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的美篇

阿桂

苦槠树下的端午雨

2025年端午节

端午时节，我又回到了陈村。细雨如烟，将整个村子笼在一层薄纱里。远远地，就看见村口那棵苦槠树，像个沉默的老者，在雨中静立。树干上的沟壑更深了，却依然挺拔如初。记得儿时顽劣，曾和伙伴们往树洞里塞毛草点火，差点酿成大祸。如今想来，既觉可笑，又生愧疚。可老树依旧枝繁叶茂，仿佛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苦槠树旁新开了家"希梵凯睿咖啡店"，白墙黛瓦的二层小楼，挂着"省级旅游驿站"的铜牌，在雨中泛着微光。推门进去，在杭州打拼多年的小弟早已等候多时。"尝尝咱们村的咖啡，"他笑着说，"现在村里也有这新鲜玩意儿了。"我们在廊下选了位置，看细雨在溪面上点出万千涟漪，远处的盘龙山裹着轻纱般的雾气，青得让人心醉。

　　咖啡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芬芳飘来。年轻的老板正在柜台后忙碌，他热情地跟我们讲起前些日子的生仙里铁人三项赛，说来了好多城里人。我望着窗外，恍惚间看见儿时的光景——农闲时，老人们在这里抽旱烟、话桑麻；孩童们捡苦槠果当弹子，笑声惊飞一树的麻雀。如今树下飘着咖啡香，倒也别有风味。

雨声渐密，溪水欢快地奔向远方。竹溪乐园的竹林在雨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明年咱们也报名铁人赛？"小弟提议。我望着蜿蜒的赛道，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如今的竹溪乐园地里干农活，那时这里还是一片稻田，父亲弯腰插秧的背影在烈日下格外清晰。如今变成了赛道乐园，不禁莞尔，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电话唤来了正在家做手工活的母亲。她匆匆赶来，手上还沾着圆珠笔的油墨。"这么金贵的水，"她小口啜饮着，眉头微蹙，"够我做一天活了。"我闻言大笑："你小儿子出息了，请喝洋茶呢！"母亲悄悄跟我们说，还是自家炒的野茶更对胃口，临走时不忘叮嘱："灶上温着粽子，都是你爱吃的豆沙馅。"

　　雨丝渐疏，杯中的咖啡见了底。我望着盘龙山上流动的云雾，忽然明白：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棵树，只是树下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就像这杯中的咖啡，虽带着陌生的苦涩，却化不开记忆里家乡的甜。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几个戴着斗笠的小学生正踩着水花跑过村道，让我想起自己儿时也是这样在雨中奔跑。

　　临别时，老板热情相送。我们指着对面的老宅笑道："我们回家，可不是作客。"苦槠树的影子斜斜地映在湿漉漉的村道上，像母亲伸长的手臂，永远为归乡的游子指引着家的方向。细雨中的陈村，正以她独有的方式，将乡愁酿成一杯醇厚的咖啡，让每个过客都品得出这山水间的深情。

回望村庄，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的雾气交融。苦槠树在暮色中静默如初，见证着这个村庄的变迁，也守护着游子们永远的乡愁。这棵老树，这片山水，还有这飘着咖啡香的新村庄，永远是我们心灵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