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沙：从“内史第”到“黄炎培故居”——浦东专辑之七

高峰

▲川沙黄炎培故居（“内史第”） 我在《川沙：公园•名楼•老街•酒店——浦东专辑之六》中曾言： “我在浦东供职于教育工作近五十载，有老同事称我为'不是浦东的浦东人'。 “ 近五十年里，我往来川沙——原川沙县城厢镇——的次数不可谓少，对川沙古镇老街的知晓程度不可谓浅。 “ 因其多，因其深，导致我不敢轻易下手，一直把做有关川沙的美篇的事搁置着……” 自打去年8月《川沙：公园•名楼•老街•酒店——浦东专辑之六》完成后，我一直在数码相册里搜集多年来我在川沙（古镇）所拍摄的照片，分门别类地加以整理，力求再现我对它的记忆——黑白照片系拍摄于2015年之前。 在我的相册里，对川沙（古镇）某一历史建筑记录最多的首推是新川路218号的“黄炎培故居”。令我意外的是，在2014年1月14日我第一次拍摄的“黄炎培故居”相册里，存有一篇题《今日“内史第”，半假半真的“古董”及其他》的文章——　 今日“内史第”，半假半真的“古董”及其他》《 一川沙城里新川路上的“内史第”修复开放业已快一年了。日前，约老友伟明兄一同前往参观。伟明兄是土生土长的川沙人，就出生在“内史第”边上的老宅内，一直在内史第周围居住生活了30年左右，对附近的一街一店、一房一瓦，至今尚能如数家珍般地清晰指认。他亲眼目睹了解放后内史第的沧桑变化。我最早见识内史第，是上世纪80年代初从南汇周西到川沙工作之初的那些年月。而具体了解内史第，则是通过伟明兄的介绍。每每谈及内史第，伟明兄总流露出难以名状的痛。真是这种心头的隐痛，使得这位老浦东、老川沙在内史第“修复”后长长的一段时光中，不愿再进去欣赏它的“旧貌换新颜”。如若不是我的一再相约，估计他还是不会有兴趣故地重游的。因为，他的心中珍藏着一个真实的内史第！ 二浦东川沙城内的“内史第”原名沈家大院，由清代著名金石学家、书画鉴赏家沈树镛的祖上建于清道光年间。 “内史第”的价值不仅在于它是一处具有近160年历史的清代院落，更在于它还是一座在国内外具有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人文景观。原人大副委员长、民主人士、著名教育家黄炎培，和民主战士黄竞武、水利专家黄万里、著名音乐家黄自等黄氏子弟都诞生于此。（宋庆龄的父亲）宋耀如和夫人倪桂珍携子女在此也生活过十多年。宋庆龄1893年就诞生于内史第第一进宅院西侧沿街的厢房内（现已被拆除）。新文化旗手胡适先生儿时也在此生活过。1987年，原川沙地方政府在实施旧城区改造计划时，不顾民意，拆除了大院的前二进，在被拆的旧址上建造了一幢新工房，楼下增添了商业网点。其第三进“黄炎培故居”如果不是已被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并由陈云题写匾额，恐怕也会全部被毁。也因为此，在此后的近十年的时光里，“内史第”被改称为“黄炎培故居”。当初，地方政府及其主政者若有一点文化保护意识，这座洋溢浓浓书卷气的清代江南官宦大院是不会遭此厄运的！为建一幢居民楼，销毁一座无价之宝。目光短浅！教训惨重！早在20年前，有识之士就呼吁修复内史第。可是没引起浦东当局的重视。时隔十年之后，浦东新区宣布投资2500万，启动内史第修复工程。出人意外的是，这项深得民心的工程，一拖再拖，历经折腾，直至2013年初才宣告完工。可是最终的工程耗资竟达到了1.2亿元人民币！如今，经历前后20多年，从拆毁到修复，眼前的“内史第”已经不再是历史原物，丰富的历史人文价值已大打折扣。