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接上期</p><p class="ql-block">“妈——你又说分家了,也不嫌王主任话。”黄金珠是个比较正统的青年。24岁已有5年的教学工龄。传统的美德和现代家庭结构的某些文明对他的影响颇深。在这个家庭里,他是惟一受过中学教育的小知识分子。他们兄妹三个,他排行老二,哥哥金富,比他大4岁,只念到小学毕业。为供他读书,哥哥回家跟父母种地,妹妹金芝也只念到初中,考中专没考上,不到18岁就出嫁了。他总觉得自己欠家庭的一笔债。尤其是对他的哥哥金富,他很尊重。他自认为哥哥金富比他头脑聪明,要是能念高中,准能考上大学。可是当村长的爹也不知为什么,偏要把培养子女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是自己太不争气,白在县城第一中学读了三年,钱没少花,粮不少拿,考试次次不及格。高考时连预选都没选上。要不是凭着爹的村长脸面,他连个当民办教师的资格也没有。为给他娶花婵,全家人一年不能穿新衣服。嫂子兰英,虽说为人不够检点,有时也为吃吃喝喝的小事和哥哥发生争吵,可是对他这个高中毕业文凭的小学教师还是满关心的。花婵没娶过时,他的衣服烂了,娘有时忙不过来,全是由嫂子缝补。一个当嫂子的能对他这个小叔子做到缝新补烂,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花婵过门后,刚几个月还和嫂子挺好的,谁知不长时间,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啥原因,两个就明里吵背后里相互揭短说瞎说。这叫他怎么好说呢。凭心而论,他家在黄沙窝村过得算上中等户子,要比金贵家强几倍。虽说还比不上金狗富裕,可他家也不欠外债。他教书5年,除了自己花下来,把挣的工资都交给了父亲。</p> <p class="ql-block">他教书挣得钱全部加起来也没他在县城第一中学念书时花费得多。加上给他娶媳妇,把家里每年卖羊毛羊绒和柳编产品的钱都花了个净光。在这个家庭里,他是个欠债最多的人。去年春上,花婵就对他提过,要分家另起炉灶过日子,他不同意。为此,花婵跑到学校和他闹了几回,他给花婵讲道理。花婵当时听了答应了,但过不了十天,就又提起分家的事。有一次花婵来到学样搞得他没办法上课,他一气之下骂了她几句,不想她哭骂着就跑回娘家。花婵到娘家赌气到娘家不回倒也没啥,而她又跟着她的一个在岚山县政府当办公室副主任的表兄跑太原……天知道花婵出去干了些什么。花婵回来后,他把委屈、猜疑、愤怒全都深深地埋在心底。</p> <p class="ql-block">对于女人在夫妻生活之间方面的种种反常现象,他没有一点儿经验。他也不爱看流行的《夫妻夜话》、《洞房常识》、《性爱生活》等书刊。有时候他教学过分的紧张,星期日回来又种地忙活,晚上也只能是机械地完成夫妻之间该做的些事情。每每就在这个时刻,花婵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咒他瞎当了回先生,啥也不懂。她甚至还主动地在枕头边给他传授一些有关床上功夫的新招术。什么“庄户人家扛犁弯”、“柳树盘根”、“朝后抽筋”、“火车挂钩”、“……”他听得简直不敢相信。小学五年级水平的媳妇要比他高中文凭的民办教师在性生活技巧方面还有实战经验。她是他被窝里的老师。他为使她高兴满足,只得按其的意思去试范着进行。那样做后,搞得他这位白面书生如腾云驾雾,第二天回到学校站到讲台上直打瞌睡。可是,就这样他按她教他的所有招数都施行遍了,花婵还是不满足。鬼知道她是从哪里听的。她竟一点儿也不害羞地说,人家有的身体强壮的男人,上了60岁,一个夜晚可以连续向30岁的女人发起5次进攻,还每次不放空炮。黄金珠听得迷迷糊糊,也没认真地去分析花婵对这些事情是怎样知道的。怀疑当然是有,可只能是自己心里胡思乱想。他岂敢直来直去问媳妇?不管怎样,花婵是疼爱他的,给他生下一个女孩。说到另开来吃穿,他自然是坚决反对。好像在这件家庭大事上,花婵尽管嘴上吵嚷,总还是改变不了他的意志。</p> <p class="ql-block">黄金珠的脑子里很散乱,不愿叫外人知道他家里的任何一点儿不光彩的事情。他拿着炕头放着的上衣,已经做出非要同乡妇女主任王宝莲一道参加打坝劳动的样子。“走吧,王主任,打坝推土,我都会干。”</p><p class="ql-block">王宝莲忙说:“好吧,只能耽误你的星期日了。”</p><p class="ql-block">兰英收拾着碗筷问王宝莲:“王主任,全村别的户子你都通知到了?”</p><p class="ql-block">“通知到了。”王宝莲扶了扶眼镜,已走出门外。</p><p class="ql-block">“喂,王主任,沟底的新寡妇孙秀秀去不去?”花婵换着衣服追到门口问。</p><p class="ql-block">“当然去。给她也打过了招呼。”王宝莲站到院子内朝房子里回答。</p><p class="ql-block">“喂,你等一等。”花婵边穿衣边走出院外又低声问王宝莲:“金贵的老婆白翠娥去不去?