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春夏秋冬之夏》(一)

一鸿李遇春

<p class="ql-block">  天气异常的闷热,我家的小花狗就是趴在阴凉处,也是吐出长长的红舌头,呼呼呼地大口喘气,无助的眼神好像在向我求救,热死了!热死了!大门口的柳树叶子卷曲着身子,仿佛要使劲拧出水份来。</p><p class="ql-block"> 我何尝不是如此,脱成了光身子还是热,汗水从头发根渗出来,顺着脸颊、脖颈、胸脯往下流。流下的痕迹就像下雨从土墙上流下的印子。</p><p class="ql-block"> 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那大个子疯子顶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裤腿烂到了半干腿,赤着垢痂乌黑的铁脚板,在街道上啪嗒啪嗒的漫无目的走着,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天气的酷热。据说他是在特殊年代因为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让别的同学使坏擦掉了一两个字变成了一句“反动话”,被热血沸腾的红卫兵抓住暴打、坐土飞机、囚禁,非要他招供出写“反动话”的目的,幕后指使者是谁,终于顶不住疯了。</p><p class="ql-block"> 在疯子的影子消失后,街道上的热气往出冒,远看这热气形成蓝色的波,整个街道有一半好像浸在海水中。我揉揉眼,睁开来再看,还是那样的奇景。赵家雄伟的悬挂柱木楼,高耸在城头的“忠字台”,并行两绺墨青色参差的瓦房,在蓝盈盈的“海水”中,是那样的奇幻,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吗?我专注的看着,想着,忘了天气的炎热。</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中,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冷风,我的光身子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眼前的蓝色“大海”也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街道又恢复了平常。风越来越紧,不一会儿就昏天黑地、飞沙走石了。旋风卷起纸屑、塑料袋,夹杂着啸尘漫天飞扬。</p><p class="ql-block"> 真是“物之反常必有妖”, 紧接着乌云滚滚,从西北方向王家沟压来。要下暴雨了!我赶紧回身跑到家里。父亲和母亲在院子里手搭在额前向西北方向眺望,嘴里焦急的说:“完了完了!这下庄稼完了!青苗们咋搞的?咋不早早准备装炮啊。”说话间,冰雹像大豆从天上泼下来,父母赶紧跑到台阶上,鸡蛋大的冰雹也叭、叭、叭的砸向地面。房上的瓦也噼里啪啦一阵碎裂声,砸的人心疼。</p><p class="ql-block"> 持续了几分钟,冰雹又变成暴雨倾盆。不一会儿,河滩里的洪水轰轰轰的响,震的窗户纸啪啪的。我跑出大门,街道上的洪水已经上了台阶,被折断的树杆,倒塌的房椽、柱子,衣服、被子之类在混浊的浪头上恐怖的忽隐忽现。</p><p class="ql-block"> 人们挤在自家门口,惊呼,叹息,抱怨,祈祷……</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人们的祷告起了作用,暴雨忽然一个紧急刹车,唰的停了。西北方向透出亮光,乌云一路向南杀将而去。阳光从黑云头射出来,亮的刺眼,炙如针扎,真是“黑云眼里的日头,后娘的指头”,分外的毒辣。</p><p class="ql-block"> 靠近水头的几家被洪水洗劫,大家都跑了,只有一个老妇人趴在墙头看水,被洪水带走。过后听说山上干活的几个在磨坊避雨,连同磨坊被冲走。其中一个女孩被冲到下游一个村头,全身衣服被水掠走,赤身露体,面目全非。人们看的非常多,好像看一件稀奇的东西。回来越说越离谱,几近于邪恶的意淫了。</p><p class="ql-block"> 街道上的水没有了,只留下满路一尺深的滋泥,撒下一路杂七杂八的掠夺物。形如电影中的土匪走过,日寇掠过,战火烧过,一片凄凉景象。</p><p class="ql-block"> 河滩被冲出了几道深槽,里面还有滚滚的黑水咆哮着,牛大的石头遍布河道,河沿上丈八高的树木上到处都缠绕着烂衣破被,挂着笸箩簸箕。</p><p class="ql-block"> 西面的巡山梁上白惨惨一绺一绺的冰雹还没有化,像寒冬的积雪让人觉得冷气浸骨。路人们满是凄楚凝重的神情,柳树的叶子被冰雹打的参差不齐,耷拉着脑袋,十分的垂头丧气。连我家的“小花”都在我的左右不停的跑来跑去,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好像在为我们分忧解愁。(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