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文明与艺术溯源（十）西亚古代艺术与中华古代艺术之比较

Tieq lu （陆铁强）

翻译了《美索不达米亚艺术》之后，意犹未尽，再接再厉，想利用我手头上这方面的书籍与网络，自己编辑一篇美索不达米亚的不同时期的艺术图册。在编的过程中，也顺便查了一下中华古文明的分期之后，觉得如果将这两者放在一起作一比较，蛮有意思。这篇所讲到的时间段是距今9000年-5000年左右（也就是公元前7000-3000年）在我们的概念中是一个神秘而又遙远的世界。通过这些艺术文物，尤其将东西方的文明放在同一个时间段里进行比较，更能使我们对人类的过去能有一种感性的认识，也就是说，“几千年前”这个字眼会变得不是那么抽象，这就是我编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在转发《美索不达米亚艺术》第二篇译文到我的朋友圈的前言中曾经提到过，“四大文明”之说并不是梁启超先生杜撰的，西方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古代世界，考古图册》（Past worlds Atlas of Archaeology）是Collins 出版社出版的。在p.123页的地图就是这样用红线标出的。 我对印度古文明知道的不多。埃及文明与艺术是下一个目标。所以这篇文章就以西亚与中华两个文明作比较。因为我不想涉及更多的东西，只是就“艺朮”这一方面来进行梳理。正像克拉克老先生在《文明》书上一开始讲到的，要读懂一个时代，最可信赖的是“艺术”。讲“艺术”最方便，大家可以自己看，所以我编排的原则是：文字简明扼要，主要是图片。 　　西亚与中国大致相同，都大约公元前一万年左右进入了新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就意味着人类已经有了农业，畜牧业，已经能制作陶器。而旧石器时代人类只依靠狩猎捕鱼与采集果实为生。所以新石器时代人类生活比之前要稳定，接下来各方面的进步就比较快。但是在新石器时代的早期（公元前10000-7000年），人们的生存条件还是十分艰难，还无暇顾及艺术（精神的产物)，所以留下的很少。本篇是从公元前7000年左右（中期）开始。各个年代分期总表如下： 新石器时代中后期公元前7000-4000: 欧贝德时代(Ubaid）公元前4000-3000: 乌鲁克时代（Uruk）青铜时代早期：公元前3000-2500: 苏美尔早王期时代（Early Dynastic ）公元前2500-2000: 阿卡德时代（Akkadian） 第三乌尔王朝（Third Dynastry of Ur） 青铜时代中期（公元前2000-1500） 古巴比伦王朝（公元前1894-1595年） 汉漠拉比是第六任国王（公元前1792-1750） 【这段时间很乱，有多个列强并存。但主要的要算古巴比伦，或称巴比伦第一王朝（汉漠拉比为代表。】青铜时代晚期：公元前1500-1000年（也很乱，主要是卡萨特（Kassite)，米坦（Mittsni），亚述正在崛起。铁器时代：公元前1000之后。公元前911-609: 亚述帝国公元前626－539: 新巴比伦公元前553－334: 波斯王朝 中国的古文化的分期：新石器时代中后期裴李岗文化：公元前7000-5000年仰韶文化：公元前5000-2700年良渚文化：公元前3400-2500年龙山文化：公元前3000-2000年青铜时代：二里头文化：公元前1900-1500年（夏朝？）商朝时代：公元前1600-1100年西周时代：公元前1046-771年东周（春秋时代）：公元前771-476/403年东周（战国时代）：公元前475/403年—221年【说明一下：为了简明起见，上面只列了最主要的中国古文化的分期年份，事实上像马家窑，大汶口等好多，我也会将这些文化期的最优秀的艺术品按大致年份放上去。