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五一之后，印巴之间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大鹅的庆典也已结束，中美关税的博弈也总算有了结果。可看着天上毛燥的云朵，老王在机场依然等的心焦。每一天那可怜的流水，让老王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自信和从容。曾经改行的时候的兴奋，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煎熬里消磨殆尽。</p><p class="ql-block"> 其实一开始面对着那台破吊车的时候，老王心里还是有所期盼的，因为自从退伍之后，还没有机会开过这么大的家伙。毕竟每一个男人曾经的梦想都是骑大马，泡美女，立大业，成大事。最关键的是工资立马就涨三百，一年下来也有个三四千。可以偷偷的给母亲应个急。于是，身强力壮的老王每天就穿个短袖，大裤衩，热的时候就光膀子，一个多星期就完全熟悉了这台破车的脾气。甚至于每天拖个脏兮兮的纸壳子，在发动机下面能够一口气坚持到后桥的检查。每一天出车前必须钻到下面检查，因为发动机和变速箱的连接螺栓和传动轴的螺栓都会松动，就在刚接手一个多月时，有天下午四点多，正赶往南山一个工地的时候，下面咔咔一声响，传动轴断了，车子就停在了北环路上。老王一边心急火燎地找配套的螺栓，一边打电话叫救援。可找遍了工具盒子，也没找到能够匹配合适的螺栓。帽子叔叔很快就到了现场，要求必须马上开走，因为晚高峰就要到了，会导致大拥堵。但老王一再解释说救援马上到，可惜那时候的路况和公司绑定的那个修理厂的速度也没有匹配上，最终帽子叔叔调来了全深圳最大的一台拖车，才把这个老掉牙的车拖到了景田南的交警扣车场。后来交了四百多拖车费才又开回公司。</p><p class="ql-block"> 跟车的吊机操作手是一个四川人，也姓王，两个人配合的还不错。就这样每天一身泥一身水的干了几个月。但十月份的时候，正是下午的六点多，又是行驶在银湖汽车站那个下坡路段的时候，发动机突然就嘶吼起来，车后面冒着滚滚的浓烟，那一瞬间老王觉得天都塌了。收了油门没效果，踩刹车车速也降不下来，就这样在滚滚车流里胆颤心惊地躲避着大大小小的车辆。最后总算把车开进了北环路的辅道，然后让跟车的兄弟下去关了油箱开关，发动机才熄火成功。但是后来经过修理厂检查，两千多的油泵坏了，离合器坏了，发动机也坏了，修车花了一万多，还耽误了用车。老板把老王叫到办公室狠狠骂了一顿。老王的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可日子总还要过，于是老王忍了也认了。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多月，老王开车前就格外小心。坚持认真检查车况，还练就了不熄火直接换高压油泵输油管的本事。</p><p class="ql-block"> 日子在汗流浃背里轮转，转眼北方的老家已经进入了秋季，但深圳的天气依然炎热，老王的身上经常连五十块钱都没有，有一次去坪山吊运回来，原本可以走沙头角隧道回公司的，结果到了隧道收费站，过路费35，两个人凑了半天也不够，只好掉头又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罗湖清水河。但好在那时候年轻力壮，就是通宵不睡也还能扛。但老王从小不怕吃苦，却唯独忍受不了对班的那个姓孔的肥仔的懒惰和不负责任。原本两个人一轮就是24小时，在自己的当班时间内的吊运必须完成后才可以下班。下班后应该检查车辆，确保车辆车况良好才可以下班休息。但那家伙经常偷工减料，一旦后半夜有吊运任务，就拖拖拉拉不去，关键是几乎没有检修过车辆，所以隔三差五的都会让老王给他背锅。但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在这公司，势单力孤，老王还是忍下了。</p><p class="ql-block"> 干了几个月之后，老王想办法让弟弟进入了这家公司。毕竟关外平湖那边的工资太低了，后来又把同村的一个堂弟招了过来。只是后来在老板询问让谁去学车载泵操作时，老王推荐了弟弟，于是弟弟就成了建设部的第一批拿汽车混凝土泵机操作手证的人之一。但那位兄弟就有些不爽，跟家里吐槽了。后来回家的时候，那位堂叔嘴里就有了埋怨微词。但凭心而论，老王的心里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跟老板都说好了，下一批就安排堂弟去学，只是后来他赌气离开了。但那时候家里的困窘和母亲的艰难，老王都心知肚明的，不管怎样，只要能让家里的条件变好一点，减轻一点母亲的压力，老王都觉得值。</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深圳也进入了秋天，十一月底的时候，罗湖的嘉宝田花园正在基坑施工。那天夜里三点多，接到调度通知后，老王两人很快到达了工地，并按要求支好了车，第一台泵机的转场很快完成。但换了一个机位之后，第二台泵机吊运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当时天下着小雨，工地里泥泞不堪，那哥们站在车上操作吊机，老王在下面挂钢丝绳，一切看起来都和平时一样，但就在吊机和泵机提升到一丈多高的时候，咔嚓一声，吊臂就落了下来，老王本能的就往旁边跑，脚下的泥还是阻碍了拔脚的速度，老王赤脚滚到一边的时候，失控的泵机嗵的一声把地砸出了一个坑。那一刻，老王浑身都是汗，心跳的好像不受控制。车上的那哥们赶紧下来，两个人检查过后才发现吊钩断了，吊机的大齿轮也坏了。跟老板打了电话之后，老王撑着把车开回了公司。</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老板在公司劈头盖脸地把老王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老王第一次也爆了，本来就是一辆十几年的老爷车，何况那吊机都三十多年了。再说专业设备的事不是老王该管的，凭什么就要老王来负这个责任呢！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老王每天就和另一个哥们天天给别家的吊车当向导，十二月初的时候，老板说吊车修不好了，让老王他们几个结工资回家。</p><p class="ql-block"> 等待结工资的时候，香港的歌星梅艳芳去世，那天坐在公司的饭堂里，看着电视画面里不停的播放的她生前的画面，还有那些她演唱过的歌曲，老王不由得流下了心酸的眼泪。一年还不到的时间，也就赚了几万块钱，出去给家里寄的，算下来也就两千多块钱。原本的干几年回家买房子的愿望自然落了空，就连过年估计都紧巴巴的。最要命的事还不是回家，关键是要怎样才能找到下一件差事呢？</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听着梅艳芳的那首《夕阳之歌》老王又坐上了通往故乡的大巴车。只是来的时候兴致盎然，回去的时候满心凄惨。平生第一次在深圳的打工时光，就在那个冬天的寒风里走到了终点……（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