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编者按: </p><p class="ql-block"> 自今年三月以来,频频传来清华附中同学去世的消息,其中有胡德华、许福黔,郑祥身等同学。当眼泪还没有擦干,心情还没有平复,又惊闻了老同学周启锐去世的噩耗。</p><p class="ql-block"> 启锐是我在清华附中念初中时的同学。正值荳蔻年华,三载同窗共读的岁月,印记着我们志气飞扬的少年时光,亦成就了我们纯真无瑕的同学友情。</p><p class="ql-block"> 自1963年初中毕业后,各自都走过一段不同的人生历程。再度联系,已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先是偶尔在校庆或同学聚会时相见,而后就是在微信班群里交流。感觉彼此甚是亲近,从来没有一点冷淡疏离。近四个月来未见他在群里冒泡发声,也曾有过疑问,三月份我在广西旅游时,还确认过彼此尚有微信联系。还没顾得上写信询问他的近况,就惊悉他已驾鹤西行,从此与我们阴阳两界天人两隔。又怎能不教我等亲友,悲痛难抑扼腕叹息!</p><p class="ql-block"> 启锐于去年12月20日骑车时不慎摔倒,导致胪内出血,经多方抢救无效,最终于2025年4月30日9点53分不幸去世,享年78岁。斯人已逝,无以复生。决定将其一生回望梳理制以美篇,以表达对他的缅怀祭奠。</p><p class="ql-block"> 谨将此美篇奉上:</p><p class="ql-block"> 惟愿启锐一路走好早达彼岸!</p><p class="ql-block"> 祈祝亲友余生珍重终至涅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美篇主要包括:</p><p class="ql-block"> (一)周启锐先生生平</p><p class="ql-block"> (二) 张从撰写《不是书生的周启锐》</p><p class="ql-block"> (三) 编者撰写《送別老同学周启锐西行寄语》</p><p class="ql-block"> (四)周启锐和家人的小视频</p><p class="ql-block"> 以及选取的周启锐本人或与亲友同学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以下文章是经周启锐之子周展校订的周启锐先生生平:</p><p class="ql-block"> 精神弥光</p><p class="ql-block"> 斯人虽逝 风骨长存——周启锐先生生平(1947—2025)</p><p class="ql-block"> 周启锐先生,1947年3月26日生于北平,2024年12月20日下午因骑车不慎摔倒致使颅内出血,住院期间继而引发肺部感染,虽辗转多家医院全力救治,且病情一度好转,终因病势恶化,于2025年4月30日上午9时53分在北京中日友好医院安然辞世,享年七十八岁。先生祖籍安徽东至,周氏一门自清末以来,即为海内名宗望族,百五十年间英杰辈出,于近现代民族实业、文化收藏、人文社科及理工科诸领域,大放异彩,令世界瞩目,至今六世书香,门第不坠。</p><p class="ql-block"> 周氏世系“乐光宗学明,良启俊贤赞”,先生为启字辈第四十二世者。</p><p class="ql-block"> 先生高祖讳周馥,为晚清重臣,自李鸿章幕府起家,“风雨龙门四十年”,官至山东巡抚、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两广总督,《清史稿》本传称:“鸿章之督畿辅也,先后垂三十年。北洋新政,称盛一时,馥赞画为多。”</p><p class="ql-block"> 曾祖周学海,光绪壬辰进士,与蔡元培、张元济同榜,毕生精研医道,著述宏富,所刊《周氏医学丛书》七十二册,百馀年来为世所重,被誉为“医家圣典”。</p><p class="ql-block"> 祖父周叔弢,是二十世纪蜚声中外的古籍善本收藏家和实业家,曾任天津市副市长、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全国政协副主席,所藏善本、古物多捐献国家,是一位著名爱国人士,及开创现代古籍鉴藏范式的先驱者。</p><p class="ql-block"> 父亲周一良,是20世纪中国新旧交替之际,中西学术训练最完备、教育经历最完整,且在个人学术研究,及20世纪下半叶中国历史学学科发展及人文研究诸领域开疆拓境至关紧要的人物。