何况，为了让道于门前的新川路，“内史第”从原先的前后共三进“缩水”为一进，向里缩进了约4公尺，且少了一堵门墙，再也无法恢复历史原貌！ 三在“内史第”出口处的墙上，挂满各式“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铭牌，其中川沙城内外大、中、小、幼学校申请挂上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名牌格外醒目。我在这些名牌前伫立久久，沉思久久。我想，当我们的后代们来到这里，感受在“内史第”生活过的前贤志士们爱国、为民思想的感染和熏陶的同时，我们有责任引导他们通过回顾内史第的遭遇，回顾那般沉重的历史伤痛，——他们，不能让这类愚蠢的“家丑”再次发生！ 四从内史第出来，我们穿过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南市街”——年前，这里被打造成“明清老街”——我们来到了正在修建的川沙中市街。听说，这里即将被改造成一条“川沙明清老街”。街上，长长的石条路已经铺就；统一式样的路灯已被竖了起来；早先的商店不见了踪影，破旧的门面已被装饰得规整、划一；倒坍了几十年的牌楼已被移位仿建，重新树立了起来……听说，一旦中市街改建完工后，下一个新的“川沙明清老街”将是北市街……我还听说，曾闻名海内外的川沙六团镇上的寺院“小普陀”，在大跃进年代被夷为了平地，现在也在重建……但我真正想听到的是：被人为毁灭了的文物和古董，还能“修旧如旧”，是真古董吗？保留一个残缺的圆明园遗址，不是远比重新建一座圆明园更具历史价值吗？ 2014年1月15日 —— 这篇写于首拍次日的旧作，今天读来，依然新鲜，亲切。十年前真情实感，至今我依然认同。 故而，无以新作取而代之。 高峰 2024年5月20日 ▲重修后的“内史第”（黄炎培故居）正门是一座由砖雕装饰而成的门楼，砖雕上面是二龙戏珠、百鸟朝凤，下面是鱼跃龙门，左侧为鹿龟增寿，右侧为松鹤延年，周围还有蝙蝠、寿字、祥云、牡丹等吉祥图案，正中是镏金的“内史第”三个大字。正门右侧悬挂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黄炎培故居”和浦东新区文物保护单位“宋氏家族居住纪念地”两块标志牌，以纪念这它不仅是黄炎培故居，还是宋氏家族生活过的地方 ▲“内史第”原名“沈家大院”，是清代金石学家、书画收藏鉴赏家沈树镛的祖宅，建于清道光年间，因沈树镛曾任“内阁中书”一职，故得名“内史第”。这里曾藏有丰富的汉碑、六朝造像、碑帖拓本、古籍名著，曾被清代国学大师俞樾赞为"文物古迹，富甲东南" ▲内史第门前的砖雕墙画和门当 ▲原内史第门匾（截自网络） ▲黄炎培故居内展出的内史第旧照 ▲内史第“改造后”的（“试运行开放”期间的）“黄炎培故居”外貌和“闭馆重修通知”（截自网络） ▲黄炎培故居仪门 ▲故居内宅是一座二层建筑，分正厅和东西厢房。正厅门口高悬着陈云题写的“黄炎培故居”牌匾，两侧立柱上是黄炎培的自勉联“大量容人小心处事，正身率物屈己为群”。正厅门前是黄炎培的半身青铜像，底座上刻有赵朴初题的“黄炎培先生”5个金字 ▲故居院落正中的石磨寓意 “生生不息”，磨盘上“外圆内方”四个字正是黄炎培的为人原则 ▲正厅一楼还原了毛泽东与黄炎培“窑洞对”的场景。“窑洞对”里展示有毛泽东会见黄炎培的历史照片、文献文物，以及多媒体手制作的影视作品、纪录片。门外布置了陕北风格的窑洞以及窗户、剪纸、玉米、辣椒等。窑洞前立柱上的对联“一席窑中宏议若半部论语，八十年间勋业如满月清辉”赞扬了黄炎培提出“历史周期率”的贡献 ▲故居二楼的黄炎培生平展按时间顺序，以大量的党和国家领导人题词，黄炎培的题字、著作、照片以及实物等文献、文物等展现黄炎培从一个科举出身的传统士人成长为杰出爱国民主人士的不平凡历程，凸显他所说的“一分精神全为国，一寸光阴全为民”精神品质。