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尊敬的王力先生:</p><p class="ql-block">五月的北京,槐花正香。三十九年前的今天,您走完了八十六年的人生旅程,却留下了一座跨越时空的语言桥梁。此刻我站在北大燕南园60号您的故居前,紫藤爬满了砖墙,仿佛还能看见您伏案写作的身影——左手夹着烟卷,右手握着毛笔,在稿纸上落下一个个端正的楷体字。</p><p class="ql-block">您知道吗?去年教育部公布的数据显示,全国有超过600万外国人在学习汉语,他们使用的教材里,依然保留着您编写的《汉语史稿》章节。在巴黎第七大学的汉学系图书馆,我见过一本1963年法文版的《中国语法理论》,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不同颜色的批注,那是半个世纪以来各国学子与您进行的跨时空对话。您首创的"汉语史三阶段说",像一把钥匙,至今仍在开启着通往汉语奥秘的大门。</p><p class="ql-block">记得您晚年接受采访时说:"研究语言要像地质学家勘探矿脉。"这种科学精神让您在动荡年代依然完成了《同源字典》的编纂。1974年那个酷暑,您戴着老花镜在灯下校对卡片,汗水浸透了的确良衬衫。女儿劝您休息,您却说:"这些字词已经等了中国人三千年,不能再耽误了。"如今这部收录了3179组同源字的巨著,仍是汉藏语系研究的里程碑。去年某次学术会议上,年轻学者们用大数据技术验证您当年的推论,计算机演算结果与您的手写卡片竟有82%的重合度,这该是怎样的学术预见?</p> <p class="ql-block">您主编的《古代汉语》教材,滋养了几代学人。我的老师回忆他1978年上大学时,全班传阅着从图书馆"抢救"出来的残破版本,您对《左传》"郑伯克段于鄢"的注释,让晦涩的春秋笔法突然鲜活。今天这部教材已修订至第五版,累计印刷超过400万册,在电子版序言里,编委会依然保留着您1962年写的那句话:"学习古代汉语不是为了复古,而是为了在传统的血脉里找到面向未来的智慧。"</p><p class="ql-block">三十九年来,语言学早已突破传统边界。神经语言学实验室能用fMRI观测大脑处理汉语时的活动,语料库建设进入PB时代,但您提出的"词汇扩散理论"仍在解释网络新词的传播机制。去年某社交平台统计显示,"怼""尬"等古语新用的流行轨迹,完美契合您描述的"中心—边缘"扩散模型。您若得见,定会捻须微笑吧?那些发黄的卡片上,您用蝇头小楷标注的"潜在能产性",正在数字时代绽放异彩。</p><p class="ql-block">在清华简的释读会上,我见过满头银发的李家浩先生反复翻阅您的《中国语言学史》;在哈佛燕京学社,年轻汉学家们仍会争论您对"之乎者也"的功能分析。更令人动容的是,广西博白县您老家的祠堂里,乡亲们自发设立了"王力读书角",那些被翻烂的《诗词格律》上,沾着务农归来的泥指印。您常说"学问要还之于民",而今您的学术血脉,已渗入乡土中国的毛细血管。</p><p class="ql-block">您晚年最牵挂的《汉语语音史》手稿,现在珍藏在国家图书馆恒温恒湿的保险柜里。但您可能想不到,通过增强现实技术,读者扫码就能看见三维立体的音韵流变图谱,您手绘的"隋唐音系舌位图"在空中旋转,与今人构建的声学参数空间完美叠合。去年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收录的112种方言中,有73种仍在使用您创制的国际音标记法,这些声音正通过卫星传回中国科学院语言所的数据库。</p><p class="ql-block">此刻夕阳西下,燕南园的槐花簌簌落在您故居门前的石阶上。三十九年足够让婴儿成为教授,让手写卡片变成数字档案,但真正的学术生命从不会枯萎。您看,汉语国际教育的课堂上还在传唱您谱曲的《声律启蒙》,人工智能实验室仍在引用您的语义场理论,而您最挂念的母方言——广西博白地佬话,今年刚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名录。</p><p class="ql-block">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像是您当年在西南联大课堂上吟诵《楚辞》的余韵。王力先生,在这个槐花飘香的五月,请允许我以现代学人的身份,向您汇报汉语研究的薪火传承。您毕生探寻的语言之道,正如您最爱的这句"路漫漫其修远兮",仍在无数求索者的脚下延伸。</p><p class="ql-block">此致</p><p class="ql-block">敬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