</p><p class="ql-block"> 母亲邓懿,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1958年主编首部《汉语教科书》,是新中国对外汉语教育的拓荒者与奠基者。</p><p class="ql-block"> 先生为周一良、邓懿两教授的第三子,自幼成长于清华园与燕园,深受“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和“科学与民主”精神之熏染。幼时喜欢画画,曾师从著名油画家、美术教育家李宗津先生学习绘画,艺术天赋早露。</p><p class="ql-block"> 高中毕业之际,适逢“十年浩劫”,家庭骤受冲击,先生亦遭波及。其后经历“上山下乡”,长期农村、工厂劳动,与基层群众朝夕相处,锤炼出坚韧不拔、平实厚重、接地气不浮夸之品格。 </p><p class="ql-block"> 先生做事认真负责,于艺术及美食具有不凡修养及极高鉴赏力,平生好烹饪,均曾得到父亲的高度评价。一良先生八十寿辰纪念论文集,即以封面设计之事相委。</p><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拨云见日,先生“听说七八年招生中还允许老高三的报名,复习了一段儿功课,跟党委申请报名,却是‘结论没下来’,不让报考。没辙,眼瞅着发小和老同学‘鲤鱼跳龙门’,实现了大学梦”,以致先生心绪一度低沉。之后“告别机关”,投身世务,先后从事多种工作,“工农商学样样都干过”,历经坎坷,未有悔意,自言“上了一所再好不过的社会大学”,深刻体悟"人生远不是只挣那几个钱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先生秉性淳厚,至情至性,终生不忘父母之恩,不忘为人子者之责,二十多年如一日,尽心照料双亲。尤其1988年之后,诸手足相继离京,照顾双亲重担,完全落在先生一人身上。有时一个星期中一半以上的时间,他都用在联系医院、探病送餐、购药报销等琐细事上。父母一生病,吃喝起居,几乎由他一人“包办”,甚至父母在家用开塞露,也多由他代为承乏,不假手他人。</p><p class="ql-block"> 周一良先生晚年撰《钻石婚杂忆》,曾深情长叹:“古代有所谓二十四孝,启锐可以算是第二十五孝了。”1997年,先生受父嘱,随侍日本大阪领取“山片蟠桃奖“,为存史存真,全程躬执摄像机,虽劳瘁弗辞,其赤子之诚,溢于帧格之中。</p><p class="ql-block"> 父母辞世之后,先生不满足于仅以尽孝为功成,继而倾力整理父母遗著,亲自承担编辑、校对与勘误的重任。他先后促成《载物集:周一良先生的学术与人生》、《周一良读书题记》,以及《周一良批校〈颜氏家训〉》、《周一良批校〈世说新语〉》、《周一良批校〈文选〉》、《周一良批校十九史》(全60册)、《周一良全集》(全10册)和《一代良师:周一良先生诞辰110周年纪念文集》等多部重要学术文献和史料的出版。这些出版物使学术界、文化界与社会各界对周一良先生的学术精神与人生历程,以及那一代知识人的人生道路有了更深入的认识。</p><p class="ql-block"> 先生又编成《太初先生印存》,以印章为载体,逐一钤录、题跋并考证父亲生前所用百馀方印章背后深意及生平隽语睿思,藉此为父立传立史。</p><p class="ql-block"> 此外,先生还曾辑印“周氏再造善本”,依家藏《二十四史》影印,仿古装帧,保留父母批注并钤印,使之兼具文献价值与纪念意义。</p><p class="ql-block"> 年来复与友人相商,拟以劫后遗存珍贵史料为基础,编纂父母日记、书信集与年谱长编,进而续成父母传记及周氏家族往事,为此特请郝斌先生预为题签。</p><p class="ql-block"> 2022年,先生年届七十五,撰成个人回忆录《已不是书生》,不事雕琢,冷静直书自身与家族七十馀年风雨沉浮,在时代风雨中的跌宕起伏,只为还原真相,记下自己所走过的路,以及那些不可遗忘的人和事。此书字里行间见风骨,片语只字皆有温度,动人心弦,广受读者共鸣,也为历史留下一份不可多得的私人记录。</p><p class="ql-block"> 先生生前不求显赫,也未求名垂千古,却以沉静笔墨、实在行动,肩起一份对父母的孝心、对文化的责任。他以“编者”的身份完成了“作者”的使命,用无声的姿态完成了时代的告白。虽然他自谦自己“已不是书生”,但是人人公认他是一位有情有义、有风骨、有担当的大写的人!这也是一代真正知识人所应有的气度和特质!</p><p class="ql-block"> 先生虽已离世,此生无悔。