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环的光荣使命 一一陆军30师高炮营“援老抗美”纪实

于广益

<h1><b>七、跨出国门</b></h1> <h5><font color="#ed2308"><b>  上图: 出国途中,30师高炮营车队在云南边陲小镇驻足(1971.12.10一19)</b></font></h5><h3><font color="#ed2308"><b><br></b></font></h3><h1> 在昆明住了两个多月后,部队终于开始行动了,12月5日全团集合,召开入寮作战誓师大会。<br></h1><h1><br></h1><h1> 在大会上,隋政委的讲话依然是政治掛帅,要求全团认真学习党的第十次路线斗争经验,提高路线斗争觉悟;“要搞马列主义不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要当好五个伟大的代表(伟大国家、伟大的人民、伟大的党、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军队),为五个伟大争光,为人民立新功。要求全团紧跟形势,认清入寮作战的伟大意义,是执行毛主席“五.二0”声明的实际行动,是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的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需要,是我们必须要履行的国际主义义务,等等政治说辞是誓师大会的主调。当然也向部队提出了具体要求,要学习毛主席的军事思想,理解集火近战的意义,集火先齐心,齐心斗私心,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打出军威,打出国威,为人民立新功。营长徐恩峰代表全营向团党委表了决心。</h1><h1><br></h1><h1> 誓师大会后,连队所做的具体工作,还是认真细致的。昆明军区首长和机关多次向我部传授兄弟部队的经验教训,对我们的启发很大。 </h1> <h5><font color="#ed2308"><b>  上图: 出国途中,30师高炮营车炮雄姿(1971.12.10一19)</b></font></h5><h1><br></h1><h1> 12月10日,我营离开驻扎70天的昆明营房,一路向南,奔向援老抗美的战场。</h1><h1><br></h1><h1> 从昆明向南行驶的公路,大都穿行在高山大川之中。第一天到玉溪还是柏油路面,也比较宽畅,之后的几天,柏油面路和砂石路断断续续,盘山道自山下一直盘到山顶,峨山、哀牢山、无量山中的所谓十八盘就有多处。后来陈家声副政委在讲起这次行军时,还说了当时的口号: “杨武、墨江两重山,共有196个弯,安全工作怎么办?慢!慢!慢!” 云南当地的车辆,几乎全都装有一套刹车水箱装置,用于给刹车片降温。大多数地方路面都很窄,很多地方只能错过两辆车。从峨山到墨江翻越哀牢山时,正赶上小雨淅沥沥地下着,砂石路上一层稀泥,路面又窄,常看到地方运输公司的车为了避让我们的车队,而滑进路沟,靠在了山上。我班是全营最后一辆炮车,张凤原政委带我班的车。再后就是营里的救援车了,带绞盘的。一路上,我们班配合绞盘车救出来好几辆地方的运输车,感动的地方司机握住张政委的手哇哇地大哭。是啊,在大山深处,前不着村后不靠店,车辆滑到沟里,我们若不搭救,那司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有的罪受了。</h1> <h5><b><font color="#ed2308">  上图: 30师高炮营车队行驶在云南热带雨林中(1971.12.10一19)</font></b></h5> <h5><b><font color="#ed2308">  上图: 30师高炮营车队行驶在云南热带雨林中(1971.12.10一19)</font></b></h5><h3></h3> <h1></h1><h5><b><font color="#ed2308">  上图: 30师高炮营车队行驶在云南热带雨林中(1971.12.10一19)</font></b></h5><h1><br></h1><h1> 云南是我国少数民族聚集的地区,全省有26个少数民族。我们路过的全是少数民族地区,那时的少数民族真是贫穷落后的很,是不是吃得饱不知道,但表面上看,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怪不得刘少奇说“少数民族穿上鞋子就到共产主义了”。