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俄琐记（十三）圣彼得堡6（普希金城、皇村）

草叶君

       10月19日早晨，我们从圣彼得堡维捷布斯克车站乘城郊列车（Пригродней поезд）前往普希金城，也就是昔日的皇村（普希金城火车站站名现在仍旧叫皇村车站）。圣彼得堡维捷布斯克车站也许是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火车站。从圣彼得堡到普希金城只有24公里，不要小瞧这24公里，连接圣彼得堡和皇村的铁路开通于1837年，乃是俄罗斯帝国第一条客运铁路。这条铁路的首趟列车，也是全俄国的第一趟客运列车。据史料记载，1837年铁路开通典礼上，尼古拉一世亲自登上火车，先向锅炉添加了燃煤，然后拉响汽笛并将火车缓缓驶出站台。因此，尼古拉一世也就成了俄国历史上第一位正式驾驶列车的火车司机。维捷布斯克车站站前广场上立有第一次世界大战纪念碑。纪念碑主体是三名高度写实的俄罗斯士兵铜像，他们一坐两立，坚毅的神情中似乎又隐含着迷茫，正随列车开赴生死未卜的远方。碑座上刻有1914字样，说明1914年圣彼得堡的军人正是从这座车站开发，奔赴欧洲战场的。

圣彼得堡维捷布斯克车站

刻有1914字样的纪念碑

      车到皇村车站（亦即普希金城站），最先吸引我们目光的是车站出口。估计像皇村车站出站口这样的景象，在全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这是一座石头建筑残留的遗迹。从现存四座带拱券的大门和通道两边的粗壮石柱看，这座建筑当年不仅十分气派而且异常坚固。它的气派不在于奢华，而在古朴。未经打磨的石材表面，粗粝得如同嶙峋古树的树干，给人感觉它好像是史前时期留存至今，经过数千万年风化残留下来的遗迹一样。为何这么坚固的建筑在不到两百年时间里就倾塌到如此地步。莫非是战争？当天，我一直断断续续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下午返程再次来到这座车站，才在候车室里得到明确答案。候车室里有一尊普希金铜像，铜像上方的文字告诉我们：“这座车站建筑1941年毁于德国法西斯的报复性破坏”，二战结束后重建，于1947年普希金诞辰一百五十周年时投入使用。没错，车站出口的那几座残破大门确实是战争遗留的废墟。那么，它们应该就是从圣彼得堡发车的，俄国第一条铁路终点站皇村车站的大门。这座废墟的价值在于它既是俄国铁路史上最早的车站遗迹，又是德国侵略战争的见证者。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许多建筑上都钉有铜牌。铜牌上除了介绍建筑本身历史的文字，上下还分别标有ПАМЯТНИК АРХИТЕКТУРЫ（纪念建筑）和ОХРАНЯТСЯ ГOСУДАРСТВОМ（国家保护）的字样。不过，皇村车站原大门遗迹上，我没见着这样的铜牌，也许是我看得不够仔细吧。

皇村火车站出站口

“这座车站建筑1941年毁于德国法西斯的报复性破坏”