他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子,夫人眼中的好丈夫,儿子眼中的好父亲,孙辈眼中的好祖父,兄弟姊妹眼中的好兄弟,朋友眼中的好知己,他是众所公认、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的去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情深义重的亲人和朋友!斯人已逝,然其文章长在,印存尚存,精神常昭。愿其典型不灭,风范长存。</p><p class="ql-block"> 周启锐先生千古!</p> <p class="ql-block"> 以下是周启锐的朋友张从先生所写的怀念文章:</p><p class="ql-block"> 不是书生的周启锐</p><p class="ql-block"> 张 从</p><p class="ql-block"> 2025年4月30日,周一良先生的三子周启锐驾鹤西去,享年78岁。虽然知道他已经住院几个月,病情不乐观,但是听到噩耗时依然心头颤抖,十分悲痛。回想起近几年来我们的交往,觉得应该写一点文字,表达自己的怀念之情。</p><p class="ql-block"> 说起来我与启锐和他二哥启博从小都在清华园里生活,我和启博还是幼儿园和小学一年级同班同学,但1952年院系调整,他们都随父母到了北大,住进了燕东园,我们就难以再见面了。启博上了北大附小、清华附中和清华大学,启锐上了北大附小、清华附中初中、北大附中高中,我则上了清华附小、101中和北京大学,与他们多年没有交集。</p><p class="ql-block"> 直到2019年,听说启博回国,住在启锐家,我才去他家拜访,相见时都已白发苍苍。2020年和2022 年,我参与主编《却话燕园风雨时》和《再话燕园风雨时》二书,分别登载了他们兄弟写的“百般委屈难求全—一个人文学者的悲哀”和“家在燕东园24号北”,两篇文章回忆了周一良先生的一生经历和他们一家在燕东园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2022年下半年,启锐找到我,说他收集整理了父亲生前的一些印章,请吴小如先生题写了《太初先生印存》(注:太初是周一良先生的字)的书名,拟印刷若干本,赠送亲朋好友,问我是否有认识的书商帮助?我想起了一位打过交道的书商,带上启锐,一起去了书商那里经过协商很快达成协议,按照线装书的样式印刷出来,质量尚可。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启锐很是高兴,得到赠送的亲友也认为《印存》的内容和篆刻技术俱佳,具有深刻的思想性和完好的艺术性。</p><p class="ql-block"> 2023年2月13日,是周一良先生诞辰110周年的日子。北大历史系和古代史研究中心拟在11月份举办纪念活动,年初时启锐想编辑一本纪念文集,找到我商量,说2013年时,某出版社曾经编辑过一本《想念周一良》,收集了部分文稿,但因故未能出版,是否可以在此基础上再收集部分文章,重新编辑一部文集?我认为可行,积极支持,于是由启锐牵头,并邀请了孟繁之、闵惠泉、林海和张世林等先生,组成了编委会,分工合作,进行选稿、审稿、排版、校对等工作,收入了70多篇文章和30多幅彩色照片以及印存等,由于大家工作认真仔细,工作效率高,特别是负责设计排版的林海先生技术水平高,在半年左右的时间完成了全部工作,提前将文集送到了北大。</p><p class="ql-block"> 2023年11月17日,在北大古代史研究中心,成功举办了《周一良先生110周年诞辰纪念与学术研讨会》。会议由北大历史系古代史研究中心主任罗新教授主持,北大前常务副校长王义遒出席并讲话,发言的还有家属代表启锐先生和许多古代史研究学者和研究生。这件事充分表达了启锐对继承和发扬周氏家风的一片赤心,是他生前做的一件重要的事情。 </p><p class="ql-block"> 启锐在1966年之前的生活比较顺利,在父母和学校的教育下,学习成绩优秀,爱好美术,曾经苦练过绘画,想报考美术学院。但1966年的疾风暴雨打破了他的梦想。他的父母被批斗,关押在劳改大院,他也从有优越感的党员教授子女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p><p class="ql-block"> 1968年11月6日,他来到了北京郊区顺义县杨镇公社陈坨大队,成了插队知青。在农村,他和农民吃住在一起,劳动在一起,一样挣工分养活自己,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后来还在农民的帮助下,给自己盖了房子。由于他有绘画的一技之长,农闲时经常被生产队派出去到各处画毛主席像,出村干活一天能挣两块五毛,上交队里一块五,自己剩一块吃饭,队里再给记5.5个工分。</p><p class="ql-block"> 1972年8月,他被招工到了西城区糕点厂,具体工作是炸江米条。