没有文字记载，所以中国商之前的古文明年代很难定。从考古发现的文物中既没有具体事件，也没有具体人名，讲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在良渚文化中肯定巳经有了城市。以前“文明”的标准是：文字，城市与青铜器。所以对西亚地区而言很简单，就是公元3000年开始的早王朝时代。但是对中国而言，符合此三项条件的是公元前1600年的商朝，所以对此一直有争议。每次我看到良渚文化中的玉器，说它还够不上“文明”，说实在，在感情上不易接受。中国历史书以及中国博物馆基本上就把二里头文化作为夏朝来看，但关键还是在没有文字发现，只是从《史记》的记载与出土文物的时间推测。因为既然没有文字记载，问题是它也可能是商朝的前期。但不管怎样，它是一个规模颇大的城市，也有青铜器。】 1⃣️欧贝德时期（公元前7000-4000年） 　　安加扎勒塑像（英语：ʿAin Ghazal statues）公元前7000年左右。石灰泥和芦苇制成，发现于约旦。有好几个同时发现，其中雕像最高达一米。现在保存位于安曼的约旦博物馆。卢浮宫，大英博物馆也有，是借来的。模样非常可爱，像是儿童睁开眼睛看世界。是世上迄今发现最早的大型泥塑人像。 这是土耳其的卡塔尔胡尤克（Catal Huyuk）发现的一个陶土雕塑。公元前6000年左右。一位母亲女神两手搁在两只狮子或豹子样的扶手上，正在生育孩子。有点威风凛凛！ 与上同地区发现的双面陶罐，公元前6000年左右。 这座有人像的陶器容器，公元前6000年左右。在土耳其另外一个地方哈基拉尔出土。像是中国的大头娃娃。 以下三个雕像来自伊拉克塞尔萨旺遗址的母神像，公元前6000-5800年。伊拉克博物馆。 来自伊拉克塞尔萨旺遗址的雕花雪花石罐和项链。公元前6000-5800年。伊拉克博物馆。 下面是两个具有蜥蜴头的女性人形雕像。右侧的雕像似乎在哺乳一个婴儿。这样的人形雕像可能是用于宗教仪式。来自伊拉克的南美索不达米亚乌尔地区，乌拜德时期（公元前5200-4200年），保存于大英博物馆。 下面是来自伊朗苏萨的几何绘制碗，早期苏西亚（公元前4500年左右）的陶器。图案非常美丽！ 公元前4000年，苏萨地区出土的开口碗。 公元而4000年的陶杯，注意变形的动物图案。 早期苏美尔玛瑙制鸟形印章（公元前约4000年）。 以上出土的文物艺术品都是在两河流域及它的附近处（约旦，土耳其，伊朗等地）发现。所以是广义的欧贝德时代（严格说，欧贝德时代是对西亚南部两河流域这个区域来定义的。） 中国同期的古文化时代：裴李岗文化（大约公元前7000-5000）裴李岗文化中主要是陶制器皿，人物与动物塑像没见到，但陶器的形象倒也很有艺术性，很生动。 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公元前4000年前的中国史前人物形象（属于裴里岗文化同期）。可能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中国最早的人物雕像。 这个女神像是内蒙辽宁一带的兴隆洼文化（约公元前6000年）时期文物，长16厘米，宽11.5厘米，高35.5厘米，发现于林西县白音长汗遗址，黑灰色硬质基岩制成。 石雕人像：公元前6000-5000年的𥔵山文化（河北省武安县）， 人脸雕像（磁山文化：公元前6000-5000年） 接下来介绍的是西亚的乌鲁克时代，与中国基本同期的仰韶文化。这两个地方都明显较前期进步很多，一下子，艺术品比之前要多得多，而且精彩得多。乌鲁克时代与以后的早王朝时期之间的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艺术品很难归属，因为分期的本身是人为的，这两个时期是连续的。