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他创办或主持了川沙小学、开群女学、广明小学和浦东中学等学校，联合蔡元培、张謇等创建中华职业教育社和中华职业学校等等对教育事业，尤其是职业教育事业开创和发展做出的贡献 ▲故居一楼东厢房的一间复制了解放后黄炎培在北京安儿胡同1号院住所的工作室，另一间是旧时黄炎培父母的房间的复原。黄家与沈家是世亲，黄炎培的祖母、外祖母分别是沈树镛的同胞姊妹，沈树镛的儿子沈毓庆又是黄炎培的姑父，从黄炎培祖母到黄炎培的子侄辈，黄家四代人客居沈家。1878年10月1日，黄炎培出生在“内史第”第三进二楼东厢房南首的房间，并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少年乃至成人成家。内史第丰富的藏书为他读书求学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由于发愤读书，黄炎培22岁就得府考第一名秀才。同年与王纠思女士在"内史第"二楼东首的厢房内结婚。如今故居的这间房内按原样陈列着旧木床、粗布篮花被、梳妆台、木椅等物件。 ▲立本堂原为沈家大院祖厅，意为做人要有根本之准则。“立本堂”三字为黄炎培题写 ▲福音堂虔诚的基督徒宋嘉树和倪桂珍夫妇定居"内史第"以后，把西厢房改建为为福音堂，开始在川沙地区传教。据说，这是川沙古镇第一个基督教传教场所 ▲开群女学立本堂的左侧的开群女学教室复原（1903年，黄炎培与堂兄黄洪培共同创办了以堂嫂陆开群名字命名的女子学校） ▲故居内陈列着的川沙风物 ▲内史第主人沈树墉沈树墉与当时文人才子如会稽赵之谦、吴县潘祖荫、绩溪胡澍等人交往甚密。相传清同治二年，沈树镛获宋拓《熹平石经》，珍藏在"内史第"内宅二楼西斋。为此他题斋名为"汉石经室"，引得海上书画金石界名士好友前来观摩，一时间，内史第热闹非凡 ▲宋家在内史第传说宋庆龄父亲宋嘉树原是一名传教士， 1890年结束了巡迴传教活动，携夫人倪桂珍来到川沙镇传教，并安家在内史第沿街的西厢房里。直到1904年，才迁到上海市虹口区定居。宋氏三姊妹除了宋蔼龄，宋庆龄和宋美龄都是在内史第出生的。宋庆龄在此生活居住了十一年，宋美龄七年，宋子文十多年 ▲胡适和内史第康熙末年，胡适的高祖胡德江在川沙开创万和茶庄，胡适在沪求学时，所需费用均从茶庄收入中开支。相传清咸丰年间，胡适祖父胡奎熙在上海城外王家嘴、大东门内鱼行桥头等经营多处茂春茶号。1891年12月21日，胡适出生在上海大东门胡家经营的"瑞馨泰"杂货店。两个月后，胡适的父亲胡铁花赴台湾履职，行前将妻儿安置于浦东内史第。胡适和母亲在川沙内史第东厢房住了一年零几天。后来，胡适曾回忆说：我幼时在川沙住过一年，没有印象了。现展厅有介绍说，胡适成年后多次专程到川沙。有次从北平到上海参加太平洋国际学会期间，抽空专程乘小火车到川沙看内史第。并在胡万和茶庄休憇后返回上海。在北平最后几年，他还对外甥程某说，暑假回上海没有？去川沙了吗？去看老万和没有？还告诉去川沙在上海坐小火车最便捷，到龙门下车，穿过乔家弄，到中市街一脚就踏进我们“老万和"了…… ▲故居二楼还有在内史第生活过的音乐家黄自（黄炎培侄子）、民主战士黄竞武（黄炎培次子）、水利专家黄万里（黄炎培三子）等黄氏子弟的生平展览 ▲黄炎培故居出口 ▲故居外被移址保存的其它老宅的旧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