业余时间他担负了厂里出黑板报的任务。次年春天被借调到西城区副食品管理处写简报,后正式调到宣传科。</p><p class="ql-block"> 1973年,参加共青团北京第六次代表大会,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代表,被选为团市委第六届委员会委员。团代会结束后不久,组织就动员他入党,1973年八、九月份,开了他的发展会,入党后,调任西城区副食品管理处团委书记。恰恰在这个时间前后,1973年8月24日至28日,中央召开了第十届党代会,他父亲周一良被推选为十大代表,并进入主席团,真是父子“双红”。</p><p class="ql-block"> 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梁效”成了“黑班底”,领袖钦点的四位教授,成了“梁效四皓”(冯友兰、魏建功、林庚、周一良),启锐也成了“梁家子弟”,被下放劳动,写了无数次检讨,做过无数次检查。后来调到西安门卖肉。</p><p class="ql-block"> 1978年,听说高考还允许老高三的报名,他复习了一段时间的功课,申请报名,但却因为“结论没下来”,不让报考。1979年,再次申请报考,依然不批。告别了机关,启锐来到西单副食品商场干美工,画广告牌,除了工资,还能挣点外快。</p><p class="ql-block"> 1980年,调到北京市计划生育宣教中心,依然干美工,办展览。</p><p class="ql-block"> 1985年调入北京市旅游局下属的“长城艺苑”,赶上中央美术学院徐悲鸿画室招生,学制一年,学费1600元,启锐申请停薪留职,报考了这个画室,得到了冯法祀、戴泽等老画家的指导,美术水平得到了提高。回到原单位,业务扩大,更名为“北京饭店装饰公司”,被选为总经理,但不坐班,公司的日常业务和管理都推给了别人。</p><p class="ql-block"> 1989年6月后,公司没有业务可做了,解体了,把档案发给个人自己保管。启锐成了出租车司机,干了一年多“马路天使”。</p><p class="ql-block"> 1992年八、九月,叔叔周绍良的儿子周启晋以澳门商人的身份,与香港招商局仓库码头有限公司及蛇口房地产公司三家联合,成立了“中山招商房地产公司”,由于启锐擅长装饰装修,应聘参加组建新公司。在这个公司启锐只干了一年,就回到了北京,在丰台帝京花园别墅区做样板间,发现在房地产行业吃回扣的现象很普遍,但启锐从来不吃回扣。</p><p class="ql-block"> 1994年,自己凑了30万元注册资金,申请办了个“北京竹吉乐有限责任公司”,主要业务是经销水泥,满世界跑业务,亲自盯着水泥厂发货,一吨水泥毛利润才5块钱。1999年,有许多水泥厂被世界闻名的几个大水泥生产商收购,启锐在2000年退出了这个行业。在经商期间,启锐与各种人打交道,见证了中国经济的发展,也看到了经济发展中的各种弊病。</p><p class="ql-block"> 由于大哥生活在天津,二哥和小妹都去了美国,父母亲晚年的生活主要靠启锐夫妇照顾,所有的家务活,包括父母的饮食起居、看病住院、送餐报销等等,启锐夫妇都照顾得非常细致。</p><p class="ql-block"> 1997年,启锐陪同父亲一起去日本大阪,领取“山片蟠桃奖”,为求实存真,手持摄像机,躬身摄像,留下许多珍贵镜头。一良先生生前曾说:“古代有所谓二十四孝,启锐可以算是二十五孝了”。</p><p class="ql-block"> 2000年2月23日,启锐的母亲邓懿教授仙逝。2001年10月23日凌晨,父亲周一良先生于睡梦中不辞而别。一应后事,都是启锐一手操办的。按照周一良先生生前的选择,他们伉俪合葬于燕园西北不远的“西静园”公墓,墓碑上刻有“泰山情侣”四个大字(他们是大学期间去泰山旅游结识的)。</p><p class="ql-block"> 父母离世后,启锐仍继续尽孝,倾力整理父母遗著,亲自担起编辑、校对、勘误等重任,先后促成了《载物集:周一良的学术与人生》、《周一良读书题记》、《周一良批校颜氏家训》、《周一良批校世说新语》、《周一良批校十九史》(全60册)、《周一良全集》(全10册),又亲自动手和召集,编成《太初先生印存》、《一代良师——周一良先生诞辰110年纪念文集》等,并整理父母日记、书信等,为研究者提供大量基础资料。</p><p class="ql-block"> 2022 年,启锐年届75岁,写成个人回忆录《已不是书生》。秉笔直书,记录了自己70余年来的生活经历和随着家族命运的风雨沉浮,也表达了对历史、对社会的深刻认识。