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江湖丨潮汕人万能的夜糜档,海鲜砂锅粥只是冰山一角腾讯纪录片 7月8日

℡白茶与风°

<h3>孔舒敏 刘金莲 卢芷晴</h3> <h3>所谓夜糜档,有点类似于吃宵夜的大排挡,潮汕人称之为“打冷”。这类食肆,在汕头的夜晚极为常见。”</h3> <h3>盛夏七月,是宵夜的江湖。</h3><h3><br></h3><h3><br></h3><h3><br></h3><h3>宵夜,最早写作“消夜”,指的是每天除三餐之外,于夜晚到凌晨的那一顿加餐,最早从南方兴起。原因显而易见,纬度越低的地方,白昼越长,收工之后到睡觉之前,还有好几个小时等待消磨。</h3><h3><br></h3><h3><br></h3><h3><br></h3><h3>民以食为天的中国人,很快就get到了宵夜的精髓,夜晚的相聚,安抚的不仅是肠胃,放松的更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这种形式不再拘泥于地域,从南到北,夏天的夜晚被美食迅速点燃。北方是烧烤的主场,风格比较统一,南方则悬念丛生。</h3><h3><br></h3><h3><br></h3><h3><br></h3><h3>上海人把早餐吃成了“夜点心”;四川人有各种串串,谓之“鬼饮食”;而广州人的宵夜,更像一场众口难调的diss大会,食肆和种类实在太多,选择让人犯愁。相比之下,潮汕人的去处似乎要明朗的多。宵夜的选择有千千万,但你若抓住一个潮汕人,问他哪里的宵夜吃的最落胃、舒服,大概率会得到同一个答案:夜糜档。</h3> <h3>夜糜档,是潮汕社会的缩影</h3> <h3>所谓夜糜档,有点类似于吃宵夜的大排挡,潮汕人称之为“打冷”。这类食肆,在汕头的夜晚极为常见。站在档口招揽生意的,多半是老板本尊,指引着客人向摊档上的竹篾看去——五花八门的海鲜和叫不上名字的小菜一应俱全,像我这样的外地食客,大概很难相信这满目琳琅皆是配角,而把它们齐聚在夜色之下的,正是可作为潮汕人日常三餐的主食——“糜”。</h3> <h3>潮汕夜糜档,图中为鱼饭</h3> <h3>糜,即“粥”最早的称呼。《说文解字》中有:“黄帝初教作糜”。潮汕地处边陲,曾被陈晓卿誉为中国的“美食孤岛”,我认为这不仅是说潮汕偏安一隅的地理位置,还有一种时间上的断代,因其较为完好的保留了从秦朝至宋朝的美食传统,让很多颇具古风的食物得以展现在今人眼前。北宋时期,“潮州八贤”之一的吴复古就提倡潮人食糜,说其“推陈致新,利膈益胃”。随着历史的演变,在各地相继把“糜”改称“粥”的时候,潮汕人依旧延续着这个古意盎然的称呼。</h3><h3><br></h3><h3><br></h3><h3><br></h3><h3>那么,对于潮汕人来说,糜到底有多重要呢?</h3><h3><br></h3><h3><br></h3><h3><br></h3><h3>这么说吧,为了它,潮汕人干脆站在了米饭的对立面上。传统的潮汕宴席上并没有备饭的传统,如果客人在吃了一桌子菜之后还需要吃饭,主人多半会觉得很没面子,有招待不周之嫌。可是,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叫上一碗白糜,“大鲜配至淡”,山珍海味之后来个返璞归真,那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实际上,糜在潮汕人的生活中就是万能的存在。生病时,一碗白糜生津益胃;想家时,一碗白糜抚慰人心;饥肠辘辘的深夜,没有哪种食物比一碗白糜配上几碟杂咸来的更加熨帖。</h3> <h3>白糜配杂咸,是属于潮汕宵夜的熨帖。图/网络</h3> <h3>而深夜的夜糜档,也总带着一丝江湖气息,就像潮汕社会的缩影。在这里,你可以见到各色人群,打工仔、小作坊主、烂醉的小混混、怀抱小姐的油腻大叔,又或者身家亿万的富豪。食物打破了人们固有的身份、阶级和地位。任何人在这里都可以卸下一天的疲惫,用一碗白糜解决天亮以前所有的不安。