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春宴

<h3>但凡是到过西湖的人,那片涟漪必然会长驻心中,无一例外。虽说曾经的美好,往往更希望让它在记憶里无限期地延长保质时效,但是架不住现今"下江南"的成本实在远远低于旧时,而记憶中的江南春日无论从色香味哪个角度都充斥着太强的诱惑,无可抗拒之下,赴了场"西湖春宴"。</h3> <h3>出行成本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经济上的大幅降低,自然导致游人如织。如果想走回记憶里的春日西湖,首先得避开人流汹涌,只有推算子午流注天时,找准地利,规避"与人合",才能或多或少地找到一片清净。说起西湖景致,人们往往评论为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但是事实上,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湖,首先必须是一片"静湖",才能彰显气质。</h3> <h3>春天里的西湖,晨昏雨后,或是夜沉人静,走在堤上,柳芽新绿,淡花浮影,轻风拂面中,心中自然和那如璧的湖水一样的沉静。偶尔升起了涟漪,只有对湖畔那许多晨练闲聚的人们油然而生的羡慕,对于他们而言,湖畔的阴晴雪雨,朝花暮色,早已融入日常,如同佐菜的一杯龙井,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琐碎,什么是清雅。</h3> <h3>一场春雨,湖畔堤上,落英无数,柳枝微沉。山色湖光如同涟漪水墨,淡花浮水,斜柳随风,在这无边的水墨宣纸上,跳染上了几点红,一行绿,微风送来几缕花叶清香,这时的西湖,色与香如同一壶龙井,在微雨中泡出了味道,那是,只有江南春天才有的味道……</h3> <h3>二千多年的历史长卷中,西湖湖畔上,走过白居易、苏东坡、杨孟英,走过岳飞,于谦,也走过了苏小小,张苍水,胡雪岩……留下诗文掌故无数,而西湖本身的治理,三堤的修建,更是文人政客在山水之间最豪放与睿智的签名着墨。如今一队队大小旅游团的接踵而至,任何日间即使隔着一个内湖,在丁家山边,仍然可以听见对面苏堤上的人声嘈杂。繁华盛世中,也许还可以想像临安西湖上的歌坊画艖,却很难有人再愿意在脑海中勾画出历史长河中湖边发生的一次次浩劫,随手举来,就在不到200年之内的1861年年末,李秀成部围城三月后,终于攻克杭州,《中国人口史》记: 浙江杭州府,一次受屠14万人。贼围城三月,粮尽,民饿死者约六七十万人。城破后又遇屠杀和瘟疫。鱼池积尸,两岸皆平。据中国人口史统计,杭州府战前有人口372万人,战后仅余72万,人口损失80.6%。当然,这仅仅是其中之一……</h3> <h3>物是人非的感慨里,无数个如果,带来无数个也许,但是历史已经成为历史,没有也许,只有物非人亦非的失落。如今谈起西湖,人们自然会想起文人诗句,脑中却极少会闪过抗战中的炮火,清军入关时的留发与留头,临安城里对金军铁骑的惶恐与不安……</h3> <h3>西湖三面环山,湖光中映着的是山色。而山间有竹林小径,溪水清涧,更有茶田铺满山峦。从龙井乡,走九溪十八涧,看着娃儿在小径溪石上跳跃,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茶是新茶,笋是春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透着记憶里江南春天的滋味呢?</h3> <h3>茶园边,法云寺后的山路上,两个僧人走在前面,也许是回灵隐寺?香火中的灵隐寺,在一片苍翠之间,黄墙耸立,池水碧绿,一边依着茶林,一边靠着植物园,走着走着,不由得又羡慕起了杭州人,日常生活的色香味里,有山水秀色,云竹茶香,更在这香烛飘渺之间,添了几分禅意了然。</h3> <h3>湖边的花花草草,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在。亭园假山边种植的牡丹,路旁闲开的二月兰,水旁正盛的紫藤、迎春花、晩樱,已经开得有几分疲惫的桃花,各安其所,闲闲地把湖光山色变成了背景,在晨露轻舒身姿,自有鸟鸣绕枝,于是花香沐怀,春意于胸。</h3> <h3>偶尔为之的江南行,无论怎么计划着一个自在的行程,都不可能做到如当地人般的从容。而杭帮菜早让人心里长满了草,所以按图索骥般一家家,一道道找过。紫薇西湖醋鱼,安曼蒸菜,金沙醉螺,阿巧春笋,西湖边的春宴里,满盛着怀念着的江南春天滋味。可是,走的时候,不知道这一次,是拨完了草,还是反倒种上更多。因为无论是入目的景,入口的味儿,组成的这场春宴,只能是让人从此更添了怀念。</h3> <h3>记憶里的西湖,也许永远也走不回去。但是,在某一个春天里,走一次西湖,从此,孩子的记憶里,有了一片湖水,与我的,重叠……</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