此书在部分同龄人中传读,引起了强烈的共鸣,被认为是对一代老知青生活和认知的真实反映,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p><p class="ql-block"> 启锐出生在周氏大家族的书香门第,生长在清华、北大两所著名学府中,又经历了上山下乡、进入工厂、从政、经商等复杂的过程,因受父辈政治活动的牵连,未能上过正规的大学,但他在社会这所大学中经受的磨炼比同龄人更复杂,他的认识也比一般人更加深刻。从父亲的《毕竟是书生》到自己的《已不是书生》,他完成了一个本质的蜕变,从知识分子到真正接地气的“平民百姓”的蜕变。这种蜕变,应该是具有典型意义的。</p><p class="ql-block"> 启锐为人忠厚,心灵手巧,动手能力很强,待人真诚,重情义,说话直爽,不失幽默,嫉恶如仇。他对待长辈特别尊重,彬彬有礼,每次邀请长辈或比他大的朋友参加活动,必亲自开车接送。我和他虽然只交往过几年,也已和他成为好友。对于他的不幸去世,我是十分悲痛的。</p><p class="ql-block"> 5月10日,我和数十位启锐的亲友来到了八宝山殡仪馆,为启锐送行。那日是在八宝山文德厅举行的告别仪式。</p><p class="ql-block"> 斯人已逝,音容宛在,风范长存。仅以此文纪念周启锐先生。</p> <p class="ql-block"> 送别老同学周启锐西行寄语</p><p class="ql-block"> 周立基</p><p class="ql-block"> 我在清华附中上初中时的老同学周启锐,因去年年底摔了一跤导致胪内出血,经四个多月医疗救治无效,于4月30日9点53分在中日友好医院溘然长逝,享年78岁。</p><p class="ql-block"> 龟蛇寿,终有尽时。人生之旅是一条不可逆转的单行线,死亡则是每个人不二的归宿和必然的终点。特别是对于我等已近八旬的老者,衰老辞世不再是令人惊奇的事情。但对于启锐这样命运跌宕起伏,生活百转千回,历尽千帆之后,却仍振作高亢不失仁爱的智者,我全然没有他会如此匆匆西去的心理准备。</p><p class="ql-block"> 然而,一切的发生,都由不得我们的预料和掌控。无奈之下,只得接受现实,着手制作美篇以示对他的缅怀。倘若假以图文,能够树启锐以典范,告慰启锐之亡灵,安抚启锐之亲友,则幸甚则足矣。</p><p class="ql-block"> 初识启锐是在1960年的9月,那时我们刚刚考入清华附中初中,一同分到了初602班。正值清华附中面向全市招生并增设高中部的第一年,可谓清华附中开启盛世年华的初始元年。 </p><p class="ql-block"> 开学一周后的入学教育,给我们这帮未脱稚气的少年,植入了最初的理想和三观。时刻准备着,为解放全人类,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终身,遂成为我们的人生理想和目标。而当下的目标,则是努力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又红又专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以健康地为祖国工作五十年。这些正面的教育理念,虽然曾激励引领了我们的成长历程,却也为我们日后的人生定位和遭遇埋下了相应的伏笔。</p><p class="ql-block"> 初中三年与启锐接触不多,他那时是走读生,每天早晨上学和下午放学,都骑车往返于北大燕东园和学校之间。知道他是北大历史系教授周一良先生的三儿子,却从来不见他的优越感和任何显摆。</p><p class="ql-block"> 印象最深的是他与清华附小几个发小的深厚友情。他那几个铁哥们,包括陈小悦、钟虎、吴昕、徐经熊、李午阳、陈孟平、闫梦醒等,全都分到了初602班。初602班是全年级中最活跃最热闹的班级,这与启锐和这帮发小们不时整出的动静有关。记得启锐这帮发小大多并不中规中矩,上课并不认真听讲,却把大量时间用于读课外书,解课外题上。每到课余时间,总能见到启锐一帮人,或互相出题,或讨论解题,或者谈论历史的或当今的国内外大事。足见他们超越同龄人的视角胸怀格局和认知,我当时就认为这与他的家庭和父母的影响教育不无关系。</p><p class="ql-block"> 三年的同窗经历,在我们初中毕业时便告结束。对于启锐而后的命运遭遇以及人品为人的了解,大多来自他晚年所写的自传体长篇文章《已不是书生》。</p><p class="ql-block"> 这篇文章详尽回忆记录了启锐从青年到古稀之年的人生遭际和心路历程,也真实的道出了,包括其父和祖父在内的周氏家族,伴随历史的变迁与沉浮。</p><p class="ql-block"> 《已不是书生》第一层含义,是启锐对本该为书生的自己,一路滑落而蜕变为平常百姓的遗憾和无奈。