</h3><h3><br></h3><h3><br></h3><h3><br></h3><h3>白粥在中国是一种几乎不受地域限制的食物,因为太过寻常,本来没什么玩出新花样的余地。而会吃的潮汕人,到底怎样用它撑起了岭南的夜晚呢?这其中,自有一套完整的“食糜文化”。</h3> <h3>首先,是熬一锅好糜的手艺</h3> <h3>因为爱好的原因,我结识了不少同样喜欢吃喝的朋友。有一次,身边的潮汕妹子无意中向我吐槽,北京某家名声在外的潮汕餐厅连白粥都熬不好,实在有愧于潮菜的名声。我这才意识到,在此之前,我还从未认真思考过一碗粥的玄机。</h3><h3><br></h3><h3><br></h3><h3><br></h3><h3>要想熬一锅好糜,最重要的一在选米,二在手艺。</h3><h3><br></h3><h3><br></h3><h3><br></h3><h3>南方的大米,多为两年三熟或者一年两熟的籼米,产量虽大,但口感没有长江以北的粳米有弹性和油香,所以多磨成米浆,为米粉、肠粉所用。潮汕所在的岭南地区,也以籼米为主,不少“粿”类小吃,就是用这种米做成的。而用它来熬粥,却不符合潮汕人的要求,北方产的珍珠米才是上选,因其淀粉含量较高,容易熬出米浆。不得不让人佩服,潮汕人花在吃上的心思,已然超越了地域。</h3> <h3>熬制白糜看似简单,其实是一项体力活儿。图/西夏</h3> <h3>选好了对的米,更关键的在于手法。在潮汕的粥档里当差,从来都不是个好偷懒的活儿。熬糜的砂锅,水要一次性加足,中途补水的话,会造成水米分离,容易熬“泻”。水米比例得当,用猛火熬煮,其间不断搅动,为的是加速米粒释放淀粉的速度,使其保持弹性的同时,最快释放淀粉,质地才能黏稠。假如用慢火煮糜,米粒就会失去黏性和爽劲儿,口感不佳。</h3><h3><br></h3><h3><br></h3><h3><br></h3><h3>这种手法,像极了意大利北部人做的烩饭,吃不惯弹牙口感的中国人,总感觉米粒略有夹生,其实,这正是当地人追求的完美口感。如是,潮汕人也多半喝不惯广府的“老火粥”。老火粥一定要熬到米粒开花,融进水里,即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所说的“水米融洽,柔腻如一”。潮汕人认为这种“熬过了火”的粥填不饱肚子,所以,自家的糜要在米粒爆腰前就出锅,粒粒分明,余温会将米粒继续熟化,且在糜的表面会形成一层凝脂般的“糜浆”,也就是北方有些地区所说的“粥油”。</h3><h3><br></h3><h3><br></h3><h3><br></h3><h3>在潮汕,保留嚼劲是对一粒米的基本尊重。</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其次,是阵仗惊人的“杂咸”</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一碗白糜,在潮汕各类餐厅中都不难获得,但撑起夜糜档另外半边天的,还有种类足有上百种之多的“杂咸”。凡佐餐的小菜,都被潮汕人称为“杂咸”。这里面不但包括了通常意义上的“咸菜”,如菜脯(当地人对萝卜干的叫法)、腌芥菜、乌橄榄、酱姜、酱瓜等等;还有像巴浪鱼饭、薄壳与生腌虾蟹这类潮汕地区特有的腌制海产。</h3> <h3>白粥配杂咸,已然成了潮汕饮食的一张名片。不但可流传于市井,也可登大雅之堂。图/新浪微博</h3> <h3>第一次光顾夜糜档的外地食客,多半像我一样处于懵圈状态。“吃什么?”简直成了大型灵魂拷问。蔡澜曾说:逛菜市场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新鲜的瓜果蔬菜自带光环,仿佛在说“买我!买我!”。夜糜档上的杂咸,似乎也有这样的魅力。身披银光的鱼饭、肥嘟嘟的生腌虾蟹和血蛤,都召唤着我点来一尝。</h3><h3><br></h3><h3><br></h3><h3><br></h3><h3>食鱼生的传统,中国古已有之,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时期。