      关于皇村，有些“旅游攻略”之类的文字里，是这样介绍的：皇村位于普希金城北边（其实应该是城中心偏西位置）。这样介绍给人的印象是，似乎皇村只是普希金城的一个附属部分，这就有点本末倒置了。实际情况是，皇村的概念远远先于普希金城的概念。皇村（Царское Село原意是沙皇村）的名字始于1728年，这片封地原本属于彼得大帝的第二任妻子叶卡捷琳娜一世。1725年后，这里成为罗曼诺夫皇室最大的离宫。自从这里成为罗曼诺夫皇室的离宫，皇村的建筑规模不断扩大。为服务皇室成员和人数不断增加的皇室随员，率先在皇村外围建起了兵营和仆从人员的生活区，再以这个区域为起点，各种工匠商人相继来此定居，逐渐形成具有一定规模的城镇。此后，人们习惯上仍以皇村之名称呼这个实际处于皇村之外的新城镇。1937年，为纪念普希金逝世100周年，皇村改名为普希金市。现在每年6月的第一个星期天，这里都要隆重庆祝普希金的生日。       普希金市布局分南北两部分，北边部分称为普希金区，叶卡捷琳娜宫位于普希金区的西边。总体上，这是一座非常宁静的城市。路上行人不多，路面和人行道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街道两边的公寓楼与坐落在它们之间的许多别致的独栋建筑相得益彰。秋日的阳光给这座宁静的小城平添了几分祥和。途中，我们看见一座无论规模和审美特色都很不起眼的小教堂。但这座小教堂却是莫斯科大牧首在圣彼得堡主教管辖区的小礼拜堂。还有一座曾遭遇火灾的红砖建筑也非常引人注目，这栋建筑火灾前也许是某个档次较高的消费场所。所幸火灾烧毁的只是建筑内部的木结构部分。它的的砖石墙体——或者说建筑的主体还非常完好。如果是在国内某个大城市，也许早已对这座原本十分优秀的建筑进行修复，并让其重新焕发新颜。如今它那荒废的样子有些令人惋惜。

宁静宜人的普希金城

莫斯科大牧首在圣彼得堡主教管辖区的小礼拜堂

一座遭遇火灾的建筑

      从皇村车站去叶卡捷琳娜宫基本是横穿北边的城区。我们相继穿行了几条街道，然后顺花园大街径直前往叶卡捷琳娜宫。从花园大街一眼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叶卡捷琳娜宫左翼五座塔楼的“洋葱头”形圆顶，在深秋湛蓝的天空下，这些贴了金箔的圆顶十分耀眼，估计它们下方应该是这座宫殿教堂的所在位置。把这种拜占庭建筑风格的“洋葱头”浑然一体地嫁接在一座巴洛克建筑上，不得不为建筑师的创意叫绝。在这令人叫绝的巴洛克建筑侧面，一栋外观相对朴素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就是当年普希金就读过六年的皇村学校。

顺花园大街径直前往叶卡捷琳娜宫

皇村中学

      关于皇村，关于皇村的叶卡捷琳娜宫和皇村学校，各种旅游文章旅游攻略里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是凡去过的人大概都有所了解，凡计划要去的人，也很容易搜寻到关于它们的信息，用不着我来重复。我的总体结论是，皇村，尤其是皇村的叶卡捷琳娜宫与我们日前去过的埃尔米塔日（冬宫），和我们将要去的彼得霍夫（夏宫），是俄罗斯最辉煌也最有代表性的皇家巴洛克建筑群。面对这样的建筑群，我深感自己笔力不逮。巴洛克艺术几乎穷尽了西方所有形式的想象力；它把可供视觉享受的构想都发挥到了极致，试图用文字去描绘它们是徒劳的。       皇村除了叶卡捷琳娜宫及其近旁的附属建筑，还包括叶卡捷琳娜公园和亚历山德洛夫公园。这些地方加起来，几乎占整个普希金市一半面积。光在皇村的每一景点前稍作停留，一天时间也是不够的。皇村学校和叶卡捷琳娜宫入口都排着长队。与其把时间花费在排队等待上，还不如先对整个皇村做一番巡礼。
      这座宫殿与它正前方的园林相互呼应，都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平面布局和立体布局均十分讲究布局的对称。道路两旁的树木已褪去繁茂的树冠，树干被修剪得十分整齐。道路两边和小广场中央的石头基座上伫立着不同姿态的希腊神话人物的大理石雕像。沿着由砂石铺就的道路前行，我们先后参观了上浴室、下浴室（这两座浴室相距不足五十米）土耳其浴室和埃尔米塔日展览馆，然后沿着一条小路漫步。路边湖面上，几只野鸭无拘无束地在浮游。远处一座建筑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它位于叶卡捷琳娜宫右前（也就是西南）方。这是一座白色大理石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它高高地坐落在由深灰色砾石构筑的底层之上。远远望去它俨然是一座雅典娜神庙，在蓝天映衬下，看起来更像一座凌空的天国之廊。不同的是，它狭长的体量和所有建筑构件没有雅典娜神庙那么厚重巨大，因此却多了几分轻盈之美。怀着一种跟参拜雅典娜神庙类似的心情，我们来到这座天国之廊跟前。阶梯入口两侧的门柱上方分别立有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和花神芙洛拉的青铜雕像。看着这两尊巨大，精美的雕像，仿佛即将跨入古希腊罗马世界的门槛。在花神雕像的下方，一方大理石名牌上以简洁的文字标有“卡梅隆柱廊 建筑师查·卡梅隆 1780—1785”。这座建筑的照片在有关新古典主义建筑的书籍中曾见过。回来再次翻阅有关资料得知，卡梅隆系著名的苏格兰建筑师，那座新古典主义柱廊就是以他的姓氏命名的。

