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公社最后的晚霞——长篇纪实文学作品 70年代的农村(十七)

张峰

<p class="ql-block"> 六十五 换亲</p><p class="ql-block"> 高怀雄父亲高德亮和付队苏跟前与王银梅父亲王世宽,协商坚决李云登的亲事问题,话不投机,没有达成和解,带着遗憾,回来给李云登复命,说道,“老汉没有给你说合成事,有点对不住你,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无权无势,人家不给面子。李云登说道,不用责备自己,也不是面子的事情,有可能他们遇到难题了。尽管没有达到目的,但也有助于以后办事。谢谢你们两位叔叔,你们辛苦了。他们俩走后,李云登又和表哥就此事探讨了一会儿,也没有个头绪,表哥说,不如搁置一段时间,让事情沉淀下来,或许有解决的办法,李云登也觉得这是个办法,并说道:“极度慌忙,办不成事的。另外,找几个可靠的人,从侧面打听,王家背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必须做到有的放矢。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消息灵通,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是吧表哥?表哥李人全完全赞同表弟的意见,心里暗暗想到,表弟看来也成熟了。</p><p class="ql-block"> 李云登的妹妹李云英和王银梅弟弟王银柱,这两个初中学生,也为促成他们俩的婚事,尽心尽力。</p><p class="ql-block"> 李云英,不仅学习好,人长得也漂亮,是班里男生瞩目的对象,在仅有几苗女生的班级中,她是最好看的,之所以不称校花和班花,这也是因为女生太少了的缘故。那时女生上学的太少了,能坚持上到初中的少之又少,而长得漂亮,又能坚持学习,不被男生骚扰,而保持心中谈定的女生那简直是凤毛麟角。李云英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出众的女生,一直到初中三年级 ,仍然保持各方领先的地位,她的同班其余的女生,好像天生的就是来陪伴她的,常常是一种众星捧月存在格局。站在一起一比,犹如乌鸦伴凤凰。十五六的小姑娘,竟然亭亭玉立,玉树临风。把几个发育早的男生,心理撩拨的七上八下,整天目光围着她转。可是,在她的眼中,班里那二三十个男生中都没有看上眼的,只有一个男生除外。许多男生瞎起哄,把她推向这个男生时,她是莞尔一笑,如果把她推向别的任何男生,她都跟推她的人急眼。久而久之,善于观察同学,心中就有了数了。她那个不讨厌的男生,不是别人就是王银柱。而王银柱对李云英有没有那个意思呢?在当时,没有看出心中的小秘密,因为男生比女生生理和心理发育得都晚。</p><p class="ql-block"> 王银柱是家里唯一男孩子,承担着给父亲王世宽这门子顶门立户传宗接代的任务。 在农村,像王银柱承担的这一重任,不是仅仅说说而已,那是从小就灌输的思想,小小年龄,就背负着振兴家族的任务和期盼。可谓负重前行。</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一个家庭里的头一个男孩,受到的教育和抚育要远远高过其他弟弟妹妹,保证老大的身体正常发育,优先吃饭,保证睡眠,保证老大优先接受教育。所以,家中的老大,有优先发展权,这好像是一种农村家庭的潜规则。这种优先考虑老大的思维,与物质匮乏有一定关系。曾经流传这样一句谚语,老大绫罗绸缎,老二,破衣烂衫,老三、老四,有了穿上,没有冻死。还有一句顺口溜,是:强横老大二奸臣,三忽啦,四忠臣。这是从环境造人角度来探讨,不同性格其实和生存环境有关。上面的这两段,都是当时姐妹兄弟多的大家庭真实写照。</p><p class="ql-block"> 然而,老大在这种父母宠爱在一身的呵护下,再在一种心理暗示作用下,果真有一定效果,往往老大比其他的弟弟妹妹发展得好。看看现在的成功人士里,大多有老大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王银柱虽是老二,可他是男孩老大,是实实在在的老大,照例他的身上早已经有了传宗接代使命的光环,这种光环,在小的时候,是保护伞,长大就是使命和担当。王银柱当然受到父母的关爱,娇惯银柱比银梅厉害的多,银梅常常为此和父母理论,争取平等受抚养权利,可父母总是说,你是姐姐,就该让着弟弟。这种话潜藏的深意是:姐是外人,早晚要出嫁,弟是家人,外人要让着家人。