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发展与崛起＂ 回忆90年代的一次国际文化交流活动

六一

日前我接到上海赵念渝兄电话。我们＂失联＂多年，重新又联系上，大家都很高兴。念渝兄今年夏季到贵州避暑，与筑荣兄落实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他所著《国际问题研究中的文化与翻译问题》事宜。他从筑荣兄处获得我的手机号后，通过电话与我叙旧。

我们的青春的岁月，大都是在贵州度过的，提到那片热土的人和事，我们有许多难忘的回忆。念渝兄所出的专著涉及国际政治、文化、经济等方面的问题。这使我们想起了1996年，我们联手在贵州开展的一次＂中国的发展与崛起＂的国际学术交流活动。念渝兄与我的交谈，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我翻检已发黄的日记本，发现我对这一来访活动有所记录。这些文字记下了当年的参与这一交流活动的人与事，现整理出来以保留这段史实。

国际问题研究中的文化与翻译问题 赵念渝著

这一活动的起因是念渝兄从贵州调回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工作后，对贵州念念不忘，一直与在贵州的朋友们保持联系。1996年他在所里获知欧洲专家到他们所来访，商议在沪举办＂中国崛起与发展国际研讨会＂后，他想安排外宾到贵州，使贵州的研究机构和专家学者参与这一活动。他打电话询问我的这一想法是否可行。我立即向我的师兄，在贵州发展研究中心任研究员的曹安勇通报这一消息。曹兄感到这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国际学术交流活动，给中心主任何汇报。何主任感到是一件好事，愿意以官方名义邀请外宾来黔访问。我们又与东伟公司总经理王金华联系，他表示可以协办这一活动，在他公司总部会议室安排省社科专家与外宾座谈，承担一些接待费用。就这样，政府研究机构、民营企业在很短时间内，促成了这次国际学术交流活动。

安勇兄单位的领导对接待外宾非常重视，就连该怎样起草对外事办的报告都得字斟酌酌。那时，在贵州一偏僻的省份，科研机构很少有国外的科研机构进行交流的机会，加上办事的官僚作风，使得一件在我们看来比较简单的活动变得复杂，重大。这是我们所面临的现实情况，我们改不了最现实，但要做点事，只能尽力促成。

请示报告

10月4日中午我和安勇到机场接到了卢森堡欧洲与国际研究所所长阿曼德．克里斯博士（Dr. Armand Cleese, Director of the Luxembourg Institute for European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迪迪埃先生（Mr. Didier ），一位在比利时公司从事房地产开发的企业家和陪同他们来访的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学术办公室主任赵干城先生、编辑室副主任赵念渝先生。

到了贵州饭店，他们一行稍事休息后，十点半他们到咖啡厅和贵州发展研究中心何主任、东伟公司王金华总经理见面。克里斯博士介绍，他主要从事国家盛衰的研究。他曾组织十五次国际学术会议，分别讨论了英国。日本等国的成功，失败的原因。他认为中国经过近百年的衰败，现在重新崛起，作为一个经济持续发展的大国，中国的成功，必将对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他此行到贵州的目的，就是考察一下贵州的情况，与贵州的研究人员座谈，为明年由卢森堡欧洲与国际研究所和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在上海举行的“中国的发展与崛起”国际学术会议，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他简要情况介绍后，六点我们到贵州省政府贵宾室，副省长龚贤永在此会见外国宾客。龚省长对他们的来访表示欢迎后，介绍一下贵州的情况。他讲话带有官方口吻，一本正经，较有水平。克里斯先生也对副省长和大家介绍了他所开展的研究，解释了一个国家、民族活力的动因和条件。他毕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学者，对自己所研究的课题讲起来有一定的条理和逻辑性。会见完毕，龚副省长在贵州饭店设宴招待客人。这两位先生能喝酒，开怀畅饮茅台，喝得很痛快。

10月5日下午，赵干城、赵念渝先生与我陪两位外宾到贵州发展中心座谈。何主任首先表示欢迎他们的到来，安勇介绍了一下贵州的基本情况，克里斯讲了一下他的研究方向，与会者提了几个问题，还未展开讨论，我们又得走了。根据日程安排，晚六时，副市长赵宗哲代表贵阳市政府会见并宴请外宾。我们几乎是准时到达金筑饭店。赵市长介绍了贵阳市的情况后，大家就坐进餐，喝茅台，漫谈后，结束了一天的活动。

10月6日上午九点半克里斯和克里蒙斯到东伟公司总部参加与贵州社科院部分专家学者的座谈会。社科院副院长龚晓宽、历史所李双璧、哲学所邬锡鑫等朋友参加了座谈。龚晓宽等专业研究人员，对贵州落后地区贫困状况，中国西部开发方向，都有一定深度的研究，讲起贵州经济落后的原因，有一定的依据，提供了一些数据。贵州与中国发达地区相比。经济上的悬殊太大，中国最贫穷的村寨，就在贵州。听了这些专家、学者的介绍，我感到有些震惊。由于时间有限，不能充分展开对问题的讨论。克里斯认为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就可以了。我们就在十二点散会。

