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俄琐记(九)圣彼得堡2(漫步于圣彼得堡街头)

草叶君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次日(10月16日)上午,我们并不急于一定要(依照旅游指南)确定一个具体目标。我们入住的酒店属圣彼得堡海军部区,距海军部,涅瓦河都不远。何不任凭直觉,只要是往涅瓦河方向,随便逛逛,先一般地领略一下这座城市的风貌。上路之前,我们先去酒店建筑的中庭。其实光这座建筑的中庭就足以让我待上半天了。显然,这座建于十八世纪的建筑,在出新工程中曾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原有的许多细节或许已被省略,但它固有的秩序感依然丝毫无损。依照当初彼得大帝的意旨,他就是要把彼得堡建成一个整齐划一的城市。面对这座“整齐划一的城市”,赫尔岑把它想象成“一座兵营”。甚至有人说彼得堡不像一个国家的首都,而像是一支军队的总参谋部。某种程度上看,这座酒店建筑就像是圣彼得堡的一个缩影,无论从它的外部看,还是从它的中庭看,它就像一个欧洲的兵营——实际上它也曾是一座兵营</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兵营”的中庭</font></h3> &nbsp; &nbsp; &nbsp; 当然,我们是不会真把半天时间全耗在这个“兵营”里的。我们不是士兵,没有征程,但旅人有旅人的旅程。离开那座中庭,我们大体上向涅瓦河的方向进发。先后经过尤苏波夫宫,波特赛鲁耶夫桥和海军博物馆,一路穿行的都是普通大街。对于普通旅游者,他们关心的是所谓景点,在他们看来,大街两边的建筑,可能也就是这座城市的普通建筑。我们不可能对圣彼得堡每一座建筑都了解,但非常清楚,没准路过的那些看似普通的建筑,曾有过一段显赫的历史。比如,在某条起先没有留意街名的大街上,连续几栋不同凡响的建筑引起了草叶的注意。其中一栋建筑上方,新艺术运动风格的彩色马赛克拼贴装饰,尤其令他感兴趣。他从多个角度拍摄了那栋建筑。当时这栋建筑正在维修出新,我想,绝大多数旅游者,即便经过这栋建筑,大概都会忽略它。回国后,我们逐一审阅照片时,惊喜地发现,这座坐落于马尔斯卡亚大街47号的建筑乃是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家的宅邸(马尔斯卡亚大街是这条大街的原名,苏联时期改名为赫尔岑大街。苏联解体后,赫尔岑大街又重新恢复旧名。这条街名虽曾反复更改,但纳博科夫宅邸的门牌号始终没有变动过)。<br><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纳博科夫故居</font></h3> &nbsp; &nbsp; &nbsp;&nbsp; 不错,圣彼得堡的街道,街道两边的建筑,一定程度给人以一种整齐划一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十分皮相。如果有心观察,每一栋建筑都令人驻足。欧洲把许多世纪里形成的审美视野和各种建筑范式,统统馈赠给了这个仅仅用不到一百年时间就建成的城市。它集古希腊,罗马,哥特,文艺复兴,巴洛克,新古典主义建筑的所有精华于一身,让自身成为一个毋庸置疑的欧洲城市。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给人的感觉是正在参观一座名符其实的建筑艺术博物馆。<br>&nbsp; &nbsp; &nbsp;&nbsp; 我一位老友,看了我文章的前半部分,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我。他觉得文章里是不是描述建筑的内容比例过大。我理解他的看法,他的看法更符合写文章的章法。但我认为,像莫斯科,圣彼得堡这样的城市,尤其是圣彼得堡,如果撇开它们的建筑,还谈什么?建筑是构成一个城市肌体的最重要部分,没有这个部分,没有这个肌体,城市灵魂、城市精神何以产生?何以附焉?人们对一座城市的憧憬向往又从何谈起。