鱼脍文化的巅峰,大约出现在唐宋。日本吃“刺身”的习惯,就是由“遣唐使”从长安带回日本的。宋朝也流行过吃蟹生,但随着人们口味的变化和卫生的考量,这种食俗在明清时期也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餐桌。</h3> <h3>潮汕的生腌蟹,多为三目蟹,属于梭子蟹的一种,蘸上蟹醋食用,香甜软糯。图/豆瓣</h3> <h3>潮汕的生腌蟹,多为三目蟹,属于梭子蟹的一种,蘸上蟹醋食用,香甜软糯。图/豆瓣</h3> <h3><br></h3><h3>而潮汕地区是个例外,一来因为地理位置远离当时的中心,受中原影响较小;二来潮汕自带内海,在保鲜技术尚不发达的早年,便有腌制海产的传统了,很有点“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意思。清代嘉庆年间的《潮阳志》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邑人所食大半取于海族,鱼、虾、蚌、蛤,其类千状,且蚝生、虾生之类辄为至美……童叟皆嗜。意思是说,潮汕地区的海产品种类丰富,而当地人也懂得欣赏生腌海鲜的美妙。</h3> <h3>潮汕的生腌蟹,多为三目蟹,属于梭子蟹的一种,蘸上蟹醋食用,香甜软糯。图/豆瓣</h3> <h3><br></h3><h3>我夹了一只生腌虾,咬破虾壳,将滑溜溜的虾肉挤入嘴里,之前怕生腌会有腥气的疑虑立刻打消了。只要食材新鲜,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况且酱汁里的高度酒、蒜末、辣椒等调料也有杀菌去腥的作用。在潮汕,没有店家敢在食材的新鲜度上马虎,岭南闷热的天气就是最好的检验剂。</h3> <h3>血蛤,很多人看到红色的汁液会打退堂鼓,其实完全不用怕。短暂汆烫可以获得爽脆的口感,非常好吃。图/西夏</h3> <h3>生腌蟹的肉质带着鲜甜,蘸上一点蒜泥辣椒醋,能更好的激发蟹的鲜美。而血蛤则惊艳在口感上。“血淋淋”只是它的表象,迅速焯水能赋予这种贝类脆生生的口感,与虾蟹的甜糯完全不同。想不到,二百多年过去了,眼前这些生腌的味道,还如古籍中所描述的一样美妙。</h3><h3><br></h3><h3><br></h3><h3><br></h3><h3>生腌似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跨过“吃生食”的心理障碍之后,得到的是从未体验过的“软糯香甜”,就像吃过三文鱼刺身以后,便嫌弃烟熏三文鱼的肉质过柴,失去了丰腴的口感。</h3> <h3>纪录片《风味原产地·潮汕》中,制作鱼饭的场景。图/腾讯视频</h3> <h3>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杂咸就是鱼饭。“鱼饭”在潮汕并不是鱼加米饭的组合,腌鱼本身就称为鱼饭。究其原因,大概因为旧时在海边讨生活的人以鱼为生,鱼本身也兼具了主食的果腹功能,所以才有了这个“饭”字。鱼饭中最有代表性的要数巴浪鱼饭,在海鲜如云的潮汕,产量大、价格贱、鱼肉粗糙的巴浪鱼排不上什么名号,但用盐水煮熟以后,送粥吃却有种特别的咸香。因为深得猫咪的喜爱,巴浪鱼还有另外一个可爱的名字——“猫鱼”。我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似乎读懂了猫咪的心思,那味道,有点像我小时候很爱吃的鱼片,虽略带腥味,但越嚼越香。</h3> <h3>巴浪鱼饭配普宁豆酱。图/网络</h3> <h3><br></h3><h3>杂咸的种类,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正如潮菜研究者张新民老师说的那样,认识了潮汕的杂咸,你就掌握了开启潮菜奥秘的钥匙。