</p><p class="ql-block"> 李云英和王银柱,他们俩常常在关心长兄长姐的婚姻大事,因为他们俩都深爱着自己的长兄长姐。自然,他们的配偶也成他们关注的对象,不仅是因为爱屋及乌,也确实因为哥哥姐姐找到的对象,超出她(他)的预期。因为没有不喜欢的理由,一个是风流倜傥有思想有文化,年轻有为,偌大一个生产队的掌门人;一个是千媚百态,风情万种的绝世女子。他们俩都认为,哥哥(姐姐)找到好对象,他们的结合,郎才女貌。他们俩都以为二人珠联璧合,上天所赐,没有什么人可以将他们分开。所以二人放心的准备吃他们的喜糖。可是等啊盼啊,李云英等来的却是哥哥一顶“走资派”帽子给他戴在头上,接着是未来嫂子家发生婚变,她父母反对他们来往,这就意味着,嫂子父母将要活活地拆散这相好的一对。李云英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无奈,自己年龄小,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个少女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她的大脑的运转。终于,一个大胆的计划从她心里升起。</p><p class="ql-block"> 王银柱也在等,也想快点吃上姐姐与姐夫的喜糖,同时还想着,让他这个姐夫,教他给土地当大夫,化验土地成份,总之,李云登会干的事情,他都想参与。可是等来等去,等来的不是他们俩洞房花烛夜,而是背对背的反向而行。这可怎么办?这不是自己所盼望的。他也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只知道些表面的东西,大人们做事情从来都是秘密进行,眼瞅着他们俩的婚事成泡影,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怎么办?他也开动脑筋想办法,他要调查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反对姐姐嫁给云登哥,前后两种态度,这究竟是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王银柱带着许多疑问,来找李云英。李云英也有问题想和王银柱商量,别的同学看到他们多次会面,还以为他们是异性间的相互吸引,误会为是不正当的同学关系。没有想到他们是为自己家里的亲人谋划。他们俩都在想,看看我们两个同学,能不能想出一个好办法。于是李云英问王银柱,想出办法没有?王银柱说道:“暂时还没有,你想出来了?”王银柱看着李云英白净的脸庞,开始爬满红霞,不知道为什么?</p><p class="ql-block">李云英娇羞的说道,想出一个来,需要另一个人的配合,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她的脸越来越红,从上到下以肉眼可见速度一直延续,可以用红霞满天来形容了。“那这个人是谁?你快去找他呀!不要再耽误了。”王银柱不解地问。李云英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银柱四下里瞧瞧,确定无人,这才指着自己的鼻子,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不过,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微微点了头。</p><p class="ql-block"> 天下事可就这么巧。两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而且两人一起说出两个字:“换亲”!李云英笑着说,“不过是假装的,等过了这关再说。”李云英用“假装”一次词,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保持住一个小姑娘的矜持态度。王银柱心里却是想着“真的也好,省得去装。”可是嘴上却说,“这样也好,我们俩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这么早就定了终生,到时候你成了黄脸婆子,我可不想娶你呀!”王银柱说完,用嬉皮笑脸的态度,掩盖一脸的囧态。李云英,一脸尴尬,心里暗暗想着:本姑娘屈尊就卑地答应,你还用尖酸刻薄话语挑拨我的尊严,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面带愠怒,立刻说道,“算我多事,我收回我的话,这事我不管了,谁管谁是小狗。”