更何况,圣彼得堡犹如一座长达三百年的历史大剧的舞台,尽管那场历史剧目的角色和演员都已不在,但循着这座城市的街道和街道两旁的建筑,仔细寻踪,没准还能窥得那场大剧的某些细节。<br> <div class="cps-upload-file">&lt;!----&gt;<div class="cps-img-container media-container editor-img-container" contenteditable="false" data-v-24994c6c=""><img class="img lazyloaded" alt="" src="blob:https://www.meipian.cn/576abca5-0401-46be-85f2-29b40cceaeeb" data-v-24994c6c="" data-src="blob:https://www.meipian.cn/576abca5-0401-46be-85f2-29b40cceaeeb"><div class="cps-uploading-mask">&lt;!----&gt;</div></div><div class="edit-container media-inner-editor bottom"><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05000"></font><br></h3></div></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1917年以前的意大利大使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nbsp; 在前往涅瓦河方向时,圣以撒克大教堂的金色圆顶犹如这座城市的皇冠,始终屹立在天际线的上方。它像一座引力巨大的磁铁,把我们吸引到它所在的方向。于是我们沿莫伊卡运河北岸的莫尔斯卡亚林荫道,向圣以撒克大教堂所在的以撒基耶夫广场而去。与圣以撒克大教堂教堂遥遥相对,广场南面是尼古拉一世纪念碑。遗憾的是,这座纪念碑下方的路面正在维修,四周被彩钢护栏围了起来,在马路对面无法看到它的全貌,纪念碑“腰部”那组青铜人物浮雕,究竟有些什么样的人物不得而知。</font></h3> <font color="#9b9b9b">“圣以撒克大教堂的金色圆顶犹如这座城市的皇冠,始终屹立在天际线的上方。它像一座引力巨大的磁铁”</font> &nbsp; &nbsp; &nbsp; &nbsp; 尼古拉一世雕像堪称圣彼得堡的第二座“青铜骑士”。只见这位俄罗斯帝国的皇帝,俄罗斯军队的统帅(沙皇本意是凯撒,即军事统帅的意思),头戴鹰冠头盔,披挂齐全,骑在一匹扬起前蹄的战马背上。西方谚语如是说:“男人最快活的事莫过于:一,在女人胸脯上,二,骑在马背上”。看来这位昔日的俄罗斯君王两样都不缺。尼古拉一世1825年12月14日继位俄罗斯帝国皇帝。不过,这一天被载入俄罗斯史册并非因为这是他继位的日子,而是因为,十二月党人起义就发生在这一天。尼古拉继位后的首件大事就是镇压起义的十二月党人。因此,赫尔岑说,尼古拉一世“隆重地用绞刑架开始了他的统治。”1825年的十二月起义被镇压后,为了更有效地控制人们的思想,防止自由主义思潮蔓延,尼古拉一世的沙皇政府颁布了多项法令,并建立了被世人称为"铸铁般的报刊审查制度"(十二月党人起义被镇压后,俄国御前办公厅头目贝肯道夫建立了一个空前严密的由政治警察和密探组成的监视网,以至他的一个手下人说“任何人在家里打了一个喷嚏,一个小时之内就会被报告到沙皇那里”)。后来根据这项法令,干脆禁止发表任何带有政治观点的文章。事与愿违的是,俄罗斯文学的黄金时期,恰恰正始于尼古拉一世统治时期。普希金,果戈里,莱蒙托夫,赫尔岑,冈察洛夫,屠格涅夫、涅克拉索夫,别林斯基等人的文学生涯均跟尼古拉一世朝相重叠。有论家认为,尼古拉一世非同一般的专制统治,直接扼制了要求政治变革的思想。因此,人们不得不借助文学,曲折地表达要求变革的自由主义诉求。树欲静而风不止,借助文学,自由主义思潮之风越吹越劲。从这个意义上讲,后世要感谢这位罗曼诺夫家族中最独裁的沙皇,没有他的专制统治,俄罗斯文学可能会是另一种面貌。