但是肯定，乌鲁克时代是乡村发展到城市的过程，也就是说它的晚期巳经是以城邦形式的社会结构。如果从这点与仰韶文化相比，相差很大。仰韶文化还是以乡村群居的方式。所以乌鲁克文化时代中已能见到国王，行政官员，去祭拜等不同社会阶层人员的雕像，这些在仰韶文化时代是见不到的。西亚与埃及一样，在石头上下了不少功夫，无论在建筑，雕塑，浮雕，刻字等等，而仰韶文化（以及以后的中国古文化中也如此）没有这个传统，所以在文物遗存方面吃了大亏。但是，可能正因为有一项技能的欠缺，常会有另一项技能特别擅长，所以仰韶文化的陶器非常之好，并不输于同期的其他文明，甚至在这方面中国的似乎更为精彩。还有一点想说明一下。我在编辑中发现有个事情。在国外的书及网上，如果讲到某件文物时，总会提及它大致在什么年代产生的。而中文的常常会笼统地讲它属于XX文化的，没有标出具体的年代。因为讲到XX文化，有时跨度有几千年，该怎么来分期？我想了想，如果能够无论在书中或者网络中特别提出来的，肯定是这个文化中的姣姣者，按常理应该是在它的晚期，所以我在归类分期中就按晚期来分，可能会出错。 2⃣️乌鲁克时代（公元前4000-3000年） 这座17cm高的石头头像是在叙利亚的泰尓布拉克中的神庙中发现的，公元前3100年左右。看看，是不是像现代派的雕塑。 下面这些大眼睛的神像来自公元前3000年的纳加尔（或叙利亚的泰尔布拉克）。像不像外星人？ 上面两个艺术品是叙利亚出土的。下面就集中于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明文物与艺术品。乌鲁克这个地区发现了很多这个时段的文物艺术品，所以这段时间命名为“乌鲁克文化”。 乌鲁克（红点处） 这是一块在乌鲁克发现的石碎（公元前4000年左右），一位乌鲁克的国王向一只狮子射箭。生动，也很形象。 公元前3800年的女性泥塑 这块来自公元前三千年的粘土板讲述了伊里都的主神恩基和世界的起源故事。这就是大约5000年的历史故事书。 公元前三千年的圆柱印和印章描绘了吉尔伽美什（乌鲁克的第一位国王和神话英雄）以及他的朋友恩基杜的故事。史诗中叙述了他们的冒险、相遇和战斗。 乌鲁克的青铜小雕像描绘了搬运东西的一个女人（约公元前3500年）。这是从书上翻拍的，尽管书上是这么讲，我有点怀疑是否书中有点搞错，这个雕塑太好了，估计是1000以后（公元前2500年左右）的作品。 这尊乌鲁克国王的小雕像。公元前3200-3000年。 下面是著名的瓦尔卡石膏花瓶上（大约公元前3200-3000年）。描绘了一个宗教场景。在乌鲁克（与上同一个地方）被发现。在这里，裸体的男性携带食物和饮料作为祭品献给女神伊南娜。这是5000多年前的石膏花瓶，实在太美了，是乌鲁克文化的代表，是那个时代的巅峰之作，也是人类的骄傲！下面的真实故事不忍卒读。这座人类的瑰宝在2003年4月在战争期间从伊拉克国家博物馆被盗，6个月之后被找回，但已经成了碎片。下面有战前战后这个花瓶照片的对照。看了触目惊心。2001年3月12日阿富汗的巴比扬大佛被塔利班炸毁。这些痛心的事件都发生在21世纪，再回想上世纪60年代的文化浩刧，人类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些可怕的事情。为什么？除了少数人的野心，贪婪，政治上的需要，但最主要的是人们的无知与愚昧！不了解历史文化，也不想了解历史文化，就不会珍惜这些历史文物！看来社会进步到今天，“现代化”处处可见，但是“文明”仍然是那么脆弱！ 下图是战后找到的花瓶的残骸。 不同的面 大小 细部 瓦尔卡的女神像，是当时苏美尔乌鲁克地区。公元前3100年左右。在2003年4月巴格达陷落期间从伊拉克国家博物馆失踪。后来它被据称在一个果园里找到，没有损坏。 这些彩色的柱子也在乌鲁克（公元前3200年左右），人们使用彩色黏土锥体制成的马赛克装饰柱子。