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李煜自述生平：从金错刀到虞美人的亡国诗魂

许昌六中语文教研组

从金错刀到虞美人的亡国诗魂



一、凤阁龙楼（937-975：南唐宫廷时期）

我生于七夕的金陵深宫，襁褓边悬着祖父李昪亲书的“乐天”锦幡。十岁在澄心堂学书，见宫人以金错刀笔法裁红笺，忽得“浪花有意千里雪，桃李无言一队春”（《渔父》）的句子——那时阶前的玉兰花正落满砚池，尚不知这花间笔墨，日后要蘸着亡国泪来写。建隆二年登基那日，朱雀门的铜钉映着晨光，我在《即位上宋太祖表》里写“庶几克绍箕裘，谨遵成宪”，殿外却飘来宫女传唱的“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玉楼春》），笙箫声里，谁都没听见北宋铁骑踏碎江南的伏笔。

二、仓皇辞庙（975-978：汴京囚居前期）

开宝八年冬，曹彬大军破城时，我正临写王羲之《乐毅论》。墨锭突然裂成两半，恰如“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破阵子》）的场景——黄罗伞盖在风雪里翻卷，宫娥们簪的金步摇落了满地。押解汴京途中过长江，船头撞碎的月影像极了澄心堂的碎玉砚，遂在囚车木板上刻下“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破阵子》），江风把刻痕吹成血痂，才懂祖父“小楼吹彻玉笙寒”（李璟《摊破浣溪沙》）的愁绪，原是替我预演的亡国序曲。

三、故国月明（978：临终前数月）

太平兴国三年春，居汴京“违命侯第”已三年。院角杏花落时，我用蜀锦残片拼贴《霓裳羽衣曲》谱，忽听邻家少女唱“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浪淘沙令》），那是我昨夜写在粉壁上的句子。七夕生辰那日，徐铉奉太宗之命来访，我指着案头的《虞美人》苦笑：“‘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这月亮，总记得金陵琉璃塔的影子。”（《默记》）当夜饮下牵机药，腹痛如绞时望见窗外梧桐，忽然懂得“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虞美人》）的真意——原来最残忍的不是江山易主，而是记忆里的玉砌雕栏，永远比眼前的囚窗明亮。

四、诗魂化蝶（978年后：文学永恒）

死后次年，汴京书肆出现我的词集。有人说《浪淘沙令》里“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是在金水河畔写的，有人猜《相见欢》中“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藏着小周后绣帕的香痕。其实那年在金陵清凉寺，我早用青石板刻下“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相见欢》）——当时以为是伤春，后来才知，这“太匆匆”三字，道尽了从金错刀到虞美人的一生，道尽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的宿命。当后世文人在赤壁矶头吟诵我的词句，江风会把这些血泪凝成的文字，送回秦淮河畔的画舫，那里总有一盏灯，为“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浪淘沙令》）的诗魂，亮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