巴洛克风格宫殿与园林

几座浴室

卡梅隆柱廊

      这座以建筑师姓氏命名的建筑不啻为新古典主义的杰作。它设计简洁，前后的三角门楣（山墙）上没有任何花饰。柱廊由一个室内中廊和向四面敞开的回廊组成，而建筑的精粹之处恰恰是它的回廊。回廊的外侧立有五十多根爱奥利亚廊柱。廊柱比例适中，它们的壮观不在于体量巨大，而在于数量。一座建筑集中了如此多的爱奥利亚廊柱，确令我大开眼界。而与这些廊柱相得益彰，甚至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座终年敞开的回廊中，陈列着数量众多的铜像。这几十尊（共计五十四尊）雕像几乎囊括了古希腊罗马（也有少极少数晚于古希腊罗马）所有的哲学家，历史学家，剧作家，演说家和军事统帅。之前我自认为比较熟悉那些古代先贤的名字和他们的模样。但面对这些雕像，不禁为自己知之甚少而赧然。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包括苏格拉底、柏拉图、荷马、马可·奥勒等十来尊铜像的像主。熟悉西方艺术史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些铜像的原型基本来自古希腊罗马时期的人物雕塑。作为一名参观者，不得不由衷敬佩，西方人在两千年前，人物形象的造型技艺就达到如此高超的水平，实在令人喟叹！就大多数参观者而言，这些铜像中，最熟悉的莫过于苏格拉底，柏拉图这些伟大的古代先贤。人们走过苏格拉底铜像时都要围拢上去。苏格拉底是古典希腊最伟大的哲人，尽管其貌不扬，但被他吸引过去的人却最多，而且，几乎所有小孩（也包括许多大人）都要去摸一摸他的鼻子，以至那只翘起的鼻子被无以数计手指磨得锃亮。除了这些雕像，卡梅隆柱廊还有一座叶卡捷琳娜大帝的纪念碑。乍一看，这座青铜纪念碑的整体造型跟涅瓦大街奥斯特洛夫公园那座女皇纪念碑一模一样，起初我以为它只是那座纪念碑的缩小版。但仔细看，它们并不完全一样，最明显的不同是女皇立像下方的人数有出入。估计它可能是那座纪念碑的设计方案之一，并且在最终方案审定之前铸就的。尽管如此，这座小型的叶卡捷琳娜纪念碑也堪称是一座新古典主义艺术的杰作。