启锐的个人经历,大半生涯命运多舛。下乡进厂,从政经商,绘画装潢。从政时骤升骤降,下厂或从商时炸过江米条、卖过肉和水泥,替人掌管或自办过公司,还当过一两年的马路天使(即出租车司机)。这种除当兵以外职业具全的从业经历,让启锐经验丰富,阅人无数。以致长期游离在一个书生或知识人的思维和语境之外。</p><p class="ql-block"> 最令启锐遗憾的是,他两次失去报考大学的机会,致使其接受高等教育提升学历不能遂心如愿。但是,书生绝不是拿文凭学历加以考量界定的。以启锐的经验见识和为人处世,无论哪一方面,都不输任何受过高等教育的书生。他天赋的书生特质和气度,无须一纸文凭认定,却以超众的涵养、人品、知见和风骨融入了他的血脉。</p><p class="ql-block"> 《已不是书生》第二层含义,是对那些披着书生外衣却干尽恶魔勾当者的愤恨和讨伐。以四人帮为首者连同一伙帮凶爪牙,竟为一己之功利权势,翻手为云复手为雨。其无视人性尊严,摧残知识人和中国文化的手段,之卑劣、之残忍、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到了无以复加令人发指的地步。面对这样一群恶魔,启锐除了放下书生儒雅之气,予之以痛斥和一通国骂,还能有什么招数和对策?</p><p class="ql-block"> 然而,因果相继乃是世间的首要道法。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坚信,世间所有恶魔所犯下的一切罪孽,为天理所不容,终将得到其应有的报应和惩罚。</p><p class="ql-block"> 《已不是书生》第三层含义,是对毕竟是书生者的正名和还原。《毕竟是书生》是启锐父亲周一良先生的遗著之一,也是他对自己人生历程的一个思考和记录。启锐不但在父母生前,担起照顾父母的全副责任,处理父母身后的一应事宜,更在父母去世后继续担当尽孝。以致其父周一良先生,曾不无感叹的说道"古代有所谓二十四孝,启锐算是第二十五孝了"。</p><p class="ql-block"> 启锐在近二十年中,潜心整理父亲遗作,亲自担任编辑校审等工作。先后促成周一良多个文集的出版发行,诸如《载物集:周一良的学术与人生》、《周一良读书题记》、《周一良批校颜氏家训》、《周一良批校世说新语》、《周一良批校十九史》(全60册)、《周一良全集》(全10册),等等。又亲自动手编成《太初先生印存》,以印章为载体,将无声的呐喊诉诸于印章文字,藉此还原了父亲真实的历史和为人。周一良先生虽有曾遭诟病的一段经历,但仍不失为有学识有良知有成就的一介书生精英。</p><p class="ql-block"> 启锐在2013年秋季,策划举办了周一良先生诞辰110年纪念会暨研讨会,届时还发布了《一代良师——周一良先生诞辰110年纪念文集》。此举为宣传周一良先生的学术思想及人生历程,为推进魏晋南北朝历史的研究,皆做出了显著的贡献。</p><p class="ql-block"> 命由我造,福自己求。历经曲折坎坷的启锐,硬是凭着自己的刚毅坚强和睿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实际行动,书写了一个大写的人字,成就了他不是书生却胜似书生的精彩人生。</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就在于通过修行精进,寻找、发现和回归那个本自俱足的自己,趋往并最终升华至生命的彼岸世界。那么,毋庸置疑,启锐已经先行踏上了这条光明之路,他已走到了离神灵先圣、离彼岸世界最近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启锐,请在彼岸等着我,等着我们!</p><p class="ql-block"> 正可谓今朝洒泪送君去,来日把酒再相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启锐在32岁时,经陈小悦说媒牵线,认识了夫人黄晓维。同样出身于高知家庭的晓维,顶住世俗的压力,毅然嫁给当时还在低迷状态的启锐。自此,相濡以沫,恩爱一世。</p><p class="ql-block"> 以下是启锐夫人黄晓维制作的小视频。</p> <p class="ql-block"> 启锐与晓维多次相伴旅游,他们的足迹印记在青山绿水间,他们的爱情也得到了天地和大自然的见证。</p><p class="ql-block"> 以下是2008年,二人在游览镜泊湖时所摄。</p> <p class="ql-block"> 启锐和晓维,好有情调的一对恩爱夫妻!