空气立刻紧张起来,王银柱从对方的态度上,感觉到自己的话不对,伤害了这位骄傲的小公主,立刻改口:“我的过,我的过,云英同学,给你赔不是,那是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假如你是黄脸婆,我仍然娶你……”话还没说完,李云英又拿起手中的书,打向王银柱,然后是王银柱躲闪地跑开,王银柱是边跑边说,不是黄脸婆,是仙女……他们追来打去,好一阵才又坐下来。然后王银柱说道,“你刚才说的算不算数,换不换“亲”?”李云英说,你说呢?把一个难题,又一次甩给王银柱。看来这句话,“男不和女斗,鸡不和狗斗。”又有新的解释了。</p><p class="ql-block"> 正当李云英和王银柱说道换亲之事时,隔墙有耳,同学俩一句类似于小孩子过家家的话,被别有用心的人,以另一种内容传的沸沸扬扬。这是后话。</p><p class="ql-block"> 王银柱回家里就把他和李云英在学校里,想出的办法,告诉了自己的姐姐。王银梅立刻惊得目瞪口呆,她想到,自己的弟弟和云登哥哥的妹妹竟然建议——换亲,真的假的……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六十六 合并</p><p class="ql-block"> 拾文壕大队的革委会和党支部,最近有些烦心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p><p class="ql-block"> 拾文壕让拾武壕生产队合并的消息不断发酵,引起了大队各生产队的广泛关注。一个棘手问题摆在大队支部书记和公社革委会和党委政府的面前,并引起热烈讨论。因为拾文壕生产队实在是走不下去了很难靠自身力量解决生产生活问题,只有依靠外部力量来帮助解决了;还有,一个从拾文壕队走出的大山学生,当干部升迁到乌盟的地委副书记副盟长。还有一位领导干部,在包头工作,他们两个干部,先后打来电话,要关照一下拾文壕生产队。所以此事一时拿捏不准,害怕处理不当,给自己带来麻烦。考虑再三,后来大队干部从全局考虑,不能让拾文壕掉队,还是要走共同富裕的路,最终还是批准合并。</p><p class="ql-block"> 拾文壕小队和拾武壕小队田挨田,地接地,水连水 ,两村相距仅二三里,山水田草坡都连在一起,公共牧场不分彼此。拾文壕小队原本比拾武壕小队自然条件好,是四个小队的中心位置,是大队所在地。土地肥沃,而且大部分是滩地,一旦变为水浇地,潜力无穷,基本劳动力也不差,底子也厚实,人口却是拾武壕的1/3。队长牛双全,能说会道,善于专营弄权,以权谋私,长期脱离生产劳动,而他通过掌控队里的副队长和组长,牢牢把控着队里的领导地位。社员群众是有怒不敢言。</p><p class="ql-block"> 牛双全还喜欢搞政绩工程学大寨工程。到1975年年底,先后搞了三个大的学大寨工程,一个改造小流域的筑坝工程,两个打井工程,现在,两个工程已经失败,正在搞第三个工程。把一个好好的生产队,生生变为一个三靠(吃粮靠返销,生产靠贷款,生活靠救济)小队,真让人唏嘘不已。这其中有队长的责任,有上级的责任,现在分析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因地制宜的发展农业,存在上级瞎指挥的问题,也受文化大革命的左的.思想的影响。</p><p class="ql-block"> 那时拾文壕筑坝工程已经失败,原因是工程不合格,没有使用钢筋水泥打好基础,坝基整体基本用沙石土填充,类似于小孩过家家的玩耍工程,不垮才怪呢,一场大雨下来的洪水就给冲垮了,真是十年拾柴一火烧,一年辛苦一水漂,社员们流汗又流泪。没有经过专业人员实地勘察论证,没有经过科学测算,没有投入建筑大坝必须材料,凭借革命热情,和战天斗地的精神,就想把一条龙锁住?这条龙,在天旱时,土地生烟,雨涝时,洪水泛滥,人们久被此龙祸害的牙根痒痒,可是没有擒龙的本领,就是一条控龙的缰绳——结实的大坝,就想使它乖乖的听你调遣?谈何容易。</p><p class="ql-block">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不接受惨痛的教训,把灾难归结为老天爷的惩罚。还没有等到眼泪干掉,又上战场。这回是打机井,又用了一年时间,戳下一个瞎窟窿,已经是六七丈深了,可连点湿润特征都没有,如果有水,早已经冒出来了。最后队长牛双全的解释说,“是位置没有选对,打到干河床上了。”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給搪塞过去了。有一个社员就不干了,说道:“你就这么上下嘴唇一碰,红口白牙就给社员交代了,你是干什么吃喝的?你是队长,是把握最关键地方的。你事先不找准地方,就冒然启动打井,如今投入了多少百姓汗水,结果戳了个干窟窿,你不负一点责任?你看看人家邻村的李云登队长是怎么干的?”