沿途的道路维修工大都是少数民族妇女,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打着赤脚在水里泥里刨土、挑土、垫路,我们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民族,反正都那么矮小瘦弱,面目暗褐,却又都那么勤劳。大山深处,不时地有散居的村寨,大都是茅草屋和高角楼,在原始森林里时隐时现,通往村寨里的大都是“自来水”:把竹筒劈开,一节连接一节,把山上的溪水接到村寨里。我们的车队在路过一个个村寨时,轰隆隆的车鸣声引来不少男女青少年站在路边观看,还友好地向我们招手,一旦我们的车停下来休息,人还没下车,他们立马就四散逃去,站在远远的地方,用惊愕胆怵的眼神看着我们这帮深山里的不速之客。</h1><h1><br></h1><h1> 我们在内蒙大青山上施工时,觉得大青山已是够雄伟的了,没成想云南的大山更加巍峨更加险峻,有的山是直插蓝天。我们的车队一会儿在山沟里颠簸,伴行溪流潺潺;一会儿又穿云驾雾,摸索前进;一会儿又盘行到山顶,海阔天空一览众山小。刚刚看到头顶白云,走着走着就跑到白云的上面去了,极目远望,脚下一片云海,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海岸边,眺望大海一般。伴行我们始终的是亚热带的原始森林,哀牢山上松林居多,及至过了思茅,就是漫山遍野密不透风的热带植物了,有的亭亭玉立直插云霄,有的枝桠八叉冠盖八方,有的攀岩附枝缠绕向上,一墩墩一簇簇,淡绿的、翠绿的、墨绿的,加上犹如薄纱般的云雾,组成了一幅绿色的山水画。行走在这绿色的世界里,感慨我们美丽的祖国,感慨祖国丰富的资源,更加感到肩上的重担,绝不允许美帝在我家门口染指邻邦,胡作非为。</h1><h1><br></h1><h1> </h1> <h5><b><font color="#ed2308">  上图: 高炮营三连司机班大部分人员。</font></b></h5><h3><b><font color="#ed2308"><br></font></b></h3><h1> 部队经过七天摩托化行军,于12月16日到达边城勐腊县,我营住在城南三公里的一个傣族村庄——曼那伞寨子。我们班住在一个壮族傣族结合的家里。壮族男主人是60年代随筑路民工修路来到了勐腊,在这里娶了一位傣族姑娘成了家。他们家是个二层高角楼,一层养牲畜放杂物,二层有“阳台”、外屋、内室。我们班就住在了他们家的“阳台”上。连里早就给我们讲了进入少数民族村寨的注意事项,一是不准进入内室,二是给东西吃,要象征性地吃一些,等等。男主人会讲普通话,晚上,在他们家的外屋,我们围坐在火塘边,吃着他给煮的红薯和花生,给我们讲了许多当地的风土人情、原始森林里的故事。女主人不懂汉语,除了见面点头微笑外,没有任何交流。</h1><h1><br></h1><h1> 在此我们要全部换装,脱下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绿军装,换上了老挝人民解放军的军装:黑塑料帽檐的软胎大檐帽,西服翻领带肩袢紧袖口的绿色的卡上衣,以及紧裤脚浅裤裆的绿色的卡港式裤,没有帽徽领章。将所有带中国元素的东西全部收缴起来,车辆的牌照早在昆明时就换成了红颜色的“<font color="#ed2308">Km</font>”开头的牌号。关于这个“<font color="#ed2308">Km</font>”,有很多说法,有人说,这是代表昆明军区,有人说,这是“抗美”汉语拼音的字头,还有人说,这就是表示公路里程的代号。在勐腊我们把个人的服装鞋帽等物品捆成包裹,写上家庭地址收件人,存放在什么地方我们不清楚,大概是勐腊县的某个仓库吧。谁也不说,但是谁都清楚,这就是牺牲后我们的遗物。我们口袋里本没有多少人民币,也都要全部兑换成代金券。当然,换装和清理中国元素的东西,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那就是:我们和当年抗美援朝“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不一样,由于国际政治斗争的需要,我们是秘密出国,是偷偷摸摸地、就如后来尼克松所言:“渗透”进老挝的、充当老挝解放军的中国士兵。</h1><h3></h3> <h5><font color="#ed2308"><b>  上图: 在云南边疆勐腊县曼那伞寨,全营指战员全部换上老挝解放军服装,车炮全部伪装。