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铁之路(2): 初涉铁三

康毅滨

我如何从单纯跑马转换成训练铁三，还要从2016年我第二次跑普林半马说起。我在起跑区等待起跑时发现周围有几个华人面孔的同龄人，虽然素不相识，但还是倍感亲切。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个临时打印的写着Trail Hoppers（山道蚂蚱）的标志。后来才知道这是刚刚成立一年左右的普林华人越野跑群。那年的普林半马，越野群里二十几人参加比赛，其中十九人在半年前连一个5公里都完成不了。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在起跑线拍照留念，我也凑热闹蹭了一张合影。

（2016年普林半马起跑区。1230号选手是陈洁， 1455号选手璐璐）

过了一年我跟着普林长跑队跑了几次后认识了照片中的1230号选手陈洁。陈洁看我貌似训练刻苦颇有上进心，就说要推荐我加入越野队。原来越野队队长张正谊有个规矩，要入队的人都要经过她的考察，至少要跑过六英里以上，而且要时不时打卡或者参加群跑，不然就要被踢出越野队。

正谊队长本人是个传奇。医学院毕业后在药厂做研发工作的她年轻时是个学霸， 但并无运动基础。年近半百开始跑步，打铁， 越野，滑雪。2007年刚开始跑步不久的她在公司同事的忽悠下报名参加短距离铁三（小铁）比赛。正当她刚刚买好了铁三赛车开始训练，却因为中风而躺倒在病床上。 不甘心认命的正谊在中风五个月后不仅逐渐恢复了行走和运动能力， 并且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铁三赛事，在年龄组名列第三。在接下的几年内，正谊先后完成了多次铁三比赛，四次入选美国国家队代表美国参加世锦赛，可谓是在美华人参加铁三运动的先驱。

我加入越野队没多久，2018年2月正谊队长在群里忽悠大家考虑报名参加七月份的新泽西州铁三比赛。合影照片中的1455号选手璐璐第一个跳了坑报名参赛，我跟着第二个跳了下去。一转眼跑步教练尹灏，越野队友谢文正，小伙子点点（周俊逸）和三叔郜志农也都报了名。这6人中， 除了从小是游泳健将的点点和在大连海边长大的璐璐， 其他人还都不会自由泳。

自从我开始写大铁系列回顾， 三叔就盼星星盼月亮地期待着出场的一天，此处应该有掌声一片！👏👏

三叔其实只比我大几岁，在跑队也就是平均年龄，怎么就叔字辈了呢？问来问去，这个昵称居然有好几个版本，最后得到他本人认证的说法是“一个胸怀铁三梦想的大叔”的简称。一起跳坑后才知道，三叔不会自由泳，只会类似蛙泳的狗刨，铁三真的是个梦想。三叔不仅热爱跑步打铁，还是普林新村村一级摄影大师。本次我和灏哥出征亚利桑那大铁， 三叔居功至伟， 此是后话。

（铁三兄弟三叔（左）与灏哥）

话归正题，奥林匹克距离的铁三比赛又称标铁， 包括1500米游泳，40公里自行车以及10公里跑步。我之所以不假思索就直接跳坑，主要是觉得10公里跑步只有半马的一半距离，应该不在话下。虽然我还无法游自由泳，用蛙泳游1500米应该也不算太难。至于骑车那难道不是中国人从小就会的本事吗。唯一的难点貌似就是需要一辆像样点的比赛用自行车。

参赛的六位都是铁三菜鸟，自然不会有铁三比赛用的铁三车或路车。我倒是有一辆将近20年旧的铝制路车，刚到普林的时候一个朋友送的，我平时就骑着它上下班。 那车的换档早已坏了，我还在车座后面装上了一个骑车载人用的架子，以便放个婴儿座在三个娃还小的时候带着他们兜风。

虽然跳了铁三这个坑， 但我不是很确定我是不是参加过一次比赛后就从坑里爬出来不再回去，所以决定就用这个旧车先凑合一下。于是就花了些银子把这个车的换档， 车把， 链条， 刹车换了，再趁着East Mountain Sports大减价时买了些骑行和铁三服装和用具，就算是可以上路了。

竞技公路自行车和一般的休闲骑行最大的差别是路车比赛一般要穿上锁鞋，骑行时和脚踏锁在一起以利于最大化骑行功率和效率，而需要停车时可以靠脚后跟往外一扭瞬间解锁。如果没有养成停车前解锁的习惯的话车很容易一下就倒了。我几次这么摔倒要么是停车休息或等人时只解锁了撑地的一只脚，一不小心重心转到另外一侧时来不及解锁就倒了。或者起步时是个上坡没有及时换挡或者链子掉了，车速归零又来不及解锁也会摔倒。好在这种情况都是基本没有速度，因此一般也不会摔出个七荤八素来。 (路车锁鞋，图片来自active.com）