</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样说,也不可能追回社员付出的损失,也不能改变这个学大寨工程,宣告失败的结局。善良的人们,还是默默的忍受了牛双全的胡乱作为造成的恶果。</p><p class="ql-block"> 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好像失败是应该的,已经司空见惯,成功才是偶然的。失败了没有追责,没有人站出来担责,一切好像很正常。那老百姓的辛苦谁来补偿,风里来雨里去,没有节假日休息,手和肩膀都磨出厚厚的茧子,每天收工回家,躺在炕上,就像死人一样,动都不想动,歇上半小时,这才开始做饭,更为淹心的是,干这么重的活,连口可口的饭菜都没有,玉米窝头加咸菜丝。还有的人家,揭开米瓮面瓮,水瓮,瓮瓮都是空的,全靠借粮过日子,可是谁家也不富裕啊。更为可怕的是,这个队,因为打井,什么都不干了。好像是一个赌博汉,输钱输的眼红了,到最后,把所有的筹码都压上了。为了早日出水,居然把全队的一多半劳动力放在打井工程上,而另一少半是弱劳动力,全村有100多口人,整劳力也就50多人,而具体到经营土地上劳力,还不足20多人,偌大面积的土地,仅凭这点人种、锄、割、收,即使是神仙也忙不过来。到年终的农业产出,粮食减产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不仅公粮缴不上,口粮也不够,后备粮就更别提了。</p><p class="ql-block"> 然而,队长牛双全,和驻队干部非要在学大寨工程上搞出点名堂来不可,这种对政绩工程好大喜功的执着精神,实在让人“钦佩”。虽然两个大项目失败,可学大寨精神不倒,也不能倒,不敢倒。他们俩决定,仍然要动员社员,再上学大寨工程,项目仍然是打井。牛双全发誓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打不出来,那就永远也不打井了。”社员们就不干了,大家一致认为,再不能蛮干了,拾文壕不可能打出机井来。眼看着社员群众动员不起来,学大寨工程怕是泡汤了,这时的驻队干部,做党员的动员工作,那党员毕竟要听党的话,和党组织保持一致,党叫干啥就干啥。经他这么一动员,党员同意了,再通过党员做群众工作,就这么,居然把社员群众心头熄灭的火焰又给重新点燃了。打井工程又上马了。</p><p class="ql-block"> 吸取上次失败的教训,请来了打井专家选址,经过测量,选定一个位置。这回的人们不再犹豫了,因为有专家的测量,一定会出水,只是深浅问题,水大水小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打机井的困难不是你我能想象出来的。拾文壕这几年因为搞工程把队里所有的资金用光,信用社还有不少的贷款,打井所需的物品和工具全是赊来的,连雷管炸药都买不起。如果说,拾文壕生产队是个公司,拿到现在,一定破产好几回了。可是它就不破产,它是老牛破车疙瘩套,走一步摇三摇。就是这辆老的不能再老的花轱辘老式车,在那个风霜雨雪的夜晚,还在艰难地前行,前行……</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大队决定要合并小队,把拾文壕合并到拾武壕生产队里。这对拾文壕是又一场恶梦呢,还是转折的开始?可是这个方案遭到拾武壕生产队社员一致反对,队长李云登也提出不同看法。说道:“合并条件没有成熟;没有先例,无章可循;拾文壕社员没有主动提出;拾武壕队和拾文壕队的收益分配是个难题。”</p><p class="ql-block"> 就在几个月前,李云登首先设想出一个合并计划来。鉴于目前拾文壕生产队的情况 ,他专门做了一番分析调研,他觉得把拾文壕合并过来,对拾武壕有百利而无一害,要发展农业,就要有土地,是可以灌溉的土地,而恰恰拾文壕有这个资源,拾武壕不具备。他看到后脑包,后窑子的水地十分羡慕,决心要有属于自己队的水地,而且是大面积的连片水地。拾文壕这几年经营土地不善,面临破产的危险,正好给了拾武壕合并拾文壕的机会。可是,要把拾文壕稳稳地拿到手,需要动一番脑筋,他和表哥李人全商量策略,鉴于目前拾文壕大队的整体情况,决定来个趁火打劫。锚定之后,第一步怎么办呢?三国演义里有这样一段故事,诸葛亮和周瑜在决定怎样对付曹魏百万雄兵的策略时,用的是手心写字的办法,目的是看看两人的计谋是否一致,结果两人写得字,都是一个“火”字。李云登和李人全要学习当年诸葛亮和周瑜的样子,俩人各自在手心里写了一句,当他们俩亮出自己写得字时,出奇的一致,——“无中生有”,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天,李云登先让百事知放出风去,说“拾文壕队的社员希望和拾武壕生产队合并,要不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再过几天再放出风,说是李云登和社员坚决反对合并。