卡梅隆柱廊陈列了诸多铜像

鼻子被摸亮的苏格拉底

叶卡捷琳娜大帝纪念像

      跟卡梅隆柱廊形成一个整体的，不仅是这座十八世纪后期的新古典主义建筑，还包括一条从柱廊后方向下延伸的砾石坡道。这条无名坡道仿佛是从古罗马水道中截取的一段，又被安置在这座俄罗斯皇家园林之中。坡道由巨大的石块构筑，那种石块我们先前见过，它们跟皇村车站残留的门廊遗迹用的是同一种未经打磨的石材。“它们表面粗粝，如同嶙峋古树的树干。给人感觉好像是史前时期留存至今，经过数千万年风化残留下来的遗迹一样”。这条坡道绝不仅仅是一条通道，作为一项建筑艺术杰作，它的美学价值无疑要大于它的功能价值。叶卡捷琳娜把卡梅隆柱廊和这条坡道誉为一首“古希腊罗马狂想曲”。这是一首用石头筑就，用竖琴奏响的狂想曲。而这条通向远处森林，宫殿，亭台和桥涵的坡道，是这首狂想曲的一个永无终止的休止符。在那边，在远处，这首狂想曲在继续奏响。我徜徉在它的拱券下，回首望着那些挺立的爱奥利亚廊柱。不禁在想：要是晚间置身这人间仙境将会更美。这里的景色不属于白天，它本该属于夜晚。对于少年普希金，每当暮色降临，皇族贵胄把他们的喧闹嬉笑带进宫廷内室之时（如今，接踵而至的人群不断踏入这座昔日的皇家园林，整个白昼，喧闹之声不绝于耳），这里就是俄罗斯的巴纳斯山；就是俄罗斯的宾得山。这个时刻，密涅瓦的猫头鹰就会腾空飞起；希波克林之泉会注入诗人的心坎；缪斯会向他发出召唤。也正是在这里，这位年轻的诗人会驾驭着那匹带翼的彼加斯，驰往俄罗斯的宾得山〖注〗。在那些“灵感澎湃的幽暗夜晚”，奇妙的梦境开始在诗人脑海中滋生。他的语言“扣着和谐的节奏和嘹亮的韵脚，随着梦境流淌”。不仅如此，对于少年普希金，这里不仅有他取之不尽的回忆之泉，灵感之泉，还寄托着他对俄罗斯祖国的炽热感情。

〖注〗宾得山（希腊山名，象征诗的王国）。希波克林之泉，希腊神话中灵感的泉水。希腊神话传说中，巴纳斯山是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居住的地方，也是缪斯的圣地。巴纳斯姊妹即指缪斯，她们一共是九个女神，分别司诗歌，音乐，艺术等。彼加斯，希腊神话中带有翅膀的马，象征诗的灵感。

砾石坡道

       下了这座坡道，右边是亚历山德洛夫公园。这里游人比较稀少，很适于继续发挥片刻前被那首“古希腊罗马狂想曲”激发出来的遐想。忽然，两句熟悉的话语声从后方传来。“嗳呦，看看也不过如此……”这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紧接着，另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是“是的哎（这三个字中的‘的哎’两个音连在一起，于是这三个字听起来就成了‘是带’），就这回事哎。不过提起来，也算来过俄罗斯了。”随后，四五个女性游客从我身边走过。听得出，也看得出，她们来自我在国内生活的那座省城。她们还继续讲了些什么我没有听见，但上面两句话顿时让我感到面部一阵发烫。当然，我不应该根据别人的两句话就无端揣测她们俄罗斯之行的全部感受。也不应该强求所有游客对所到之处必须有发自内心的喜悦。但我觉得，就这么两句话，似乎已经表明，这次皇村之行她们是白来了。

亚历山德洛夫公园

      的确，世间的事本身就是多种多样的。人各有趣嘛，不要因为几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影响自己的兴致。此时草叶建议我们不妨回到那条坡道，沿着那条坡道上去，再次观瞻一下国内难得一见的那座新古典主义的杰作。在他抓紧时间给那些铜像拍照时，我独自去看了卡梅隆柱廊后方的两栋建筑。两栋建筑均属新古典主义风格。其中一栋建筑椭圆形门厅的爱奥尼亚廊柱雕琢十分精美。这栋建筑左右两侧向前凸起，高大的壁龛内站立着我不知名的铜像。那座裸体少男少女相拥的雕像尤其吸引人。这座叫“冷浴室”的建筑内部还有一间琥珀房间（有别于叶卡捷琳娜宫内那座名气更大的琥珀厅）。有意思。包括前面提到的上浴室、下浴室和土耳其浴室，冷浴室是我在皇村见到的第四座浴室。至于叶卡捷琳娜宫内部是否还有浴室，有几间浴室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实际上俄国早期的波雅儿（即贵族）并不讲究洁体，为何到十八世纪，皇室如此热衷修建浴室，而且修建得如此豪华？其实答案很简单，在修建浴室这点上，罗曼诺夫皇族成员乃继承了罗马人的传统。不同的是，罗马人除了私人浴室，还修建了许多公共浴室。而皇村中的浴室则几乎全是讲究私密的小型浴室。

