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箱里的老城旧梦

快乐真谛 宋辉

<p class="ql-block">  夜晚灯火通明的洪家楼教堂,点亮着对面寂静的工地,朦胧中感觉历城百货大楼的红漆柜台里,白炽灯在饼干箱上投下暖黄的晕,那个穿着木耳领小白褂的姑娘,就立在饼干箱前,眼睛亮得像教堂塔尖上的灯,蓝背带裤的褶皱恰似护城河的涟漪,怀里的熊猫和小黄鸭歪着头,倒比那国营柜台的老阿姨更添几分亲切,义利动物饼干箱,它是我旧时抹不掉的梦……</p> <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的风裹着烤地瓜香钻进衣领。攥着搪瓷缸的手缩在棉袄里,看柜台里饼干箱上的小姑娘冲着我笑。</p><p class="ql-block"> 售货员拨弄着算盘珠子,算得出面粉、鸡蛋和白糖的斤两,却算不出我咽下的馋意,究竟浸润了多少个放学的黄昏。玻璃柜台是黄河,饼干箱是孤舟,踮着脚数过千百遍的价签,是永远够不着的彼岸。</p> <p class="ql-block">  渐渐的洪家楼教堂边支起了LED灯牌,网红奶油大麻花的香,吞没了过往的一切。有次在恒隆的进口超市,隔着透明包装撞见相似的铁皮饼干箱,标价三位数的烫金数字,把童年的念想烫出裂痕,直到某个下雨的夜,手机屏幕跳出拼多多的推送,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笑盈盈的迎面而来,它敲碎了我五十载的时光坚冰。</p><p class="ql-block"> 快递纸箱拆开的刹那,油墨味混着麦香漫出来。还是那个短发小姑娘,还是歪头的熊猫、鸭子,连蓝背带裤的针脚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指尖抚过铁皮饼干箱的冰凉,瞬间忆起副食店的玻璃映出的自己——扎红头绳的我,睫毛上凝着未化的雪粒,把鼻尖贴在凉凉的玻璃上,看倒影和纸饼干箱上的女孩渐渐重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咬开小兔子形状的饼干,酥脆声响里,洪家楼教堂里的空旷、历城电影院门口音像店唱着齐秦的歌、历城体育馆篮球裁判的哨子声、洪楼市场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全在齿间碎成蜜糖。</p><p class="ql-block"> 原来岁月不是单行线,三十七元的饼干箱里,藏着比洪家楼更绚烂的繁花,轻轻一启,就能落满整个回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