我们在当晚还特意请贵州教育出版社总编辑奚晓青和克里斯谈了一下合作的可能性。奚晓青想通过他联系，在中国翻译出版西方著名经济学书籍。克里斯表示，他可为中方解决版权问题，提出可以将他所主编出版的书，通过我们引进到国内。他拿了他主编出版的查理斯．坎德伯格新著《1500-1990世界经济领先国家》（World Economic Primacy 1500-1990 by Charles Kindleberger）。赠给奚晓青。我们聊到近十一时方休息。

克里斯一行在筑除了开会外，我们作为东道主还安排外宾在贵阳参观访问。我们陪克里斯和克莱门斯先生到乌当区新开辟的一个名为香纸沟的风景区参观。金华已对参观做安排。乌当区的副区长一行专程在乌当区的路口上等我们。克里斯与欧美人士不同，无时间概念。本来是早上七点四十出发的，拖到八点才走。车出了贵阳，眼见山区的景色，他连声说这一地区酷似意大利山区的风貌。车经乌当，转到通往风景区的简易山道时，道路状况十分糟糕，不说洋人，就连我们也受不了。经过一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香纸沟是因当地农民用竹子作为原料生产纸钱而得名。他们利用山沟里的水源带动水车，将竹子碾磨成纸浆，然后做成草纸。由于做纸的原料除了竹子，还包括石灰等其他原料，所以消了毒，比较卫生。现在乌当区将这个偏僻的山区开发为旅游区来招揽游客。我们在当地党支书的带领下，沿着山间小道跋山涉水，经过一条条崎岖的小径，爬上了一座山峰，观赏满山的翠林和竹子。中午好客的主人将我们带到附近一座布依族村寨。在进入村口时，被身着民族服装的布依族姑娘挡在路口，要客人喝了米酒后，才让进村寨。我们在她们的歌声伴奏下喝了酒，进村寨。村里的卫生条件不理想。在我们吃饭时，苍蝇不断骚扰。除了新鲜的苞谷饭可口外，其他有农民做的菜，不太符合大家的口味。

为了使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所理解，我们专门安排他们到阳明寺游览。我们到寺院时，正好下雨。不能在庭院逗留，只能在回廊，庙内观看碑文等文物。这座明清式的中国建筑，博得了他们的赞美。他们对中国书法，石雕，碑刻一无所知。赵干城，念渝告诉他们，他们花上二三十年的功夫，也无法完全领悟中国传统文化的意义和价值。两位赵先生以此向他们表明中国传统文化的优越之处。

我们在接待克里斯时，感到他有些任性，与我所接触过的大多数外国人士相比，他显得傲慢不逊。就在他们到访的当天，参加省领导的宴请后，这两位洋人意犹未尽，要求过一下夜生活。我们无法奉陪，随他们去吧。令我吃惊的是，我听说，他们昨晚溜达一个酒吧要了一瓶茅台，两人在小姐不停的往他们的杯子倒酒的过程中，又将一瓶酒一饮而尽，他们混到凌晨一时半方回到房间。克里斯毫不掩饰，他需要女人做伴玩乐的愿望。他们在酒吧发现了＂猎物＂。只不过语言不通，无法交流，女人无法上钩罢了。他们花了五百五十元钱买酒喝，给了女招待两百元小费。西方人物质生活富裕，有他们的享受和消费，我对此无所非议，可感到他们太注重感官刺激，为了一时的欢悦，混到深夜，根不考虑到明天的工作，对此不足取也。对克里斯一些缺乏礼遇的做法，中方接待方王金华总经理颇有微词。6号晚上，克里斯在第二天离筑前，设宴答谢接待他们一行的东道主。王金华总经理不满他的傲慢，出于对他在阳明寺吸雪茄，不顾车上的禁烟标识而抽烟的抗议，不愿出席他举办的宴会。对金华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他不来，我不强求。本来，我为克里斯在凯悦啤酒城三楼订了个包房。他来了以后，见到大厅布置为西方的风格，又可以欣赏到钢琴、小提琴，萨克斯演奏，执意要从楼上搬到大厅里来。这使得主人感到难堪。赵干城先生与他争执了几句。最后还是我出面圆场，将大家请到大厅就座。克里斯这家伙我行我素，个性很强，与我所认识的大多数洋人不一样。与这种人打交道，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尽管中外双方在文化、生活方式上有所差异，在我们接待他们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矛盾与摩擦，可我认为，克里斯到上海与贵州的的访问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的，他发起的＂中国发展与崛起国际研讨会＂是有一定的前瞻性和预见性的。正是他意识到了中国经济的发展与崛起，必将对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

我感到这位号称与戈尔巴乔夫共进午餐，拿了两个小时的博士，也是一位国际文化活动家。他代表卢森堡欧洲与国际研究所促进了贵州与国际学术机构的联系与交往。时隔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可以说，我们所做的这些事，都是对中国对外开放，走向世界的一种努力。在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中，我们出过一分力！

鸣谢：该文得到赵念渝、赵干城的先生帮助并提供资料，特表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