<br>&nbsp; &nbsp; &nbsp;&nbsp; 关于这位沙皇,其实有很多有趣话题可讲,比如他跟普希金的关系(他是普希金文章的直接审查人),他跟普希金夫人娜塔莎·龚佳洛娃的关系(亨利·特罗亚在《普希金传里》曾含蓄地描述过他们的微妙关系)。这位凯撒一生笃爱军事,也统帅俄国军队进行过多次战争,但多半是镇压诸如波兰和匈牙利人起义的战争。正是这位笃爱军事的统帅,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被英法联军击败。此外,据说这位独裁并且爱好黩武的沙皇,同时还是一位虔诚的东正教徒,从不耽误参加教堂礼拜。作为东正教徒的尼古拉一世雕像正对着前方的圣以撒克大教堂。这座雕像建于1859年,也就是说,它在这儿凝望那座俄国规模最大的东正教堂已经将近一百六十年了。这一百六十年,那匹骏马和它的主人从未能逾越自己的基座,从未能去对面的东正教圣地参加过哪怕一次宗教活动。但谁说的准呢?也许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这位一身戎装的沙皇,跨下自己的坐骑,曾独自无声无息地进入过那座教堂。<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尼古拉一世像</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nbsp; 带着不着边际的遐想,把视线转向那座老远就把我们目光吸引过去的圣以撒克大教堂。这座教堂最初是罗曼诺夫家族为感激先帝彼得一世的荣耀建造的。教堂以圣彼得堡主保圣人圣以撒的名字命名。要感谢亚历山大一世,我们看到的这座建筑的设计方案是由他亲自选定的。建筑师是法国人蒙费朗。圣以撒克大教堂是世界上四座最宏伟的圆顶教堂之一(其他三座是罗马圣彼得大教堂,伦敦圣保罗大教堂以及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建筑总高一百零二米。难怪这座教堂的金色圆顶老远看去就那么令人瞩目。这座建筑总体结构和装饰细节反映了19世纪俄国新古典主义的特征,同时兼具文艺复兴和巴罗克艺术的印记,这些印记集中表现在建筑外部采用了大量雕塑装饰这一特点上。东西南北四个门廊上方的三角楣饰(亦称山花)、遍布于建筑各个部位的圣徒和天使雕像,以及巨大门扇上令人眼花缭乱的浮雕,把福音书的故事形象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关于这座教堂,无数的介绍文章详尽罗列了它的各种数字,本人无意罗列那些冗长的数字。因为再详尽再令人吃惊的数字也无法描述这座建筑审美上的价值;也无法描述以雕塑形式附丽于这座建筑的文学价值(福音书本身就是一部历史悠久的文学作品)。这座建筑是如此恢弘,如此和谐,绝非走马观花地经过一下就能感受它全部审美价值的。草叶提议:“我们应该再来一次,下次再来的话,我想选择靠近傍晚的时候。”</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圣以撒克大教堂</font></h3> &nbsp; &nbsp; &nbsp; 圣以撒克大教堂距涅瓦河已经不远,彼得第一青铜骑士纪念碑就在前方。但我们父子就像探险队员一样,为了更多感受这座城市,不惜舍近求远,绕着走。于是我们拐上圣以撒克大教堂北侧的孔诺格瓦尔德林荫道,经过一条胡同,然后才来到涅瓦河畔。涅瓦河是圣彼得堡的主动脉,没有涅瓦河,也许就没有这座城市。从星罗棋布的城市街道来到涅瓦河畔,顿觉视野开阔了许多。布拉戈维申斯基桥横跨涅瓦河,把海军部区跟对岸的瓦西里岛连为一体。涅瓦河对岸的建筑鳞次栉比,其中最醒目的依次是艺术科学院博物馆、缅希科夫宫和位于瓦西里岛最东端的珍品艺术博物馆。被涅瓦河水泛起的秋日阳光映射在对岸的建筑上,使那些建筑的许多细部都历历在目。与那些建筑相比,身边的防波墙和脚下的路面显得尤为古老敦实,它们都以花岗岩巨石铺砌而成。这些巨型花岗岩构成的防波墙,犹如一支石头筑就的军队。近三百年来,这支军队一直在捍卫着这座不朽之城,纹丝不动。仅凭这一点,也可想见,当初建造这座城市时,彼得立下的意志是何等坚强。涅瓦河一头连接拉多加湖,另一头通向波罗的海。历史上,这片如今屹立着彼得之城的土地遭受过多少次洪水吞噬,无从知晓。即便这座城市建成之后,也洪灾不断。