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笔痕

逍遥人

敖东城晨雾里的端午 散文 <p class="ql-block">敖东城晨露里的端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晨光还未完全漫过六顶山的山脊时,敖东城的街巷已浮动起细碎的脚步声。老榆树的枝桠间漏下淡青色的天光,把柏油路上的露水映得像撒了一把碎银——端午的清晨,是被人们踩在布鞋底的清凉里醒来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北山公园的上山路上早挤满了人影,鬓角插着艾草的老人、手里攥着柳枝的孩童、背着相机的年轻人,都朝着山顶漫去。露水沾湿了姑娘们的裙角,草叶的清香混着松针的气息,在晨雾里织成一张透明的网。有人蹲在石阶旁,把带露的艾蒿别在背包上,叶片上的水珠滚落在地,惊起一只躲在草窠里的麻雀。南湖公园的木栈道上,山路两边的摊床,叫卖各种纪念品的嘈杂声,响彻山巅。推婴儿车的母亲放慢了脚步,让孩子伸手去够垂落的榆钱,远处更传来卖粽子的吆喝声,带着东北方言特有的爽朗,在在儿童游乐区, 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玩的更加开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最热闹的要数六顶山的山坳。阳光穿透松林时,山道上已汇成流动的河,红的袄、蓝的巾、绿的伞,在苍绿的背景里泼出浓艳的色彩。孩子们举着刚采的野花,发间系着五彩绳,跑动时绳子在风里飘成彩虹的碎片。有老人坐在磐石上,用粗糙的手把野艾编成环,递给路过的陌生人,嘴里念叨着“驱五毒,保平安”,那艾草的苦香便随着话音,渗进每个人的衣褶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东北的端午,到底是少了些南方的喧闹。没有江面上劈开水浪的龙舟,鼓点不会震碎晨雾;粽子的馅料也简单,糯米裹着红枣或豆沙,不像南方有咸肉、蛋黄那样的热闹花样。可这仪式感,却像老屋檐下的冰溜子,看似朴素,却凝着岁月的温润。母亲们早在前一天泡好了糯米,竹篮里的粽叶青得发亮,她们坐在院子里包粽子时,手指在叶间翻飞,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老曲。灶台上的大锅里,鸡蛋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那甜糯的香气飘出院墙,勾着踏青归来的人加快了脚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正午的阳光爬上窗棂时,家家门上都挂上了艾草,门楣下的五彩绳在风里轻晃。孩子们手腕上的绳结被汗水浸得发软,却死活不肯解开,说是要等下雨时扔到水里,让流水带走灾祸。桌上的粽子摆成小山,咬开温热的粽叶,红枣的甜汁顺着指缝流下,母亲笑着递过鸡蛋,“碰碰蛋,一年都顺溜”。碰蛋时清脆的声响里,藏着东北人对节令最朴素的敬畏,没有盛大的仪式,却把日子过成了贴着心口的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暮色漫过敖东城时,南湖公园的长椅上还坐着乘凉的人。有人手里转着没吃完的煮玉米,有人望着远处六顶山的轮廓出神。风掠过湖面时,带来艾草残留的淡香,恍惚间觉得,这东北的端午,就像母亲熬的小米粥,没有山珍海味的惊艳,却在细水长流里,把传统的滋味熬进了每个晨昏。那些早起踏青的脚步,那些门上的艾草,那些手腕上的五彩绳,何尝不是岁月缝在日子里的针脚,让平凡的时光,都有了可以触摸的温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