冷浴室

      人们有个心照不宣的意识，浴室在某些地方，在某些时期似乎不免带有情色意味。如果人们的感觉不无道理的话，就不难想象这些浴室（也包括修建在冬宫和夏宫的浴室）除了常识中的功能外，还有着别的不可取代的功能。那一刻，我很自然地想起赴俄之前刚刚读完的《罗曼诺夫皇朝》。
叶卡捷琳娜二世是皇村的第三任主人。1762年，身为沙皇彼得三世妻子的皇后叶卡捷琳娜，默许拥戴自己的几位大臣谋杀了彼得三世，并于同年晚些时候接受加冕，成为罗曼诺夫皇朝的第四位女沙皇。当时她只有33岁，正值风情万种的年岁。在这位后来称为大帝的俄国女皇治理下，俄国步入罗曼诺夫皇朝统治的黄金时期。不过，这位女皇帝既是治国里手又是情场老手，先后有过好几个宠臣兼情人。而浴室不啻为女皇的后宫，正是这位女皇跟情人共享床笫之乐的场所。不妨从《罗曼诺夫皇朝》中引述几段：女皇跟波将金的“床笫生活十分和谐美满”。“亲爱的，”她在一封给波将金的信中写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开心。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四个钟头。”他们频繁安排在宫殿的浴室中幽会。一次，女皇前一个情人问她“你们在浴室见面？”并接着说“一连四天，我们看见浴室的窗户到很晚还亮着。”近臣们时长听到“浴室里回荡着这两个尽情享乐之人的笑声和颠鸾倒凤的声音。”波将金是女皇最宠爱的情人，“他俩有许多共同的激情。他们都纵情地享受性爱，不是那种假正经的人。”有时，女皇难免惊异自己对这位情人的欲望，她在另一封信里写道：“哦，波将金先生……在过去，我的心灵被认为是欧洲最好的之一……多么可耻！叶卡捷琳娜二世成了这种疯狂激情的牺牲品。”尽管如此，她依然会不顾自己皇帝的威严和女性的自尊，继续写道：“好吧，疯狂的书信，飞到我的英雄居住的地方吧……”并要求她那位幸运的情人“去浴室。”（此段引号中的字句均引自西蒙·蒙蒂菲奥里的著作《罗曼诺夫皇朝》 参见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8年版“黄金时代”有关段落 ）好吧！关于这栋香艳犹存，被称为冷浴室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就写到这里。
      皇村有足够多的诗情画意让你流连忘返。这个俄罗斯诗歌的摇篮，处处在激发你诗意的遐想，我们在太多的亭台、桥涵和林地前驻足。倏忽间，已过午后三点，叶卡捷琳娜宫入口仍有游客排队。我们彻底放弃入内参观的打算。好在我和草叶对这次俄国之行的定位是旅行，不是旅游。一个“行”，一个“游”，一字之差，关注重点相去甚远。常规景点固然要去，但侧重在感受。既要感受常规景点之胜，也要感受参观常规景点前后的过程。从位于皇村中学大厦的一座边门告别皇村时，我再次瞻仰了在蓝色天幕下闪耀着金光的塔顶。出得皇村，街道对面的一座小教堂引起我们的兴趣。这座教堂建筑的主体相当于两层楼房高度，屋顶有一座带尖顶的钟塔，祭坛上方则是带中欧建筑特征的穹顶，其样式应该是一栋折中主义建筑。正门边铭牌上的文字标明它是一座受国家保护的纪念性建筑，建于1736年至1747年。建筑师是兹姆措夫和伯兰克。从整体建筑风格和穹顶上的十字架看，它像是一座天主教或路德宗教堂。奇怪的是，所有进入教堂的人则都按照东正教的礼仪画十字，为此，我颇为疑惑。有意思的是教堂围墙铁门上的中文文字。文字抬头是“欢迎光临 营业中（其实它根本不是商店，估计它的原意是‘开放中’）”。接下去的内容是：“圣母显灵教堂 皇村最古老的建筑，同时也是皇村第一座石头建筑。由彼得大帝的女儿伊丽莎白于1736至1747年造 普希金在皇村学习期间曾在这个圣殿里祈祷。1812年卫国战争的英雄丹尼斯·达维多夫、著名历史学家卡拉姆辛、诗人莱蒙托夫、朱可夫元帅、尼古拉·维亚斯姆斯基以及奥地利作曲家约翰·施特劳斯都曾在此祈祷 教堂至今仍保持了普希金时代的外观。”见到皇村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保存得如此完好，我颇觉欣慰。先前的疑惑，在进入教堂内部后，开始有所释疑。这里原本是路德宗的教堂，现在已改为东正教的宗教场所，只是为了保持原建筑的风貌，所以没有更换屋顶的十字架。我们在奉献箱里捐了钱便离开了这座教堂。出大门后，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姑且把她称为“嬷嬷”吧）快步赶上我们，她分别为我和儿子划了十字，为我们微不足道的奉献表示感谢，并赠送了这座教堂的名片。离这座小教堂不远有一座普希金坐像纪念碑，但它周围拍照留影的人太多，草叶远远地拍了几张照后，我们开始沿着德沃尔茨大街(直译是宫殿大街)朝皇村火车站方向踏上返程。一群身着мчс(俄罗斯民防、非常局势与救灾事务部)制服的年轻人从我们身旁走过。队列中的年轻姑娘尤其显得英姿飒爽，她们脑后的白纱发结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

