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篆书钱之研究（系列文章十六）

兰雪斋后人

金代“承安宝货”篆书钱探索（三）

方孔圆钱“承安宝货”传奇（下） 四、民国时期，古钱币收藏家对“承安宝货”方孔圆钱收藏与研究

4.1、《古泉杂咏》中的“承安宝货”钱

叶德辉(1864—1927),字焕彬(又作奂份),号郋园，湖南长沙人，近代著名藏书家、目录版本学家、古文经学家，也是湖湘汉学的代表人物。精通金石之学，也喜欢收藏古钱币，在古钱币学方面，别出心裁，与同时期其他古钱币收藏家不同，注重古钱币的研究与考证。
他所完成的《古泉杂咏》（1901年出版）基本上是对古泉的一本考证著作，每咏之后附跋文，爬疏引证，不遣心力。
皮锡瑞在其序言中云：“叶君焕彬，斟奭三仓，挺桐百氏，五鹿折角，惊其谈锋，千鸡富蹠，饫此腹笥，撰为古泉之咏，取证吉金之铭，载藉极博，论掩鲁褒之神，折衷至精，睡却王衍之物……夫考据颛学，或俭收藏，鉴赏名家，每疏研究，求其通经史之古义，正金石遣之闻，扫叶无讹，积薪居上，超超之著，叹观止矣”。给予极高的评价！
他《古泉杂咏》谈了“承安宝货”钱：

