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河畔听古记

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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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致谢

三十多年前的盛夏，我独自踏上了前往盐城的旅程。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行进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带着我奔向那片陌生的土地。抵达盐城后，又换乘拖拉机，在颠簸的乡间小道上一路摇晃，终于来到了远房表姐家。

表姐家的小院紧邻着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偶有渔船缓缓划过，惊起几只白鹭，扑棱棱地飞向远处。傍晚吃饭时，我望着窗外的河流，好奇地问道：“表姐，这条河叫什么名字？怎么看着这么气派？”表姐盛了一勺鲜美的鱼汤，笑着说：“这河叫蟒蛇河，名字听起来吓人，背后的故事更传奇呢。”

夜幕降临，暑气稍减。村里的老人们陆续搬着竹椅，摇着蒲扇，聚在表姐家院子里乘凉。隔壁的周阿婆听说我对蟒蛇河的名字感兴趣，便慢悠悠地开了口：“丫头，这蟒蛇河的事儿啊，我小时候听我爹讲过，如今我讲给你听，可要仔细听好了。”

周阿婆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岁月沉淀的韵味：“早年间，龙冈那片地方可荒凉了，到处都是黄沙，人都待不下去。也不知哪一天，荒地上突然冒出一座大庄园，雕梁画栋的，气派得很。从里头走出个年轻公子，自称单旺，模样俊朗，见人就笑，礼数周全。大家都觉得是来了贵人，还有人把女儿嫁给了他。”

“可没过多久，新媳妇回娘家，哭得稀里哗啦。问她怎么了，她哆嗦着说，那单旺身上冷得像冰，夜里睡觉还能听见鳞片摩擦的声音。这下大家都慌了神，赶紧请来了会捉妖的张真人。张真人拿着照妖镜一照，好家伙！那单旺竟是条修炼成精的大蟒蛇！”周阿婆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我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周阿婆笑着继续道：“蟒蛇精现了原形，苦苦哀求：‘我虽为妖，但从未害过人命，求真人饶命！’可张真人铁面无私，怒喝道：‘妖邪不除，必成大患！’说完，手起剑落，剜去了蟒蛇的双眼。”

“瞎了眼的蟒蛇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拼了命地朝盐城西门逃去，张真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蟒蛇一路狂奔，鲜血染红了土地，等它倒在大纵湖边时，已经没了气息。可谁也没想到，它游过的地方，竟出现了一条大河！”

“刚开始，大家都觉得蟒蛇精被严惩是活该。可慢慢地，这条河灌溉了两岸的土地，盐碱地变成了良田，荒滩长出了庄稼。人们这才明白，原来这蟒蛇虽被当作妖物除掉，却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一方生机。从那以后，大家就把这条河叫做蟒蛇河，还在河边立了碑，纪念它的恩德。”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河水的清凉，吹得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周阿婆的故事也讲完了。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夏夜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周阿婆布满皱纹的脸庞，蟒蛇河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故事里那条悲壮的蟒蛇，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如今再回盐城，蟒蛇河依旧悠悠流淌，河面的波光里仿佛还映着周阿婆摇蒲扇的模样。岸边的石碑已被岁月磨去了棱角，但关于蟒蛇河的传说，却像河水一样，在盐城人的口中代代相传，诉说着一段关于善恶、生死与恩泽的永恒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