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寄邹谦之书二》原译+博仁老师导读

乐承书院

原文：

张、陈二生来，适归余姚祭扫，遂不及相见，殊负深情也。随事体认天理，即戒慎恐惧功夫，以为尚隔一尘，为( wéi)世之所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而求之于外者言之耳。若致良知之功明，则此语亦自无害，不然即犹未免于毫厘千里也。来喻以为恐主于事者，盖已深烛其弊矣。寄示甘泉《尊经阁记》，甚善甚善！其间大意亦与区区《稽(jī)山书院》之作相同。《稽( jī)山》之作，向尝以寄甘泉，自谓于此学颇有分毫发明。今甘泉乃谓“今之谓聪明知觉，不必外求诸经者，不必呼而能觉”之类，则似急于立言，而未暇(xiá)细察鄙人之意矣。后世学术之不明，非为后人聪明识见之不及古人，大抵多由胜心为患，不能取善相下。明明其说之已是矣，而又务为一说以高之，是以其说愈多而惑人愈甚。凡今学术之不明，使后学无所适从，徒以致人之多言者，皆吾党自相求胜之罪也。今良知之说，已将学问头脑说得十分下落，只是各去胜心，务在共明此学，随人分限，以此循循善诱之，自当各有所至。若只要自立门户，外假卫道之名，而内行求胜之实，不顾正学之因此而益荒，人心之因此而愈惑，党同伐异，覆短争长，而惟以成其自私自利之谋，仁者之心有所不忍也！甘泉之意，未必由此，因事感触，辄( zhé)漫及之。盖今时讲学者，大抵多犯此症，在鄙人亦或有所未免，然不敢不痛自克治也。如何如何？

【背景简介】

邹谦之是阳明心学的重要传承人之一。施邦曜在《阳明先生集要》一书中就此文有评曰：“人惟胜心最难驱除，其危害最大。故原宪以四者之不行为仁，而首之以克。学者能去其胜心，便是廓然大公，‘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之田地了。存一胜心，则是已非人，争门角户，无所不至，党锢诸闲，亦多罹此患。其关于学术人心不小，慎之哉！”

译文：

张、陈二生前来的时候，恰逢我回余姚祭扫，于是未及相见，实在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片深情。“随事体认天理，即戒慎恐惧功夫”，我认为这个理解与圣门致良知之功还是相去甚远，这是今世那些认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于是向心外求理的人的看法。如果明白“致良知”的功夫，那这样的说法也没有什么妨碍，否则，就未免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来信中你认为，这种说法恐怕有把着眼点放到事物上而不是心上的问题，你大概已经深知这种言论的弊端了。你寄来甘泉所作的《尊经阁记》，甚善甚善!里面的大意和我写的《稽山书院尊经阁记》相同。《稽山书院尊经阁记》这篇文章，我之前曾经寄给过甘泉，我自认为对于圣人之学还是颇有一些彰明作用。现在甘泉所说“今之谓聪明知觉，不必外求诸经者，不必呼而能觉”等言，似乎有点急于立论，而并没有花功夫细察我的想法。后世学术之所以不能明，并非是后人的聪明和见解不及古人，大抵多是由于争强好胜之心为患，而不能相互谦下，取长补短。明明这个学说已然是正确的，又定要自己另创一说去超过它，此来，学说越来越多，而人的迷惑也越来越重。当今学术不明，让后学之人无所适从，徒然导致人们纷纷多言，那都是我们这些为学之人之间争强好胜之过啊。如今，致良知的学说，已经将学问的主旨说得十分清楚，只需学者各去胜心，力求共明此学，并随人天分不同，用良知之学对其循循善诱，其人自当各有所获。倘若只是想着自立门户，在外打着维护道统的旗号，内心实际是为了争强好胜，而不顾圣人正学因此而愈加荒废，人心因此而愈加迷惑，甚至党同伐异，掩饰自己的短处，炫耀自己的长处，仅仅是为了达成自私自利的意图，于此，仁者之心必会是有所不忍啊!

