的肉还债，的确贪财到了没有人性的地步。 犹太人一直抵制莎士比亚，痛恨马丁路德、瓦格那和一些文化人物，皆因莎士比亚、马丁路德、瓦格那和那些文化人物都强烈反犹。反犹，两千年来一直是西方文化中不分割的一部分。 汉文化中，没有这种残酷的宗教和文化种族歧视。二战期间欧洲各国都在排犹，犹太人却无须签证就能来中国避难生活，老上海有许多犹太难民开的店铺和大片犹太移民聚居区，以色列至今还有一些犹太老人会说上海话。犹太男人讨中国老婆的特别多。犹太人也爱打麻将，但中国人说犹太麻将太简单，没有谋略。 中国人历来笑话山西人、犹太人、印度人贪财抠门小气，但中国的文化土壤中，却长不出 “威尼斯商人” 这种植根于宗教文化对立歧视的戏，让人割肉还债这种极端的威尼斯犹太商人恶行，在任何时代的中国都会引起社会憎恨。中华文化的包容性，远非基督教和犹太教文化可比，这无疑是中华文化能延续五千年、而且越来越强大昌盛的原因之一。 剧团介绍。 演出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