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之死 ——电视剧《白鹿原》观感 文/玉宝庆

淡水月光

　 田小娥死了。

是鹿三杀死了田小娥。鹿三也就是田小娥明面上的男人黑娃的父亲。换句话说，是田小娥的公爹（家公）把她杀死了。田小娥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冲着公爹喊“爸（达）呀”。家公杀死儿媳，如此悖逆人伦的事情终究还是在白鹿原上发生了。

表面看来，田小娥是直接死于公爹鹿三之手。而实际上，田小娥是被白鹿原上无数双手扼死的，有男人的手，亦有女人的手。或者不如这样说，田小娥其实是死于白鹿原一场酝酿已久的集体谋杀。鹿三之手不过是这场谋杀的最后执行者罢了。

　　田小娥，出生在一个家道还算殷实的乡村秀才之家。她天生丽质，加之受过一定的教育，所以出落得楚楚动人，气质风雅自是不凡，与彼时一般的乡间女子殊异。奈何，其母早殁。及蔻，吝啬贪财的父亲便把她许配（实为卖）给了一位乡绅郭举人为妾，其实就是供一个糟老头子取乐。旁人看来，小娥自是命好，嫁入豪门享尽荣华富贵。然而，她在郭家受尽凌辱，与下人无异，苦不堪言，度日如年。最后，渴望自由与爱情的田小娥与长工黑娃私通了。在那个年代，当然是大逆不道的。由此，田小娥即背负了荡妇淫娃之恶名。

　　几经周折，黑娃把她带回了白鹿原上。甫一进村，白鹿村民惊诧莫名，莫不投以怪异的目光。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黑娃自作主张领回一个女子已然是悖逆祖训惊世骇俗，及至了解事情原委，众乡亲更是“同仇敌忾”了。

黑娃父亲拒不承认田小娥儿媳身份。

白嘉轩拒不接受黑娃田小娥进入祠堂认祖归宗。

白鹿原男男女女拒不承认黑娃田小娥的事实婚姻。

黑娃田小娥在白鹿村几无立锥之地。

　　如果说之前田小娥在郭举人家里遭遇的是肉体的摧残和凌辱，那么，整个白鹿原则从精神上歧视和蹂躏田小娥。

她的风姿绰约娉婷步态被视为“骚情”，她的细声软语眼中柔波被看作“狐媚”，总之，白鹿原的男男女女视田小娥为异数，是十恶不赦的红颜祸水，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在喉之鲠。

从某种意义上讲，白嘉轩是这场对田小娥集体谋杀的主谋。满口仁义道德的白鹿原族长白嘉轩，貌似正气凛然的挥舞道德大棒，从精神上宣判了田小娥的死刑。

白鹿原第二号人物乡约鹿子霖对田小娥之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是这个伪善势利的小人从肉体上将田小娥一步步推向了死亡。

　　或许到了今时今日，某些人仍然固执地认为，田小娥的死是不足惜的。他们觉得田小娥身体卑污，行为不检，其悲剧完全是咎由自取。或许他们更欣赏白鹿原另一个年轻女性冷秋月。冷秋月一如其名字一般清冷高洁，严格遵守封建伦理道德，即便其丈夫不爱她，她依然选择坚守婚姻，从一而终，在完全绝望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固执恪守妇德，自缢身亡以成全名节。为一场无爱的婚姻苦守，最终选择自缢为父母家人树德立碑，何苦来哉，真真可悲至极！田小娥大胆追求自由与爱情，看似惊世骇俗大逆不道，其实恰恰是人性使然，暗合天道。可敬可佩！可悲可叹！

　　死前，田小娥已经怀上了胎儿，那是她与族长白嘉轩长子白孝文的爱情结晶。但是这个胎儿来得很不是时候，彼时，关中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白孝文无奈外出乞食，田小娥蜗居破窑饥肠辘辘，眼见一天瘦比一天，形容枯槁，目光迷离，神智恍惚，已然奄奄一息了。

　　田小娥等不到一口救命的羹汤，却等来了一把锋利的尖刀，从后背刺进了心脏……

田小娥为了腹中的胎儿，其实是想顽强的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