穿上锁鞋带上护膝护肘全副武装后，我在家附近的路上练习了两次之后就跟正谊队长和普林斯顿路车群的朋友们5月26日第一次上路骑了。赖淳，路人乙，Leslie等队友们热心讲解路上的安全事项，如何用手势传递信号， 上下坡技术要领等等路骑的基本知识。30英里下来，自我感觉除了骑车时间长了磨屁股以及有些腰酸背痛，倒是还能跟得上老司机们。

（2018年5月26日第一次参加群骑，摄于群骑集合地Mercer Meadows/Pole Farm）

(2018年5月26日第一次参加路车群周末群骑)

铁三比赛的游泳部分对于大多数人的最大挑战在于开放水域游泳(open water)和在游泳池大不相同。没有了清澈的池水和清楚隔开的泳道，除了需要不停地望风以免游偏， 还会不可避免地和游在旁边的人有身体接触，被人从身上直接碾压过去或者游泳镜被打落等状况并不少见。较低和多变的水温以及浑浊的自然水往往会让没有开水游泳经验的人产生无法控制的惊恐反应 (panic attack), 甚至无法呼吸。后来参加新手比较多的新州铁三比赛时确实看到不少人在出发后没多久就被直接捞上岸了。 作为铁三比赛老司机的正谊队长于是带着我们到普林斯顿以南一小时Medford小镇附近的一个叫Lake Stockwell 的小湖训练开水游泳。这是新泽西少数几个允许游泳的湖，每年夏天有几个月时间有固定的开放时间。这个湖风平浪静，适合新手训练开水，只是湖水是如同乌龙茶一般的深茶色，头埋进去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有种特殊的苦涩味道，所以被我们成为茶湖。好在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在闽南老家的小河或水库里游泳，第一次在茶湖游游似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10公里的跑步部分对于跑了三年半马的人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但是正如马拉松和半马是完全不同难度级别的比赛。在高强度地完成骑车后马上接着跑步的训练被称为"brick run"(板砖跑), 据说是这是大腿肌肉感觉就像砖头(brick)。 我第一次训练brick run 就领教了这种感觉。以比赛速度(大约每小时30公里)骑完20公里后脱了锁鞋穿上跑鞋，跑了不出10步两个大腿就僵住了，一步都迈不开。坐凳子上5分钟才缓过来以龟速跑了一英里。好在训练几次后，大腿肌肉也就慢慢习惯了这种两项运动的转换。

铁三比赛从游泳出发到跑步到达终点，中间的换项，补给，修理装备，上厕所等等全部算入比赛总时间。队长一直强调换项的重要性并给我们示范了如何在换项区每人有限空间里摆好换项用品这样能以最快速度有条不紊地完成换项。临近比赛的几个周末， 参赛的6人还在比赛场地Mercer County Park做了多次骑行， 跑步和换项练习。

（换项练习中的物品摆放） 临近7月22号比赛日，天气预告有雷雨，如果真是这样比赛可能会取消。好在基督徒三叔虔诚的祷告感动了上帝， 比赛前一天天气预报变成了阴天，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铁三比赛天气。

终于到了比赛日，周六时我就紧张得老觉得要拉肚子，好不容易半夜睡着了周日早晨3点多就醒了。一大早到达比赛场地， 正好碰上越野队的队友做志愿者在参赛的人手臂和腿上写号码和年龄。

（做志愿者的越野队友唐虹和刘展） 把换项的东西一一摆好， 就差不多时间到了要去游泳出发区了。 这时邻居老艾带着我家老小来观战啦啦了。老爸照例叮嘱要量力而行，见势不妙就随时退赛。 濛濛细雨中奏完国歌后，众人便按性别年龄组分组依次下水出发。 我是少数的几个用蛙泳姿势的， 好处是被从身后碾压的几率小了很多。出发前没有仔细戴好泳镜， 一出发就发现泳镜漏水。手忙脚乱调整后总算顺利游完1500米。 虽然骑了辆20年旧路车， 倒是一路超了不少骑豪车的人。 路上碰上一阵大雨。等骑车结束后却是艳阳高照，气温很快上升到华氏80度以上，成了闷热的桑拿天。 跑步时我发现放腰包里的预防抽筋的盐丸因为刚才的雨都已经溶化了，于是控制跑速直到最后100米冲刺，顺利完赛。成绩是：游泳1500米36分21秒；骑车40公里1小时21分24秒；跑步10公里57分22秒，游泳至骑车转换4分05秒；骑车至跑步转换3分27秒，总时间3小时02分39秒。在45-49男子组114人排第68，总参赛人1175人排第586。不过在来自普林斯顿的选手中名列第三，在寥寥无几的参赛老中们中居然还是第一。

参赛的越野队友们都顺利完赛， 没人被从湖里捞起来。复旦数学高材队友谢文正还专门做了个图表分析。我除了游泳远远不如有着美帝游泳童子功的点点，三项倒是表现均衡。三叔不仅实现了他的铁三梦，而且游泳还是自由泳完成，实在是很励志。同样是为了大铁而突击学自由泳的灏哥几个月来每天4点起床5点到普大的DeNunzio 游泳池参加master swim program苦练游泳，从此得了周扒皮的昵称。😂