导读：

致良知教育研究院的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们继续来学习阳明心学的《寄邹谦之书》第二篇。我们知道邹谦之是阳明先生非常重要的弟子，每一次跟邹谦之的互动都是非常深入，我们也可以通过这篇文章的再次去检视自己、反省自己。

🌱我们先来看原文：“随事体认天理，即戒慎恐惧功夫”，以为尚隔一尘，为世之所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而求之于外者言之耳。若“致良知” 之功明，则此语亦自无害，不然，即犹未免于毫厘千里也。来喻以为恐主于事者，盖已深烛其弊矣。阳明先生对于湛甘泉所说的随时体认天理，即戒慎恐惧功夫，这句话的理解，与圣学的致良知之功还是有不同。那么，事事物物皆有定理，出自朱熹的《大学.或问》，后世的一些学者呢，都以为那个事事物上面皆有定理。但阳明先生的学问，正好跟这个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不同，阳明先生认为，心即理，向外求，向事事物物上求就错了，我们大家都知道，阳明先生曾经也在这个事物上求过，就是格竹子，求真理，格了七天七夜，都没有格出那个理，然后还把自己给格病倒了。后来阳明先生在龙场悟道以后啊，就提出来心即理，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利于事物者，误也。如果我们致良知的这个功夫很精纯，你说这个事事物物皆有定理啊，那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我们这个致良知的功夫不精纯，我们这样说的话呢，那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同时我们经常说啊，要在这个事上磨练，他并不是说在那个事上去体认天理，而是透过事儿来磨我们那颗心，来看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然后把我们心上那个私欲灰尘去掉。事上磨的目的呢，是这个，而不是在那个事儿上去寻找天理，因为心即理，如果我们明白这一点，那么这样说呢，也没有问题，因为我们很清楚，是磨自己那颗这个心上的灰尘，但是如果不清楚的话呢，我们很有可能就会掉到那个事儿上去求理，那么就相去甚远了。邹谦之也说，这个说法呢，恐怕是把着眼点放在事物上了，而不是放在心上了，那这种言论的这个弊端啊，让很多人走了很多弯路。

🌱透过第一段啊，我们再次看到致良知之学虽然是非常的简易、明白、清晰，但是我们在做的时候啊，会不自觉的掉入那个事件，从而走偏了，我们一定要守住那个本，这个本就是心即理，天理即良知，事上磨是磨自己那颗良知之心，而非事上求理。

🌱我们再来看第二部分，邹谦之把湛甘泉的《尊经阁记》寄给了先生，阳明先生看了这个《尊经阁记》，那么上面有这样一段话： “今之谓聪明知觉，不必外求诸经者，不必呼而能觉”那什么意思呢？当时湛甘泉提出来，今之为聪明知觉，不必外求诸经者，也就是说致良知啊，不必去透过读经，然后外求，向内求就可以了。那么，湛甘泉所说的这个内求，不必读经和先生说的这个内求它是有不同的。那么先生说的这个内求啊，并不是说不让我们去读经典了，我们记得在前面的学习当中说，我们要真正的这个致得良知、成圣成贤要考诸古训，正诸先觉。先生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啊，他觉得这段话里面没有真正花功夫去细查先生的想法，因为当时先生曾经把自己写的这个《稽山书院尊敬阁记》寄给过这个湛甘泉，这段话里面呢，这个问题呢，还是比较大的。我们看这段原文，先生说，后世学术之不明，非为后人聪明识见之不及古人，大抵多由胜心为患，不能取善相下。