据说普希金的叙事诗《青铜骑士》是根据事实创作的。诗人在这部作品里描述了涅瓦河水泛滥的惊人景象。但尽管经过那样的洪灾,圣彼得堡依然岿然不动。面对涅瓦河的堤岸,人们不得不为它的坚不可摧喟叹。喟叹之余,不禁会暗暗算计:且不谈圣彼得堡其他所有地面建筑,光开采用于修建涅瓦河,莫伊卡运河,丰坦卡运河及无数较小河流堤岸和防波墙的石料一项,该是一项多么巨大的工程!何况不只是开采,还包括运输,雕琢,砌筑,这每一项又要耗费多少人力哩?说到底,这些巨石构建的堤岸和防波墙是由无数工匠的血汗和生命凝聚成的,在尔后的岁月中,正是他们付出的生命在护卫这这座城市的平安。<br>&nbsp; &nbsp; &nbsp; &nbsp; 涅瓦河的防波墙并非全程连为一体的石墙,这堵石墙间或留有“缺口”。稍加留神,就会注意到这些“缺口”一般都正对着一座重要建筑或某条交通要道的出口。原来这种“缺口”是码头。缺口的倾斜坡道一直伸向涅瓦河水,坡道铺设着厚重的花岗岩鹅卵石。码头左右的防波墙砌成半圆形,内侧依势建有半圆形平台。现在你看到的这座码头,正对面体量庞大的俄罗斯联邦宪法法院大厦。我们围着这座建筑绕行一圈,才真切感到这栋大厦体量之大。<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孔诺格瓦尔德林荫道</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经过一条胡同</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然后才来到涅瓦河畔,顿觉视野开阔了许多</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涅瓦河对岸的建筑鳞次栉比</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巨型花岗岩构成的防波墙</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这种“缺口”是码头</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俄罗斯联邦宪法法院大厦</font></h3> &nbsp; &nbsp; &nbsp;&nbsp; 议政厅大厦正立面朝东,面对海军部公园。正门相当气派,通过巨大的拱门,可以看见它宽敞的中庭。这栋建筑位置异常显赫,那座著名的青铜骑士——彼得第一纪念碑,就矗立在离它不远面向涅瓦河的位置。只是远远看去,青铜骑士的雕像似乎未显得特别巨大,尤其从某些方向——比如从海军部大厦方向看过去,它正好位于体量巨大的议政院大厦下方,相比之下。这位骑在马背上的圣彼得堡缔造者的身量就显得一般。但是,只要告诉你,光这座雕像的花岗岩底座的高度就有12米,底部周长30米,重量达40余吨(一说60余吨)。你也就会惊叹不已。<br>&nbsp; &nbsp; &nbsp;&nbsp; 竣工于1782年的青铜骑士——即彼得一世雕像,无疑是世界艺术史上的一个杰作。彼得一世纪念碑坐落于参政院广场(曾名十二月党人广场),面向涅瓦河。这座奉叶卡捷琳娜女皇谕旨建造的彼得一世纪念碑,出自法国艺术家法尔科内之手。彼得的坐骑后腿落地,骏马的一只后蹄踏着一条巨蛇。象征着在彼得的改革之路上,一切阻挠改革的保守势力均会被无情地踩死在脚下。而两条腾空而起的前腿,似乎正准备奋起迈向更为广阔的世界,并成为一个正在崛起的大国以及俄罗斯民族命运的象征。伫立在这座纪念碑下,不禁想起普希金的《青铜骑士》。尽管有人从普希金诗篇里引申出对青铜骑士另一种解释。但都无碍于普希金对这位“骑士”的崇敬。诗人在这首叙事诗的开头写道:那里 / 在寥廓的海波之上 / 他站着,充满了伟大思想 / 向远方凝望……。正是这位沙皇远大的历史目光,把俄罗斯引上了迈向大国之路。他不仅缔造了圣彼得堡,也缔造了现代意义上的俄罗斯国家。同时,我们还应该记住,把这座艺术珍品馈赠给后世的,既是叶卡捷琳娜女皇,也是法尔科内,而最主要的,是俄罗斯人民。