其中咏诗一首：
“宝货文同泉货镘，永通钱外一承安；金源旧范摹南宋，如此新奇品亦难”。
叶德辉认为“宝货”一名，来自“泉货”，“泉货”是南唐“永通泉货”钱的宝文：
因此，叶德辉认为“承安宝货”钱是模仿“永通泉货”而来的： 由此，在这种认识的基础，加以《续通鉴纲目》对“承安宝货”的介绍，“宋宁宗庆元四年，金造承安宝货，其文楷书，制极精美，钱之大小轻重似宋之当五钱。”（张崇懿《钱志新编》）
叶德辉进行了下面的推理，叶所藏者，书体不工。而《金史·食货志》云，“时私铸承安宝货者多杂以铜锡，废不能行。”
则“承安宝货”方孔圆钱，或即私铸者焉?
从叶德辉叙述中，1901年以前，国内钱币收藏家，包括叶德辉本人，已经有人收藏到“承安宝货”方孔圆钱。
其实，叶德辉之所以，得出“承安宝货”方孔圆钱是私铸钱的错误结论，在于他并不了解“宝货”是辽金对货币的一种叫法，这种叫法源于辽代早期胡书钱时代：
这种“大丹宝货”，过去叫做“大丹重宝”，经过北国盈泉聂先生等人的考证，最终确定为“大丹宝货”，实际“宝货”可以成为钱币之外的一种货币形式（名称）。
　　下面是辽代早期两种行用钱（货币）——“通行货泉”和“大丹宝货”的比较图：
我们列举在这里，主要上面辽代早期文字，胡书的“货”的写法，以证明这种钱币确为“大丹宝货”。
4.2、民国时期，一些钱币学家对“承安宝货”钱的认识
（1）方若（方药雨）谈“承安宝货”钱
方药雨(1869-1954)，为民国时期古钱界最负盛名的三大收藏家之一，天津方药雨与上海的张叔驯、重庆的罗伯昭并列，有“南张北方西蜀罗”之誉称，
　　他有两部泉学方面的著作，久负盛名，一部为《药雨古化杂咏》。下面是《古化杂咏》中的五枚金代钱币：
而这本书却没有“承安宝货”方孔圆钱，而却出来了一枚篆书“泰和通宝”小平钱，这时一枚珍稀钱币，而更为珍稀的是这枚钱币的对钱，篆书“泰和元宝”小平钱： 方药雨写到，“何尝篆书是宣和，得自无心转折多”，在出土钱币中，如果不仔细分辨，极容易将篆书宣和元宝、通宝钱与篆书泰和元宝、通宝钱混淆。 方药雨之所以没有将“承安宝货”方孔圆钱作为珍稀钱币，在他的《言钱别录》（1928年）中找到了答案： 书中写到，“承安宝货，钞乎，钱乎，他年新谱添迷惑，天兴宝会又是钱。”
在“补录”，他写到：
“承安宝货，真书顺读，书远逊隆定，史固银也。今见铜钱精，亦无当意者”。
方药雨对于“承安宝货”究竟是“钞”还是“钱”产生了疑惑，他认为“承安宝货”方孔圆钱是银钱，而那些精美铜质“承安宝货”方孔圆钱，也没有满意，应该是赝品。因此，他没有将“承安宝货”方孔圆钱写入“古化杂咏”。
他还写到，看到一种有背文的“承安宝货”方孔圆钱，用“干支”表示记年。
联想到张叔未先生旧藏，“承安宝货银钱也，大几若镜，四字瘦金体，类大定，背亦有字，为俗人磨平”。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2）《遗箧录》中的“承安宝货”
　　明清之际金石学在朴学之风的影响下复兴，文人雅士鲜有不收藏金石古物者。苏南锡山秦氏作为拥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大家世族，其子弟也多善鉴赏、好收藏。其中秦宝瓒尤善泉币、碑帖等收藏，他还撰写《金韵录存》《遗篋集》《续遗箧集》等涉及金石文字与泉币专著。
对于秦宝瓒的《遗箧录》、《续遗箧录》等钱币学著作，评论不一，有人认为虽然收录不少稀见品，但是后铸品较多，有伪作。
下面是《遗箧录》中关于“贞祐通宝”和“天兴通宝”的叙述：
这两枚钱币，秦宝瓒认为，“金史多为载，诸谱多未收，肰（然的异体字）二钱非伪造。”
根据东北出土的金代钱币，尚未发现楷书的“天兴通宝”钱，只发现“天兴元宝”钱，而上述的“天兴通宝”钱实则安南钱。而贞祐通宝钱为细缘细字，在金代钱币窖藏中已经发现。
《遗箧录》、《古泉汇》等书籍的错误，关键在于当时发现的金代钱币很少，没有足够的实物例证，来说明金代钱币的特点。
在《遗箧录》中，也记载了一枚“承安宝货”方孔圆钱：
秦宝瓒写到：
　　章宗铸钱皆极精，如泰和重宝，则视此胜，皆日奉新莽为铸钱第一手，宋徽宗为第二手，予欲奉章宗为第三手，然是钱传世最少，古泉汇之广羅，尤曰未见，则谁得可知亦。
《遗箧录》中“承安宝货”方孔圆钱的拓图，与《钱志新编》中的一致：
不知道是否借用他人的拓片。
五、丁福保先生对“承安宝货”钱的研究
在1936年（民国二十五年）出版的丁福保先生编撰的钱币学巨著《古钱大辞典》中。第一次在国内系统著录了关于“承安宝货”钱的资料，在255页中给出两品“承安宝货”钱的拓图：
在1694—1695页给出当时关于这种钱币的各个泉家的文字资料： 这些资料在前面，已经有所介绍。
在这里，笔者主要介绍下面这段话：
《金朝泉谱凡例》认为，“据史文应为银钱，但却未见银钱，今所见者皆系铜铸，或者为银钱之钱母，亦未可知，今且阅短，以待后证。”。
《金朝泉谱凡例》尚未查到出处，一说为清代人著作，一说为日本泉学家著作，后者可能性大。
在其后，丁福保先生编撰的“历代古钱图说”也收录了上面两枚“承安宝货”方孔圆钱：
“历代古钱图说”这本书，在1940年出版： 就成为一般古钱币收藏者的收藏指导名著，也是出版版次最多的钱币收藏类读物。可以说，从“历代古钱图说”问世以来，中国数以百万古钱币爱好者是读这本书而成长起来的， 应该说，这本书在文革后的不断再版，对于近年来兴起的钱币收藏热，起了极大的指导作用。
原版的特点，是“述而不作”，通过“图示”的方式，将中国古钱币按着不同类别，重要是按着朝代、年号，将古钱币分门别类加以叙述。
小结：
上面几篇文章叙述，叙述了中外泉学家对“承安宝货”的研究，这些研究表明收藏家对于历史典籍上关于“承安宝货”的两种看上去似乎是矛盾的记载，存在着质疑和不同的见解。
但是，仅从国内收藏家关于收藏“承安宝货”钱的只言片语，也可以看出，“承安宝货”方孔圆钱在中国国内早有发现，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旧中国某些钱商的造假，使当时存在于收藏界的一些“承安宝货”方孔圆钱真假难辨！而“承安宝货”方孔圆钱的真伪和是否真正存在“承安宝货”银铤，都存在着极大的困难。

这些质疑与困惑，主要是缺乏更多的实物证据，如“承安宝货”银铤是否存在，方孔圆钱是否有明确的出土记录？
　　这些问题的解决，最后是由近五十年来，东北窖藏钱币大发现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