🌱湛甘泉与阳明先生的理念，在文字上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个内核却有一个差别，他这个根本上有不同，如果我们不能够致得良知的话，那听上去好像也对，但实际上先生的意思是什么呢？先生的意思是，所有的经典是我们良知之心，去开发我们良知之心的一个寻宝图啊，我们每一个人开发内心宝藏的这个地图，古人怕我们找不到这座宝藏，所以就做了这样一个地图，然后我们透过读这些经典，沿着圣人所说的去寻找我们内心的宝藏，启动内心的良知，他是这个意思，并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去读经，或者不需要向外求助于经典，经典呢，我们一定要读，但是不是执着于那个经典的文字语言，而是顺着圣贤给我们指的这条路去践行、去印证，这才是经典的意义和价值。最后呢？当我们自己印证到圣贤所说的时候，找到内心的那个宝藏的时候，那么这就是经典的价值。

🌱我记得佛经里面曾经也讲啊，手指、指月、指非月都是一个道理，就是那个手指啊，我们需不需要呢？需要，但手指不是根本啊，它不是月亮，经典我们需不需要，也需要，但经典不是我们那颗良知之心，当我们清楚这一点的时候啊，读经典也好，看其他书也好，就没有问题了，因为读经看书的目的啊，不再执着于那个文字文艺了，而只是透过这个去致得良知。指导我们透过看经典，指导我们在哪个地方下工夫去践行，去印证，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后世圣学之所以不明，阳明先生说，并非是我们后人聪明才智、见解不及古人，都是因为我们有争强好胜之心，不能相互谦下、取长补短，而且阳明先生说：明明其说之已是矣，而又务为一说以高之，是以其说愈多而惑人愈甚。凡今学术之不明，使后学无所适从，徒以致人之多言者，皆吾党自相求胜之罪也。后世圣学不明，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学者或者说我们有一颗好胜之心，说到这个好胜之心了，我们在践行致良知的时候呢，总结出了障碍我们致良知的四大毒瘤，还有四大毒草，在这里顺便跟大家说一下这个四大毒瘤，一个就是我们的贪心，一个是我们的傲心，还有就是我们的胜心，最后一个呢，就是我们的惰心。贪婪、这个傲慢、好胜、还有懒惰，这是我们真正致良知的四大毒瘤，当然还有四大毒草，就是我们的抱怨、说谎、恭维、纵容，那我想在践行的过程当中啊，我们要坚决的去清除我们的四大毒瘤和四大毒草。

🌱我们在学习的过程当中呢，很多时候有这样的一个情况，总是觉得自己的说法和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对的，而且呢，一定要超过别人，甚至觉得别人说的就是错的，有这样的一个好胜之心，那么这个好胜心呢，是我们致良知路上的一个非常大的障碍，我们要坚决戒除，今天这个社会上的学说啊，可以说是越来越多，其实呢，越来越多的时候啊，我们越来反而越迷惑了，很多的同学学的越多越不知道怎么做，而阳明心学呢，真的是圣明圣学的这个传承，从我们古圣先贤的16字心法，到孔老夫子的儒家文化，再到阳明先生的致良知，是可以说是圣门的心传，我们沿着这一路的圣门心传，坚定的去学习践行下去，绝对不会有错，我们根本不需要，我们也没这个能力去跟别人去比，或者是自立门户，再创一个什么学说，你看孔老夫子说，这个他是一生述而不做，我们都知道《论语》是孔老夫子的弟子把孔子跟学生的对话语录结集而成，你看《传习录》也是阳明先生的学生，把阳明先生跟学生的对话、家书、书信集结成录，都是这样一路传承下来，这个才是真传。所以我们践行的过程当中啊，千万不需要也不用跟别人比个你高我低，或者你低我高，我们就是去做印证，去付出，不要执着于谁比谁强。

🌱说到这里呢，我自己是非常惭愧，因为自己在学习的这个路上，我是经常发现自己有好胜心。其实呢，“道”就在那里，不管谁说他都是“道”，如果我们把那个“道”占为己有来证明自己的话，那我们就离那个“道”越来越远了。所以今天我们学习致良知，传播阳明心学，有一个很重要的方向，就是千万不要跟别人去比，也不要跟别人去争，只是通过我们自己的印证，让身边多一位致良知的中国人，去影响身边的每一个人，一个一个的去影响，能影响多少就影响多少。