这也是受毛主席语录的启发,要革命,就要先造舆论。他们俩真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了。合并的消息一出,就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大队,公社里的干部有的知道了。总之合并和不合并的消息传过来传过去的总也不落地。这就是李云登他们以往设计的阴谋和阳谋的经过。</p><p class="ql-block"> 李云登李人全尽管设计的很严密,做得很周到,本以为天衣无缝,无人识破,可是,还是没有瞒过两人,这两人听到合并的消息就知道李云登这是不满足现在的地盘,想扩大辖区,想和我们争夺权力,掰掰手腕。这两只政治上的老狐狸嗅觉十分灵敏,这俩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只是不漏神色,不去挑明,只在心里记上一笔。</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对于李云登是繁忙的一天,先是队里召开年初的生产计划会议。</p><p class="ql-block"> 后是,确定队里最近购买的物资和农具,尤其是化肥 ,要大量购进,今年是头一年购买化肥,并且要大量取代农家肥。要商量研究让谁去购买,因为化肥是计划指标,不是随便购买的,必须去一个能说会道的社员,说明拾武壕生产队有公社家属落户,这是公社干部答应的。这一切办好了,李云登才想来还有一件重要事情等着他。</p> <p class="ql-block"> 六十七 谈判</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就是李云登、苏跟前、李人全(因为户口已经落到拾武壕村,他已经是社员)代表拾武壕生产队去大队部,和大队的革委会以及党支部成员,还有拾文壕生产队的代表,组成的三方进行谈判。</p><p class="ql-block"> 大队党支部书记牛双钱,首先发言,给这次合并定了基调。他说道人民公社队为基础三级所有。在一个大队内部,各小队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而是互相关照,互相扶持的关系,在一个大队内,好的帮差的,穷的帮富的,这也是公社章程上规定的。作为两队合并的倡导者,见证者,监督者,我们至始至终,全程跟进,不允许任何一方,对不起另一方,保证双方平等公正地合并。对了,双方有权力表达自己的意愿。</p><p class="ql-block"> 李云登代表拾武壕发言,对合并拾文壕表示的热烈欢迎,并给予尽可能的照顾。李云登在谈判过程中,没有忘记和表哥既定的策略——欲擒故纵,</p><p class="ql-block"> 先给对方一个苛刻的条件,让对方降低诉求,我们再一步一步的答应他们所提要求,尽量多为拾武壕社员争取利用。</p><p class="ql-block"> 可是这次谈判并不顺利,开头,李云登提出:“第一点:完全解散拾文壕领导班子,由拾武壕生产队选派干部,第二,停止学大寨工程,人员由拾武壕生产队安排。第三,拾文壕过去的债务全部免除。否则不能谈合并”。</p><p class="ql-block"> 另外两方觉得李云登的条件非常苛刻,不能接受,尤其是第二和第三条,绝不能答应,这里涉及到银行债务问题,我们不能决定,这是大队一方的观点。</p><p class="ql-block"> 大队和拾文壕也提出非常多的苛刻条件,使得拾武壕生产队社员很难接受。比如,年底分红要和拾武壕社员一样的待遇,分口粮按一样标准分,等等。李云登听后,眉头紧锁,提出,“先不合并,先让拾武壕生产队帮助拾文壕队搞粮食生产,拾文壕的社员专心打机井”。“关于报酬问题,我的意思是,分配收获粮食,优先分配拾文壕社员口粮,之后缴一半公粮,剩余粮食归拾武壕生产队。”李云登刚刚说完,拾文壕队的人就表示同意,他们觉得很合算,因为他们每年的粮食产量,自己还不够分,哪里还交公粮呢,估计拾武壕生产队也是白干,所以就立马答应了。不过有句话说得挺伤心的,“如果遇到灾年,那也不能不给口粮,即使颗粒无收也不行,这是条件。”大家听后有点生气,眼光纷纷落向这名刚刚发言的拾文壕队的女社员代表身上,你看她一脸的灰头土脸,未老先衰,生活的磨难过早的夺去了作为女性光彩的容颜。