<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俄罗斯联邦宪法法院大厦</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由海军部向俄罗斯联邦宪法法院大厦方向看青铜骑士</font></h3> &nbsp; &nbsp; &nbsp;&nbsp; 跟彼得第一纪念碑毗邻的是海军部大楼。海军部大楼地位的重要,并不局限于那座建筑本身,而在于所处的位置。圣彼得堡主城区的三条主要大街,涅瓦大街,果洛霍夫大街和沃兹涅先斯基大街的起点,都位于海军部大楼南侧的海军部公园。进一步说,这三条大街都是以海军部大厦塔楼垂直中心点为圆心辐射出去的。<br>&nbsp; &nbsp; &nbsp;&nbsp; 海军部大楼最早的名字是海军造船厂,顾名思义,它原先的用途主要是造船,1706年至1725年间,这里共制造了40多艘舰艇。大楼初建成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华丽漂亮的装饰,后来在彼得大帝的授意下进行了装饰改造,最终形成现在的模样。现在的海军部大楼,是俄罗斯海军总司令部的所在地。这座建筑建于1704年,从主体上看它属于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当时正是新古典主义在整个欧洲风行的时期),但局部仍能看出俄罗斯传统建筑的特征。整栋大楼拥有“56座大型塑像、11块巨型浮雕、350幅壁画”。大楼正门两侧摆放着两组名为海神的庞大雕像群。海军部正门的底层犹如一座凯旋门,它的拱门似乎时刻等待着凯旋而归俄罗斯海军官兵。凯旋门上方塔楼四周伫立着多根白色爱奥尼亚石柱,看起来就像雅典的卫城。塔楼上方高耸着耀眼的塔尖,尖塔顶部的古战船仿佛在凌空航行,象征着古往今来俄罗斯海军的荣耀。<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海军部</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海军部</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海军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nbsp; 海军部大楼令人驻足观望,但更令人流连的是大楼前方的海军部公园。我流连于它,并不全因这座公园里姿态婆娑的高大树干,满树的红叶和满地金黄的落叶。还因为公园里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雕像。正对海军部大楼,在公园中央小广场周围,有四座铜像相望而立。这四位铜像的主人分别是:俄罗斯音乐之父格林卡。继普希金之后,被别林斯基誉为“俄罗斯民族诗人”的又一位伟大俄国诗人,作家米·尤·莱蒙托夫。19世纪上半叶最伟大的俄国小说家,剧作家,被誉为俄国现实主义文学导师的尼·瓦·果戈里。普希金皇村学校同年级同学,被认为堪与俾斯麦比肩的,19世纪俄国最杰出的国务活动家,外交家亚·米·戈尔恰科夫公爵。他们四位分别代表了19世纪俄国文学、音乐、国务活动诸领域最杰出的俄国人之一。此外,离他们的群像不远,还矗立着俄国第一位对中亚乃至中国北方和西北进行考察的旅行家、探险家尼·米·普尔热瓦尔斯基纪念碑。相比起来,普尔热瓦尔斯基雕像似乎更能吸引人的眼球。他身着军装。佩戴肩章和绶带,领口别着一枚圣乔治十字勋章,碑座底部跪卧着一头骆驼,捆绑在骆驼身上的铸铜牛皮包长期被人手摸得锃亮。把这几位的纪念碑安放在圣彼得堡城市中心的位置不得不说是极高的荣誉。19世纪俄国历史上,优秀作家,优秀音乐家,优秀政治家,以及优秀军人远远不止他们几个人人。把他们的纪念碑安放在圣彼得堡的心脏位置,是全体俄罗斯人民对他们的最高褒奖,如果他们在天之灵能得知这种褒奖,一定会感到莫大的告慰。看着他们的纪念碑,最让我感慨的是果戈里的雕像。1852年2月,果戈里在莫斯科逝世后,莫斯科为之一片哀恸,莫斯科军事总督扎克列夫斯基肩披绶带参加了葬礼。但圣彼得堡官方却非常不光彩地以沉默来对待这颗伟大文学之星的陨落。为了悼念果戈里逝世,屠格涅夫特地为果戈里撰写了悼文,但奉圣彼得堡官方旨意,圣彼得堡竟没有一家报刊敢于发表那篇悼文。屠格涅夫将稿件发给莫斯科一家期刊,发表之后,竟招致被圣彼得堡某警察分局判处监禁一个月的处罚。