皇村中学旁的教堂

皇村的普希金像

一群身着мчс(俄罗斯民防、非常局势与救灾事务部)制服的年轻人

       其实，我们对去火车站的路并不十分清楚，只是根据直觉觉得火车站应该是那个方向。就这样，我们信步由缰，朝那个方向一路逛过去。这样，我们有了再次领略这座小城风貌的机会。街道两边，矗立着一栋栋别致的建筑，许多建筑物上都钉有介绍建筑概况的铭牌。在列昂捷夫大街一座庭院的纪念碑上雕有女诗人阿赫马托娃的浮雕像。这里是以阿赫马托娃姓氏命名的皇村艺术古典中学。列昂捷夫大街的尽头是莫斯科大街。这一带也许就是普希金市的中心地区，马路对面是聖叶卡捷琳娜教堂和教堂博物馆。跟叶卡捷琳娜教堂隔街相望的是一栋占据了很长路面的带连拱廊的建筑。通过一道拱门，可以进入这栋建筑的后院。后院是一个露天市场，市场设了许多商铺，最显眼的是瓜果蔬菜商铺。这些商铺多数都是由中亚人经营。这栋带连拱廊的建筑看起来至少有一百五十年以上的历史，建筑的许多部位因年久失修有些破损，尤其是它的后院，许多地方已经显得颓败，但它独具的美感丝毫不逊色于某些粉饰一新的建筑。当晚我们把这个市场建筑的外部照片发给国内的友人，他们纷纷赞美说，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巴扎，它比国内许多博物馆建筑还漂亮。

我们再次领略这座小城风貌

以阿赫马托娃姓氏命名的中学

女诗人阿赫马托娃的浮雕像

带连拱廊的建筑，后院是一个露天市场

      步行至皇村车站时，已近黄昏。我们乘坐五点多的城郊列车返回圣彼得堡市区，同坐是一位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通过车窗，看见远处天际逶迤着一道金红的彩霞。奇怪的是，如此丰富的一天，我却有一种未能尽兴的遗憾。望着那道彩霞，沉浸在回味之中，脑子里暗想，皇村，我一定会再来的。

乘坐五点多的城郊列车返回圣彼得堡

同坐的波罗的海舰队水兵

通过车窗，看见远处天际逶迤着一道金红的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