越野队和家庭啦啦队的强力后援也是特别给力，铁三首秀获得圆满成功。

首次参加铁三，成绩和体验都很不错，感觉这个坑是爬不出去了。可是要继续打铁， 装备升级是必不可少的。华人健身圈有个说法叫"跑马穷一生，铁三毁三代"。 有关因为买铁三装备烧钱包被老婆打住院之类的笑话网上比比皆是，比如下面这个：

"今天去河边刷圈，跑到桥头的时候，把带的一瓶水喝了，看桥底下有个乞丐，就把空瓶送给他了，他瞅了我一眼，说:"你穿冲锋衣跑步不散热，跑完全身湿透很容易感冒，这天一个速干衣，一件排汗的软壳就够了。你这Cumulus夜跑鞋够炫，不过我看你有些内翻和外八，你改穿GT2000, 最好再练练力量，配速上去了换成Saucony Guide 或者Mizuno Wave Ride ,比亚瑟士还能快点。”我惊讶的问:这个你也懂？乞丐说: 就是因为懂这个，所以才到了今天的地步……乞丐接着说: 要不你去桥头给我买个鸡蛋灌饼，我把跑后十八式拉伸传授给你？我拱拱手：谢过前辈。乞丐拜拜手说：我哪算什么前辈，桥洞子底下还住着一个玩铁三的和一个玩越野的，把房子和车子都卖了搬家到这定居了。🤣🤣”

我家领导和我一样，普通家庭出生，家里没矿，平时都是节俭持家，不喜新厌旧。我平时上班一般走路或骑车上班，偶尔开车用的一辆1997年的丰田凯美瑞(Toyota Camry)是2004年我从纽约做完博后来普林斯顿时在佛罗里达的表舅以很低的trade-in价转手给我的。靠着它，我在纽约和普林斯顿之间奔波几个月建立实验室，每天晚上在纽约狭窄的街道上平行趴车。装修房子时从布鲁克林的石材店搬砖，每天接送小孩上托儿所。如今太太平时主要开着一辆丰田Siena Mini-Van方便接送三个娃。老Camry虽已年老，却依然体力充沛，最重要的工作是每周末托着我的赛车去和路骑队友会合参加群骑。家里三个娃还是娃娃的时候就给老Camry起了个昵称“old faithful”， 正如黄石公园那个永远不误点的老忠实喷泉。节俭持家的太太已经无数次劝我换一辆车。

过了感恩节，又是每年采购圣诞礼物的时节。11月27日，我经过一番灵魂拷问之后，慎重地跟太太说“我明天去看车，准备过节买个新车”。

太太大喜，说: "劝了你这么多年，终于决定换你那97年破Camry了"。

我说: "我买自行车”。

太太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慷慨地批准了一个1万两银子的预算。

(大铁结束后，这辆24岁的Old Faithful也拥有了属于他的IRONMAN徽章，成了一个传奇。) 于是我来到正谊队长推荐的Halter's Cycles 自行车店。店主Jason根据我的训练目标推荐了一辆FELT FR5碳钢路车。加上车座，脚踏，车用计算机, 踏频感应器等等一共两千多刀。我问Jason如果这车还要升级下一步是什么。他说应该就是换个ZIPP碳素破风轮框，正好我这里有一对可以打折1800刀给你。我一看离领导批准的预算还绰绰有余，于是欣然同意。Jason按照我的身材做了个bike fit，把车座高度，车把宽度高度和与车座距离做了一番调整之后，我感觉骑车时身体豁然舒展开了。原来我每次周末的长期之后腰酸背痛很大原因是那辆20年旧路车和我的身体并没有匹配好。于是我让Jason也把那辆旧车按我的身材调整了车把车座等零件以做平时室内骑行用。

离开车行时， Jason忍不住问太太给我批准了多少购车预算。我如实相告后他笑称我应该再多买一辆山地车回家。😂😂

(旧路车改进后放到trainer上，用做冬天室内骑行训练） 刚刚如此花血本买了新车，正谊队长又往坑里灌了几盆鸡血。她在越野群里转发了加州医生韩文从不会游泳到刚刚在10天前完成2018年亚利桑那大铁的三篇纪实博文。

2018亚利桑那大铁纪实--游泳篇

2018亚利桑那大铁纪实--骑车篇

2018亚利桑那大铁纪实--跑步篇

（韩医生大铁比赛英姿。照片来自她写的纪实博文）

大铁是铁三比赛的最长距离，包括3800米游泳，180公里自行车和全程42公里马拉松。只有完成了大铁，才能真正被称为IRONMAN。对于那时最远只骑过50多公里，自由泳只能游25米的我，只能对韩医生断脖式仰望，大铁还只是个遥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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