王主任,你在她家跑了几次,你知道这个女人的历史吗?”</p><p class="ql-block">“翠娥的历史?”王宝莲吃了一惊,她不明白黄村长的二儿媳妇突然问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走,走到路上你告诉我。”</p><p class="ql-block">黄金珠出来院子内收拾平板车。王宝莲和兰英、花婵一人拿一把铁锹提前出了院子,抄近路朝沟底走着。</p><p class="ql-block">走到半山腰,花婵笑着对王宝莲说:“王主任,你对黄沙窝村的情况不一定比我们熟悉。黄沙窝村别看全都是姓黄的一家,谁见了谁都不敢乱点姓名,连辈数都排得爷爷是爷爷,叔叔是叔叔,兄弟是兄弟,婶子是婶子……嘻嘻,人前称婶子,背后就叫妹子。”</p><p class="ql-block">“花婵说的不假。兰英也笑着说:“穿一条裤子,爬一个炉炕的丑事谁也说不清。”</p><p class="ql-block">“有这么严重?”王宝莲惊讶苦笑。“男女之间的事情,咱们做女人的不要轻信,也不要听到风就是雨。”</p> <p class="ql-block">“王主任,你是有文化的女人,又是国家干部。我说给你也不信。不是我乱说,黄沙窝村真的村风不正。”花婵满有味道地说:“你问兰英,不用说别人,就说我俩的婆婆吧,村里的人谁不晓得她年轻的时候外号叫‘混油狗’。县里的、乡里的下乡干部来了哪一个男人能干净着走?今年春上有个叫董丘胜的啥部长、矿长的还专门来看望她。还有村里的老病支书,你知道他为啥有病?又为啥不管村里的事?嘻,全是气病。他的年近50岁的老婆和两个没出嫁的女儿,都被前任乡政府的乡长收拾了。大女儿金爱还叫搞上了胎,老支书引着偷得到外地一家医院做流产手术。还有金柱的老爹和我婆婆也有沾糊……还有金狗这个大能人,也和老支书的二女儿金芝有关系……还有光棍汉金鱼跟翠娥也说不清楚……还有秀秀这个妖精,金狗过去没离她,她乘金狗不在家,偷的野汉至少也有十来个。如今,金狗离了她,把家产房子都给她,她能熬得住吗?还有全村老少都知道的黄沙窝村的第一条特大丑闻:白翠娥在娘家16岁时就和户家的一个比她大20岁的哥哥打伙计,直搞到她结婚来到黄沙窝村,那个当干部的哥哥还常借下乡为名,和她当着男人金贵的面,铜床铁被一个炕头睡觉……”</p> <p class="ql-block">“是哇,那个干部叫白福贵,就是咱金鸡乡政府的干部,听我那口子说,白福贵如今到乡办煤矿当矿长了。”兰英也添油加醋地胡扯开来。“金柱的媳妇李香娃也不是个正经货,在村里的时候,就和金狗、金鱼他们打得火热。她到了煤矿,听说在大路口开饭馆,谁知道她——”</p><p class="ql-block">“啥开饭馆。嘻,那是幌子。李香娃是野鸡川飞出来的‘嫩野鸡’,她开的是‘黄米公司’[①黄米公司:黑社会的黑话,类似卖淫的妓院。多指一些以引诱女人欺骗人们上当的皮包公司。</p><p class="ql-block">]①、‘黄米店’[②黄米店:与黄米公司意思相近。]②”……</p><p class="ql-block">王宝莲实在听不下去了,感到一阵头晕。她也许是吃得红茶泡熟米多了一些,肚子翻腾的直发呕。她停住脚步,靠在路旁的沙塄,“哇哇”地吐开来。她是女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对于女人的事情她本该是多过问才符合自己的身份。而面对两个年轻村妇提出的有关损女人名声的谣传,她无法回答。她觉得脚下就像有一个深深的无底沙窟窿正张开血盆大的口朝她喷着污水。她止住呕吐,挣扎着身子朝沟底摇晃着走去。</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黄沙窝》2007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乔盛,笔名塞风、林木,中国人才研究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地方担任过副县长,供职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主管的中国经济时报社。资深编辑记者、研究员、人才学、社会学、管理学、领导学、经济学研究专家。出版专著有长篇小说《黄沙窝》、《黄黑谣》、《杨家城》、《滚烫的岁月》、散文集《黃土地上的美男俊女》、《割不断的故土柔情》、《红山丹》、《黄河长城的绝唱》、《大美河山》上下卷:诗歌集《长江军魂的丰碑》、《滚滚江河唱英雄》、报告文学集《战争岁月》、《我的青少儿时代》、理论著作《一个记者与作家看世界》、《西部大开发》、《人才论》、《干部论》、《领导论》、《治国论》、电视剧《大漠落日圆》等文稿一千多万字。其理论著作《治国论》、《领导论》、《干部论》、《人才论》对当代中国和世界机制格局以及发展走势产生了重要影响。</span></p> <p class="ql-block">好文采互助联盟邀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