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故事】低调的风范 ——追忆董良羽二三事

萍晓

在芸芸众生，遇到一个低调的人，恍若在幽静的巷子，听到一段悦耳爽心的天籁，是一种言说不尽的愉悦和舒坦。

美友群讨论低调做人。我没参加，但却想起当年参加湖北省董必武思想研究会活动的两年经历。而被称为“小董老”的董良羽副会长也逝去一年多了。早应该写点什么，却迟迟无法动笔。

认识董良羽副会长，是2011年夏天。刘行渤教授来到我的工作单位，邀我担任湖北省董必武思想研究会学术专门委员会顾问，并承担一些实际工作，如董必武法制与教育思想的具体研究。研究会顾问多是由省部级相关领导担任。会长副会长则全是兼任的，一些资深专家学者担任理事或副秘书长。

第一次认识董副会长是去报到。研究会在一所中学的办公楼顶层办公。他正在一个不大的办公室看杂志。刘老师向他介绍我后，我看到旁边的大桌子上放有一祯名人书法，是董老为汉剧的赠诗:“京昆登大雅，秦越奏清平，尊重吴陈派，宏宣江汉声”。于是冒然提出了一个疑问：有人唱歌都成了将军，你只是北京军区空军参谋长助理，而且只是大校？（许多报道误称良羽是少将）他脸上泛起一丝慈祥的微笑，轻描淡写地说：已经很不错了，父亲教导我们，要当布头，裤子破了补裤子，袜子破了补袜子。听了这话，我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一声未吭。

第二次是陪同一起去上海参加董必武思想研究会召开的全国董必武法制与教育思想研讨会。当时因为受命看了10余篇高校师生的论文，说实话，质量都不怎么样。我查了些资料，想写1948年华北人民政府期间董老对法制建设所作的贡献，但未成文，会怎么开，不敢冒然提议。一天，刘老师来电告之：董良羽会长见到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俞正声，向他报告了，俞书记建议会议去上海开。

在上海，七十余位全国各地的会议代表住进锦江饭店，党和国家领导人俞正声，当时上海市委部分领导参加部分议程，看望代表并合影留影。我在会前仔细阅读了60余篇入选论文，进行分类后写了一个800字左右的综述，为董会长向有关领导汇报之用，在走廊交给他，他表示：几个教授搞了几稿。这个简洁、实在，可用。

年底，某大学学生会开展董必武思想研究的活动，邀研究会领导参加。董副会长很高兴，让刘老师通知我也去。活动结束，与师生合影后，没有接受学院张书记邀请在学校食堂进餐。因是周末，送我来的司机已返，我挤进董会长的车返程。路途拥堵，在中午一点多的时候，董会长叫停车就餐。于是，四个人就在武昌路边大排挡的一小桌坐了下来。刘老师点了四个菜：一个青菜，一个蒸菜，一个炸鱼块，一盆猪肉、猪肝、粉丝汤。董会长问喝不喝酒，我说不喝，他就叫司机拿了一个二两小瓶装的劲酒。结账，不足200元。望着坐在小板凳上董良羽喝小酒的模样，与进城的农民老大爷无疑。

晚上回家，找一好友喝酒，我说，中国的官二代，谁个能超过董良羽呀！可多数人只知道那些发财的张扬的。中共一大13位代表，只有毛、董登上1949年的天安门城楼，参加开国大典。

朋友道，毛泽东与董必武在南湖红船同舟，结下深厚革命情谊。大革命期间，毛和董分别是湖南和湖北地区轰轰烈烈大革命运动的核心领导人，时称“南陈北李，两湖毛董”。1926年12月，董必武为毛泽东主持的武昌农讲所选派优秀学员。“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毛、董等人以国民党中央委员身份通电讨蒋。

董良羽，1938年出生在延安。1948年8月入华北军区荣泰小学并住校。1951年考入北京师大二附中上初中，1954年入该校高中部。1957年，考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雷达专业。1964年，从哈军工毕业，分配到七机部一个研究所工作。后到北京空军部队，历任战士、参谋、科长、副师长、北京空军司令部参谋长助理。

董必武，被称为“延安五老”之一。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政务院副总理、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共中央监察委员会书记、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以及代主席等职。1975年4月2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0岁。

董必武与第三任妻子何连芝有三个孩子。1938年3月，长子董良羽出生时，董老希望他长大后，国家能造飞机，取名“良羽”。女儿1941年出生，取名“良翚”，意即羽毛的颜色。次子1945年出生，得名“良翮”，意即鸟翎的茎。

董良羽退休以后，受命任湖北董必武思想研究会法人代表、副会长兼秘书长，致力于宣传父亲等老一辈革命家高尚事迹和思想。

在研究会，董良羽话不多，但只要有机会，就讲起父亲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我就是一块破布头，我的主人要我补在哪儿，我就补到哪儿。主人是谁？那当然是共产党。”让受众印象异常深刻。

董良羽的爱人李黎力，是抗日联军老战士、原黑龙江省省长李范五的女儿，他们是哈军工的同学，不同届。儿子董绍壬，曾在国外学医多年，回国后一直从事医学专业工作，后接任湖北省董必武思想研究会会长。

我对董良羽副会长接触有限，了解不多。但仅从几次开会和这三次的交往中感到，不当面接触，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董良羽的品行，与人们想象的那些牛的官二代、富二代天差地别，不可比拟。不知旁人是何等感受。

他是一种真正的低调，是内在心性的真实呈现。无论处闾巷还是居庙堂。低调的底色是谦逊，而谦逊源于通透。在他看来，人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没有什么可以仗恃，唯有平和，平淡，平静，才能抵达生命的至美之境。于是，放低自己，甘愿做布头。

这是人间多么珍贵而我们这个社会多么需要的美德！往后还会有这样的人或事吗？谨以此文缅怀十分敬重的董良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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