她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大家聚焦到她身上,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说话过了头,可是这是她的真心话呀!她带着哭腔说道,“可能你们没有体会出拾文壕队的艰难,今天来这里的,有大队干部也有拾武壕队长社员,你们回家都有吃的喝的,我们却没有,今天开完会回家,中午就没有吃的,大人小孩,坐下一炕,肚子里空空的,两只眼睛,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我,给他们带回去粮食,</p><p class="ql-block">能吃的都吃完了,土豆也没了,现在才是二月初,到秋收还有六个月,让我们怎么渡过去呢?我提出的条件是有点不讲理,可是我们是饿怕了,穷怕了啊!”说完这些,她竟然呜呜地哭来起来,那个伤心呀,就像小孩一样,她扯起衣襟一角,擦了擦泪痕,哽咽着。在场的人都表示同情。</p><p class="ql-block"> “流烟炉子,塌底锅,炕上睡着病老婆,揭开米缸没一颗”这虽然是有人编排的四大淹心事,是用来嘲讽那些日子过得不好人家的段子,但这位女代表的遭遇,显然中了一着。</p><p class="ql-block"> 这时大队支部书记牛双钱就动心了,常听说拾文壕队搞的很差,没有想到差到这个程度,这叫社员们怎么活下去呢?立马脾气上来了,好在拾文壕队长牛双全也在场,于是就大声质问起来,牛双全,你是怎么搞的,你把好好一个队,搞得就像旧社会,社员就像地主的长工,甚至还不如长工,长工还能吃饱肚子,他们的光景居然过成这个样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快不要干了,让有德有才的干吧!”可是牛双全不服,他说:“都是学大寨的原因,每天起来搞工程,哪有精力种地呢!”支书牛双钱又说,你把锅甩给别人的做法,甚至甩给上级 的做法实在是错误,你让上边的人咋想呢?快快把你的这张臭嘴给我闭上,小心运动整你的。还是你自己的过错,你看李云登,不是也学大寨吗?人家为什么没有变穷,而是越来越好了呢?</p><p class="ql-block">这时的牛双全还想狡辩,说,“李云登敢冒险,我不敢冒险,结果他犯错误了,而我平平安安……”大队长刘俊生气的地反驳:“可你没有领导好乡亲们,让他们受苦受累,没吃没喝,这是事实吧。”这时的牛双全,理屈词穷,大家都对他投来鄙视的眼神。这时的牛双全大汗淋漓,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不知道错在哪里?究竟听谁的是正确的?向像牛双全这样的队长,可不是少数,而是多数。他们是无头脑的队里领导,只是上级的传声筒和政策的执行者。</p><p class="ql-block"> 今天来看,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个队干部,在没有文化知识,没有亲民思想的情况下,很难作出正确的决策,犯错误是不可避免的。</p><p class="ql-block"> 三方谈判继续进行着。李云登说道:“不过有一个条件,南山和北山两条大沟,原来属于两队共有,这回拾文壕要让出来,归拾武壕一队所有。过渡期为一到两年。合并以后,取消拾文壕的队名,书信往来,就写拾武壕生产队南队;报请上级批准;债务问题报请信用社批准。</p><p class="ql-block"> 拾武壕的谈判队员李人全,对李云登悄悄地说:“给他们那么多粮食,是不是咱们吃亏了,能不能完成任务?李云登说道:“给少了人家不干;咱们不会吃亏的,人家地好,如果务益好土地,比咱们的地产出,我心里有数。”李云登又估算一下,“拾武壕劳动力不够,需要拾文壕支援10个强劳动力,这十个人和拾武壕社员一样,挣拾武壕队里的工分,并参与分配,拾文壕生产队代表没有反对,痛快得答应,最后的北山南山大沟的划分也都答应,拾文壕队里社员,就像是没娘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人收留,还挑肥拣瘦呢?最后三方达成协议,签字画押,大队干部一块石头落地了,拾文壕的社员也有了盼头。这是一个多赢的兼并,使得拾文壕社员的生活有了着落,保证拾文壕队生产生活照常进行。而拾武壕也获得了两大山沟良好牧场和大片的平展土地,为今后的发展奠定坚实基础。</p><p class="ql-block"> 谈判完成以后,李云登又悄悄找到牛双钱,跟他说,我可以支援一下拾文壕生产队一下,把储备粮给他们的困难户提前预支一下,帮他们渡过眼下难关。但这事我不好说,你去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吧?牛双钱知道这是给他一个天大人情,那拾文壕的老百姓还不说他好啊?