🌱我们先看下面这段原文：今良知之说，已将学问头脑说得十分下落，只是各去胜心，务在共明此学，随人分限，以此循循善诱之，自当各有所至。若只要自立门户，外假卫道之名，而内行求胜之实，不顾正学之因此而益荒，人心之因此而愈惑，党同伐异，覆短争长，而惟以成其自私自利之谋，仁者之心有所不忍也！先生说今天这个致良知的这个学说，已经将这个学问说的十分清楚，我们只需要唯精唯一，在自己心上下工夫，真正的去恶存善、格物致知，然后一本正经，一门深入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拿着自己这个好胜之心，再有这个好胜之心障碍我们之良知啊。

🌱我们每个人内心的良知啊，都是相同的，虽然每个人的这个天分根基不同，只要用这个良知之学去循循善诱，每一个人都会有所收获。但是如果我们想，所谓的自立门户，打着这个维护道统的旗号，内心实际上是为了争强好胜，那么真的就把我们这个传统文化弘扬圣学当成儿戏了，同时，如果我们要这样做的话，那个人心也因此越加的迷惑，甚至会出现党同伐异，每个人掩饰自己的短处，炫耀自己的长处，都是为了达成自己那个自私自利的意图啊。

阳明先生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真的是这个内心很难受。

这一段其实就是告诉我们，一定要在致良知的这条路上戒除争强好胜之心。我们要尊异求同，千万不要去评判别人怎样，也不要去跟别人争个高低，就是去做好自己，做印证，当我们做好自己，做好印证的时候，就像我们那个电灯通上了电了一样，那么发光发热，影响身边的更多人，这个是自然而然的，这个才是真正的良知的妙用。阳明先生觉得湛甘泉他这个语言里面，有这种自立门户的这个意思，但是阳明先生在这里也说了，这个可能也并不是湛甘泉的本意，先生呢只是因这件事有感而发，顺便谈到这一点，同时呢，先生在这里说，如今讲学的人大多数都有这个毛病，即便我自己身上的也难免会有，所以呢，不敢不痛下决心，省察克治。那么实际上不仅阳明先生这么说，我们每一个我都要反省一下，我们自己有没有这个好胜之心，有没有这个自私自利之心，有没有这个傲慢之心，那这种自私自利、这种好胜、这种傲慢、包括我们的懒惰是真正致良知路上的最大的障碍，我们一定要痛下决心，省察克治，早时时刻刻觉察自己。时时刻刻把自己这颗私心啊给克制住，

🌱我想我们格物班的每一位同学来到今天，我们学习阳明心学已经快200天了，在这一刻呢，我们已经不是在为别人学，我们也不需要为别人学，包括这个做功课也不是为了别人做功课。我希望大家在真正学习进行，在做功课的时候啊，一定就像今天所说的一样，在那个事上磨自己这颗心，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透过这个精准的做到，能够知行合一，真正做到我的人生我选择，我的选择我负责，同时在这里我也希望我们格物班的同学一定要相互砥砺，相互支持，相互责善，因为大家走到今天啊，非常不容易。一定要把第一轮这个一年的阳明心学的学习计划全部学完，打下一个基础。

🌱当然，致良知只有开始，没有结束。我也相信今天所有同学一定可以在这条路上真正的磨练自己，透过每一项功课，每一件事儿来反观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把心上的私欲灰尘清扫干净，让那颗良知之心清澈起来。在这里呢，再一次感恩所有同学的认真聆听，感恩所有志愿者的担当与付出，感恩阳明先生的智慧指引。今天呢，我们就导读到这里，希望大家能够深刻领悟先生的智慧，去除私欲致得良知，感恩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