</p><p class="ql-block"> 以下是穿着唐装的启锐和晓维于2012年春节期间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北京大学未名湖,见证了启锐从童年少年,到青年中老年的大半辈子岁月。</p> <p class="ql-block">这是启锐上小学时与大哥(后排中间立者),和二哥周启博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看样子,这是启锐在幼儿园时的留影。胸前佩戴红花,应该是受到奖励的好儿童吧。</p> <p class="ql-block">戴上了红领巾,还当过中队长,应该是成绩优良表现不错的好学生。</p> <p class="ql-block">这是启锐母亲与启锐,以及二哥和妹妹的合影。戴着红领巾的启锐,一副童真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看启锐这身装束,就知道他的家境优渥,他的生活幸福。</p> <p class="ql-block">这是启锐童年时,与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和妹妹,拍摄的全家福合影。</p> <p class="ql-block">这是启锐上中学时的一张留影,由一枚英俊少年变成了一枚小帅哥。</p> <p class="ql-block">这是文革期间启锐与父亲母亲的一张合影。</p> <p class="ql-block">这是1971年,启锐在顺义插队时,父亲和二哥启博前去探望时所拍摄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已逾古稀,人进黄昏,老年时的启锐又成了一枚老帅哥。</p> <p class="ql-block">这是2024年春节期间,启锐晓维与儿子儿媳妇及孙女的全家福合影,可能也是启锐生前最后的一张全家福合影。</p> <p class="ql-block">清华附中是启锐上初中的学校,三年的在校时光,与初602班同学的交往与友情,成为人生中最美好最宝贵的一段记忆和珍藏。</p> <p class="ql-block">这是拍摄于1963年夏季时的初602班同学毕业照,二排中间立者为启锐。</p> <p class="ql-block">启锐与其发小哥们保持着长久的联系和友谊。这是1973年冬季,启锐与三个发小哥们的合影,自左至右为闫梦醒,李午阳,周启锐和徐经熊。</p> <p class="ql-block">启锐总是积极参加校庆或班里聚会活动。这是1995年10月8日,参加附中80年校庆活动时,启锐与初602班部分同学的合影。后排左一者为启锐。</p> <p class="ql-block"> 2012年5月12日,因吴昕有事从美国回国,特在清华大学甲所召集组织了一次以初601,初602班同学为主的聚会。</p><p class="ql-block"> 这是启锐在席间用歺前所摄留影。活脱脱的一个书生和智者形象。</p> <p class="ql-block">三个发小哥们又聚在一起,自左至右是徐经熊,闫梦醒和周启锐。</p> <p class="ql-block">正在小声交谈中的闫梦醒和周启锐。</p> <p class="ql-block">吴昕和启锐,久别重逢,相见甚欢。</p> <p class="ql-block">初602班的五条好汉,自左至右吴昕,徐经熊,闫梦醒,周启锐和肖惠。</p> <p class="ql-block">这是聚会结束时,12位参会同学在室外的全体合影。其中后排右一者为启锐。</p> <p class="ql-block">这是2015年10月16日,初602班部分同学参加清华附中百年校庆时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同上</p> <p class="ql-block">同上</p> <p class="ql-block">同上</p> <p class="ql-block">人生七十古来稀,70寿诞是值得庆贺之事。以下是初601、初602班部分同学集体庆生所摄的三人合影。自左至右为启锐,钟虎和赵旋。</p> <p class="ql-block"> 奉上白花,点亮烛光,谨祝启锐西行途中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启锐同学,我们永远怀念你!</p> <p class="ql-block">编者注:1。本美篇所包括的大部分照片,以及视频文章,均由陈书祥老师以及黄晓维,肖惠,钟虎提供。在此一并致谢!2。美篇中如有错误或不妥之处,恳请不吝指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