图为1971年12月18日黄昏,高炮营车队在磨憨军事检查哨前,准备通关。 </b></font></h5><h1><br></h1><h1> 18日13点,全营在勐腊至磨憨的公路上集结出发,5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两个多小时。到达磨憨军事检查哨国内一侧,各连埋锅造饭。这是在国内的最后一顿饭,面对着边关国门,指战员们情绪激昂,大都没有心情吃饭,胡乱扒拉几口,就向周围的山上砍伪装去了。出了国门,可就是燃烧着战火的国度,在战争环境下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先搞好伪装是必须的。我带着几名战士,向附近山上爬去,边砍伪装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地形。这是一个近似于葫芦状的山沟,除了进出的两个口子外,四周几乎都是山地。所谓的国门——磨憨军事检查哨,就设在山沟里的比较宽的地方。在土公路的两侧各埋设了一根未经任何修饰的木桩,中间横着一根直径10公分左右的弯弯扭扭的木杆子,拦住过往的车辆。在公路左侧的木桩上,竖着一块木牌,大约有20多公分宽,两米多高,涂了白漆的木牌上,写着七个黑色的宋体大字:磨憨军事检查哨。再往左去是一间简陋的小房子,是岗哨遮风避雨用的。昨天晚上在勐腊县曼那伞房东的高角楼上,壮族的男房东告诉我们,国界线其实是不明显的,除了检查哨那里不能随便通过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原始森林,没有明显的界限。尽管如此,看着这简陋的国门,还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h1><h1><br></h1><h1> 恍惚之间,太阳已经落在西山的峰峦之上,它好像不愿回家的孩子似的,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光焰, 把七色鲜丽的晚霞洒满了西部天空。我们办好了出境手续后,需要候至黄昏日落,才能驱车出关,以避免敌机的攻击。</h1> <h5><font color="#ed2308"><b>上图: 高炮营全营已越过云南勐腊磨憨军事检查哨,奔赴援老抗美的战场。(1971.12.18.18:30)</b></font></h5><h1><br></h1><h1> 晚上6点半,作为全营最后一个炮班,我班的车炮跨出了国门,向着140公里外的老挝上寮地区芒拉阵地驶去。</h1><h3><br></h3><h1> 天空越来越暗,晚霞在西部山头上方慢慢地收缩,不再闪耀光辉,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和起伏的山峰模糊起来。夜暮的来临,好象是为深绿色的南方大地,罩上了一层灰暗神秘的色彩,某种异样的感情在我心中奔突。这是我第一次踏上正在燃烧的异国的土地,而且这里是我从未到过的亚热带丛林。在车灯的照耀下,我只能看到土公路变成了柏油路面——这是中国所特有的先人后己的国际主义精神的体现,因为在国内从昆明到勐腊县1000多公里的公路,多数还都是砂石土路——给老挝修的路则全是柏油路面。车灯只能照亮前方的路面,两侧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好像是行进在黑呼呼的丛林编织的山洞里。途中路过乌多姆赛省的省会芒赛,但此时夜色已深,除了黑黝黝的山影和断壁残垣中的几星灯光外,根本就不知道芒赛是什么样子。 </h1> <h5><font color="#ed2308"><b>  上图: 处于老挝芒赛地区的路标。 </b></font></h5><h1></h1><h1> &nbsp; </h1><h1> 我们的车队就这样爬行着,可我们的警惕性一点也不敢放松。我紧紧地握住冲锋枪,坐在车厢的最前面,随时准备应对出现的突发情况。还好,一路平安。上寮地区毕竟是老挝解放军所控制的解放区,而且从1968年初,昆明军区就向上寮地区派出地面警戒部队,清除我筑路施工沿线的敌对武装力量,所以,地面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半夜时分,我们安全到达老挝芒拉县阵地附近的预定地点。</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