</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最后,是五花八门的“香糜”</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在夜糜档的一番经历,着实颠覆了我对一碗粥的认知,但与此同时,心里总还觉得缺点什么——热热闹闹的食糜文化里,怎么能少了名声在外的海鲜糜呢。作为一个无比热爱潮汕砂锅粥的人,在北京三不五时就会喝上一碗解解馋,既然来到了原产地,当然也要去一探究竟。</h3> <h3>海鲜粥并不是本地人最常吃的“香糜”,但我这样的游客还是不能免俗。图/网络</h3> <h3>海鲜糜属于“香糜”(或曰“芳糜”)的一种,这种糜须经过调味,与白糜配杂咸完全从属于两个体系。对于本地人来说,海鲜糜其实并不是那么家常的食物,比较常见的还是鱼糜、蛋糜和猪肉糜。这有点像过桥米线在云南的地位,慕名打卡的以外地食客居多,本地人感兴趣的则是那些并没有“走出去”的食物。</h3><h3><br></h3><h3><br></h3><h3><br></h3><h3>现在的鱼糜多加鱼片,这来自于旧时汕头吃鱼生的风气。草鱼片成片,头尾便是煮鱼糜的原材料了;蛋糜的做法更加简单,打一个生鸡蛋到碗里,经过简单的油、盐调味,再将滚烫的白糜倒进碗里,焖一会儿之后搅匀即成。类似的做法,在南方其实相当常见,加田鸡、加生蚝、加鸡肉或鸭肉、加青菜碎,与北方喜欢加南瓜、山药、红薯这种淀粉类蔬菜的习惯迥然不同。在潮汕人看来,加了红薯的白糜并不能称为“香糜”,因为没有经过调味,只是用红薯代替了大米果腹而已。</h3><h3><br></h3><h3><br></h3><h3><br></h3><h3>北京的潮汕砂锅粥店,走的尽是高大上的养生路线,所以被朋友领到朴实无华的本地海鲜粥店时,多少有点难以置信。老板甚至连店名都懒得花心思,招牌上干脆以“砂锅粥”直白命名。好在味道并没有因为环境而打折扣,会呼吸的象拔蚌、带膏黄的螃蟹和虾,让这锅粥的味道有了保障。果真是潮汕,食材新鲜我最大。</h3> <h3>粥店虽然简陋,但食材非常新鲜。图/西夏</h3> <h3><br></h3><h3>喝粥时,每个人的手边都少不了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自己喜欢的蘸料。潮汕的海鲜粥,不及北京的那么“鲜”,想来应该没有过度调味,保留了海鲜最原始的味道,而单独的蘸料,则是把“再调味权”下放到食客手中,每个人可根据自己的口味平衡咸淡。类似的吃法,在贵州和云南一带也被称为“蘸水”。</h3><h3><br></h3><h3><br></h3><h3><br></h3><h3>这几年,潮汕砂锅粥和牛肉火锅一样遍地开花,成为饮食界的一大IP。懂得了潮汕糜的熬制原理,再去喝粥时,你也就掌握了如何分辨一碗“潮汕海鲜粥”是否正宗的终极秘密。</h3><h3><br></h3><h3><br></h3><h3><br></h3><h3>参考资料:张新民《潮汕味道》</h3> <h3>纪同学小聊</h3><h3>大家最喜爱潮汕夜糜档中的哪一道菜啊?</h3><h3>今天大家都在看</h3><h3>原来日本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太阳系最黑暗的角落</h3><h3>土星与它的主角光环|顶级鲍鱼这么吃</h3><h3>夏雨 陈粒 西川带你旅读日本|小说中的“黑玉断续膏”</h3><h3>在世间活了63年后的他们|行星体告白</h3><h3>拳王阿里,永远的战士|没有木星就没有人类</h3><h3>63年前开拍的纪录片|火星的前世今生</h3><h3>南北方都吃过的小吃|《本草中华2》回归</h3><h3>始于清朝的包子店|好吃又养生的江湖美食</h3><h3>BBC年度巨制《行星》开播|广东早餐之王者</h3><h3>大型人文纪录片《佳节》收官|田野间的小事</h3><h3>去新西兰看星空不?|这个省比广东还爱喝汤</h3><h3>来顿夜宵|鳗鱼已经好吃到被拍成纪录片了</h3><h3>没有这位美女就没有智能手机|纪同学周末荐片</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