海军部公园里的果戈里铜像,寄托了圣彼得堡官方和全体市民的歉意,它应该足够告慰这位伟大作家的英灵了。我相信,所有对俄罗斯文化有一定了解的人,来到海军部公园,面对那一座座雕像,都会对这座公园的文化意义作出自己的估价。</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海军部公园</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格林卡像</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戈尔恰科夫像</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莱蒙托夫像</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果戈里像</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普尔热瓦尔斯基纪念碑</font></h3> &nbsp; &nbsp; &nbsp; 时间已过正午,我们乘坐公交巴士赶回酒店,用了一顿丰盛的俄式午餐。准备休息之后去涅瓦大街。<br>&nbsp; &nbsp; &nbsp;&nbsp; 萨多瓦亚大街基本呈西南东北走向。从酒店出来,沿萨多瓦亚大街向东北偏东方向,可以直抵涅瓦大街。这天下午,我们正是沿这条大街去涅瓦大街的。我们住的酒店正好处于这条大街闹中取静的地段,其实整体而言,萨多瓦亚大街还是比较热闹的。下午从酒店出发,虽然目标是涅瓦大街,但并不急着赶路。我们在一家旧货店逗留了较长时间,从那家旧货店出来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华灯初上的圣彼得堡街道,显得非常热闹。经过一座很大的庭院,庭院大门和围墙栏杆上的铸铁花饰相当漂亮,表明这座庭院身价不凡。走近铸铁大门,仔细一看,方知这座庭院是尤苏波夫花园,花园深处的新古典主义大楼是老尤苏波夫宫。庭院很大,前来散步休闲的人群络绎不绝,一群小学生正在这里作跑步比赛。气氛十分祥和。沿萨多瓦亚大街,我们先后看到跟我们入住的酒店建筑风格一样的带连拱廊的建筑,这些历史上的兵营现在都成了商店。萨多瓦亚大街跟沃兹涅先斯基大街交汇处是先纳亚广场,这是萨多瓦亚大街最繁华的地段。我们注意到广场一角有一家很气派的中餐馆,名为“香港饭店”。饭店门口有几个穿着笔挺的中国人,看模样应该是广东人。萨多瓦亚大街有座庭院的大门显得比较特别,四尊大口径的古代战炮炮口朝上埋在人行道内侧,紧靠庭院的铸铁大门。院落里一栋巴洛克建筑被泛光灯照得通明。原来这里是圣彼得堡苏沃洛夫军事学校。走过这所军事学校,没多远,已经可以看见涅瓦大街的建筑了。<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萨多瓦亚大街的一家旧货店</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萨多瓦亚大街</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尤苏波夫花园</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尤苏波夫花园中比赛跑步的孩子</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带连拱廊的商业建筑</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圣彼得堡苏沃洛夫军事学校</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 跟莫斯科的特维尔大街一样,涅瓦大街是圣彼得堡最主要也最繁华的大街。某种程度上它跟巴黎的香舍丽舍大街一样有名。许多俄国作家,甚至包括外国作家以不同的眼光描述过这条大街。如果让我任由指尖自由发挥,这篇文章或许会冗长得难以卒读,姑且只能简单地一带而过。涅瓦大街的繁华跟东京银座那一带的繁华不一样。这条大街沿街的建筑上没有太多或几乎没有用作商业广告的霓虹灯,只是某些商店的灯箱招牌适度地发出光亮。