心里又给李云登记载了一笔,牛双钱高兴的接受了这个请求,办事去了。</p><p class="ql-block"> 李云登又开始了一个策划,不过结局有没有预想的一样好,他是没有准确的把握,他要和表哥李人全商量一下。</p><p class="ql-block"> 有了南山北山的两大深沟做牧场,还缺少一步,就是把每个沟口,通过工程,将口子拦截起来,做成封闭的牧场,夏季和秋季完全不用人看管,类似于网围栏。李云登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要把这个工程以学大寨工程名义报上去,变成小流域治理,这是不是一举两得呀?于是他就和表哥商量此事,难办的一点,就是上边能不能认定这是学大寨工程呢?李云登心里思忖:从道德上来说,一个干部(无论多小)是不是欺骗组织是一种极端错误行为呢?我们应该是光明磊落襟怀坦白的。从政治组织关系上说,上下级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不应该对组织部门有任何的隐瞒,更不应该采用阴谋的手段,尽管是为了老百姓也不行;尽管遇到贪官和庸官也不行。</p><p class="ql-block"> 李云登把上面他所想的全盘陈述给表哥,李人全听完表弟的陈述,让他产生深深的敬意,表弟思想境界已经到了共产党员的水平。于是他点点头,说得非常对,对待上级,就像对待朋友和亲人一样,必须要光明磊落襟怀坦白,绝不搞阳奉阴违。对组织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否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干部。表哥建议他写入党申请书吧,尽快加入中国共产党。李云登问表哥,“你是不是一名共产党员?”表哥说,“原来是,现在不是了,算自动托党了,我现在啥也不是,自由自在,无官一身轻,无事一身爽,天是老大我就是老二。”李云登说道,“表哥你别这样消沉,你这么有才有学问,早晚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没准还飞黄腾达呢?你绝对不是池中物,那一天说不定就快来了。眼下你和我把队里的事情做好,要不你当正的我当你的下手,你肯定比我强。”“你快当吧,我真还不想在农村待下去。”李云登说道,“表哥,今天我们探讨一下现在的国家形势和国家政策吧?”李云登继续说道:“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你怎么看?李人全说道:看谁呢,如果是有志青年,扎根农村,并且和农民成为真正朋友,爱民亲民,把他所学东西运用到生活中,生产中,体现他的价值。而不是来镀金,故意装着吃苦受累,对于农村来说有何意义,对他有何意义?那么针对你来说,你是生于斯长于斯,这里是你的家乡,他的好与坏,直接关系着你的个人利益和成长发展,所以你在这片热土上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贡献你的青春和汗水,绝对不是虚假的,是自觉自愿的,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德满天飞。这种情况下,农村再穷,你也会不离不弃的,这时广阔天地才能大有作为,如果你瞧不上农村,压根就不想在农村呆着,就像那野鸡,没打已经就跑了,那样的知识青年,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吗?如果也是,那才叫滑稽呢?表哥说得对,理解的深刻,我没有你的水平。</p><p class="ql-block"> 李云登又说道 :“文化大革命已经快十年了,国家搞的阶级斗争也快差不多了,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不知要搞到什么程度,我们不知道城市的情况怎样,但是农村的生产不怎么好,像拾文壕生产队的缺粮少钱的情况是普遍的,没有新的政策,真是不行了。”李人全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城里的人们也不好好地干,让造反派和革委会冲击工厂,工人也无心干活,听说邓小平出来主持工作,把各行各业好不容易整顿好点,又搞起了:“反击右倾翻案风”。国家稍稍有点起色,邓小平一下去,很快又陷入混乱当中。老干部都被关了牛棚,打砸抢分子,倒是出尽风头。公检法也乱套了,大部分工作人员也被抓走了。”李云登又说:“最苦的农民,种粮食的吃不上粮食,老百姓要是真活不下去,那还不起来闹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