整条街道,街道上的每栋建筑,都被泛光灯照射得通体透亮。夜晚置身在东京的繁华市区,审美的眼光是派不上用场的。五颜六色,闪耀不止的霓虹灯光掩饰了那些本不具有审美价值的钢筋水泥建筑。涅瓦大街,或者说整个圣彼得堡,即便是夜晚,你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栋建筑自身的华美。它们的每一个立面,墙面上的各种花饰,跟建筑浑然一体的雕塑。它们一扇扇别开生面的门窗(哪怕只是一扇不起眼的侧门),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铸铁门窗以及我不知其名的建筑构件和它们的花饰。只要有一双审美的眼睛,有一定的知识积累,你的每一束目光都可以得到回报。虽然国内一些城市里,时不时也会看到一些令人驻足的建筑,但如鹤立鸡群一般,它们的美丽经不起延伸,走不几步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就像没有绿叶陪衬的鲜花。圣彼得堡的情形不同。比如,离开涅瓦大街,走进大街两侧的街道。然后你再离开那些街道,走进更次要的胡同。你总会有新的发现,可能一座更精致,更辉煌的庭院和建筑令会令你驻足流连。</font></h3> &nbsp; &nbsp; &nbsp; 从萨多瓦亚大街出来,目光还未完全从街道对面一栋漂亮建筑上收回,我们又被身边一座叫奥斯特洛夫斯基广场的街心花园所吸引。广场名称是以同名剧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姓氏命名的。隔着广场的铁栅,看见一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纪念碑立在花园中央。纪念碑顶端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立像。这里是叶卡捷琳娜纪念碑。叶卡捷琳娜二世是罗曼诺夫皇朝的第八位沙皇,也是罗曼诺夫皇朝的第四位女沙皇。这位被誉为卡捷琳娜大帝的女沙皇,原名索菲·安哈尔特-采尔布斯特,这位侯爵小姐于1745年8月21日嫁与未来俄国皇位继承人彼得(即未来的彼得三世)。为了这桩婚姻,索菲于之前一年(1744年)即改名叶卡捷琳娜,并皈依东正教。1761年12月23日,其夫彼得继位为沙皇彼得三世。与此同时,在叶卡捷琳娜默许下,拥立她的廷臣将继位仅半年的彼得三世谋害。叶卡捷琳娜从而获得俄国沙皇的皇位,称叶卡捷琳娜二世。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位三十四年,这期间被俄国贵族称为“帝国的黄金时代”。<br>&nbsp; &nbsp;&nbsp; 叶卡捷琳娜纪念碑建于广场中央,周围四座街灯柔和的灯光,以及四座街灯体量非同一般的青铜灯柱,与纪念碑相得益彰,使这个小广场显得分外雅致。纪念碑的底座是深色花岗岩雕琢成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铜像高高伫立在纪念碑最上层。20世纪五十年代我看过一部苏联电影《海军上将乌沙科夫》。影片内容是关于俄国海军黑海舰队缔造者乌沙科夫的。这部电影里出现过列宁格勒电影制片厂女演员拉里奥诺娃扮演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形象。从那以后,我想象中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就是拉里奥诺娃扮演的那个模样。不能说完全没有相像之处,但纪念碑上这尊铜像的面部要比拉里奥诺娃扮演的女沙皇威严得多。仰头看着这位威严的女沙皇,我觉得,雕像不能安放得太高,仰视雕像其实很难看得真切。跟尼古拉一世雕像一样,女沙皇铜像的青铜基座上还有一组她当政时期的宠臣雕像。但毕竟是晚间,尽管有灯光照射,还是看不真切。为此,几天后我们挑了个白天重返涅瓦大街,特地瞻仰了这座女皇的纪念碑。这次我们看得非常仔细,纪念碑正面,花岗岩基座上铸铜匾额的文字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 威严的亚历山德拉女皇 1873年”。要是我理解得不错的话,叶卡捷琳娜二世不仅是俄罗斯的女皇,同时还被全体俄罗斯人民奉为那位马其顿人亚历山大大帝的再世。要是放在世界史的格局里看,这是何等高的荣耀啊。白天比晚间光线好得多,尤其是那组“十二宠臣群像”,在高纬度斜射的阳光照射下,光影效果更好,也看得更真切。其中四个人我一下就报出姓名,他们是苏沃洛夫公爵、波将金公爵、鲁缅采夫公爵和杰尔查文。叶卡捷琳娜二世纪念碑建于1873年,这一时期,俄国正处于写实主义绘画和造型艺术的黄金时期。创作那组群像的艺术家显然不再拘泥于古典雕塑的范式。十二个人物形象个个栩栩如生,判若真人,如果把它们当中任何一尊单独作为一座纪念碑上的铜像,都绰绰有余。正是这组“十二宠臣群像”,使这座“威严的亚历山德拉女皇”纪念碑获得了某种“人间烟火”的气息。<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涅瓦大街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像</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 位于叶卡捷琳娜纪念碑正后方的那栋新古典主义建筑是亚历山德拉剧院。不过这个亚历山德拉可不是纪念碑青铜匾额上那个“威严的亚历山德拉女皇”。 给剧院命名的这个亚历山德拉,是沙皇尼古拉一世皇妃,这座剧院乃是以这位宠妃的名字亚历山德拉命名的。</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亚历山德拉剧院</font></h3> &nbsp; &nbsp; &nbsp; 那天晚间在这座纪念碑周围逗留的时间比较长,离开的时间已经不早了。电车站在涅瓦大街对面的一条街道上,我们经过意大利大街,找到了车站。车站上还有两位姑娘也在等车,问她们是圣彼得堡人吗,得到的英语回答是:“我们是卡累利亚人。”草叶说“你卡累利亚到圣彼得堡很近,经常来吗?”她们回答是第一次来圣彼得堡。跟我们一样,两位卡累利亚姑娘也感到这个城市太美了。电车先到,上车后,看到她们在向我们挥手。电车里非常明亮,也很空。售票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她就坐在我们对面。向她问好后,我跟她说“你们这座城市太美了。生活在圣彼得堡非常幸福!”这位老年妇女说说:“我每天都在看圣彼得堡。但我更想在自己的房间里。”说完,她无可奈何地一笑,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我,那探寻的目光似乎在说“我说得不对吗?”。她的话和那探寻的目光让我为之一怔。连忙说“我很抱歉!夫人,你的话对。”下车后我有点后悔,我怎么没想到,并不是每一个圣彼得堡人天天都像我们一样带着审美的眼光来看自己的城市的。他们就在这里生活,而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既有顺心的时候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我想起涅克拉索夫那首诗“在俄罗斯谁能快活而自由?”这位圣彼得堡妇女,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时刻,她还必须待在电车车厢里,她快活吗?她自由吗?她能像一个旅游者一样,天天用审美的眼光观赏这座城市吗?<br>&nbsp; &nbsp; &nbsp;&nbsp; 回到酒店房间,觉得这一天过得特别漫长。中午虽然回来过,但回想早晨离开房间时的情景,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一天,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把我们引向一百年前,两百年前,甚至更久以前。怎么能不叫人感到漫长呢?<br>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9b9b9b">乘坐电车回酒店</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