不仅为了美观，它们还保护墙壁和柱子免受侵蚀。 石制公牛，来自乌鲁克。公元前30世纪。大英博物馆。 以下都是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作品，很难讲属于乌鲁克时代，还是下一个早王期时代。有意思的是下面好几个5000年前人物雕像都是有各种具体的身份，这是从他们塑像上刻的文字中识别的。 美索不达米亚的青铜雕像，公元前30世纪 马里伊什塔尔神庙的夫妇组合雕像，公元前30世纪 王室中女子的坐像，公元前30世纪 女子的头像，可能是马里地区的女祭司，公元前3000年左右 当时著名的歌舞者乌尔-南舍雕像。公元前30世纪 乌鲁克的守粮官库里尔，公元前30世纪。 从拉加什来的参拜者，公元前30世纪左右。 与乌鲁克时代（公元前4000年—3000年）几乎同期的仰韶文化（公元前5000年—2700年）。如果与裴李岗等之前的文化相比，明显进了一大步，尤其陶瓷器皿的造形，图案，颜色，质地等方面，充分体现了制作者高超的审美感与生产技能。人物与动物造型的作品还是不多，但是表现出人类幼年的天真可爱也十分令人心动。以下这些作品是我在网上匆促查到的，可能有遗漏。好在美篇可以随时添加，所以希望在这方面更有修养的朋友们可以给我提供信息。 先来看看当时的绘画水平 这件《鹳鱼石斧图》画是一个作为葬具的瓮上，这是国宝级的文物。但实在不可理解的，这么重要的艺术文物，居然在网上没能找到它的大致年份，只是说属仰韶文化。画面简练流畅，极富表现力，鹳鸟的形象特生动，有国画的味道，可以说是中国国画的老祖宗，五千年前的“齐白石”！确实，天才不限于时空！ 人面鱼纹彩陶盆是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彩陶器，出土于陕西省西安市半坡遗址，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也非常有趣，有点抽象画的味道。 细部 馬家窑文化出土人物舞蹈彩陶盆。这件东西的原件我在华盛顿见过，它是随着中国博物馆到这里的国家艺术馆举办展会一件展品。只见“他们头上有发辉，下有尾饰，并肩携手，翩翩起舞。舞蹈的韵律与节奏，通过手臂与衣饰的摆动巧妙地表现出来了。从彩陶盆的,总体设计看，体现出原始艺术家的匠心独具。舞者环绕盆沿形成圆圈，下边画了四道平行横线代表地面，盆中盛水，则群舞又似在池边，似与池中倒影相映成趣。”摘自陈兆复先生的《原始艺术史》。 人面鱼纹彩陶盆（仰韶文化） 鲵鱼纹彩陶瓶，仰韶文化中期，距今6000年-5500年，甘谷西坪出土。甘肃省博物馆藏。 再看雕塑或者泥塑造型 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人物像 红陶兽形器，中国大汶口文化，1959年山东省宁阳大汶口出土，通高22.6厘米、足高8.2厘米 下面两个泥塑人脸很有意思，5500年前的面目与神情与现在西北地区的大汉差不多。 陶制人头像，中国甘肃省礼县高寺头出士，约公元前 3500年制品，残高 12.5厘米 陶塑人面，中国甘肃省天水柴家坪出士，约公元前3000年，残件高25.5厘米。 人头形器口彩陶瓶，中国仰韶文化期，约公元前 3500年作品，甘肃省秦安大地湾出士，瓶通高 31.8厘米、口径4.5厘米，甘肃省博物馆藏 下面再来看看陶器中的各种象形图案，实在是很抽象，也很美！ 花瓣纹彩陶盆，仰韶文化早期。1978 年秦安大地湾出土。口径 39.3 厘米，高 15.9 厘米。 旋纹双耳尖底瓶，马家窑文化马家窑类型彩陶瓶。 菱形水纹彩陶罐（马家窑文化半山类型） 蛙纹彩陶瓮，马家窑文化马厂类型。 图案有点像人脸。这个陶器可能也是仰韶文化的。 那么仰韶文化这段时期有没有象样的石雕呢？不多，也有。以下两件好不容易找到。中国的石雕（主要是玉雕）是在新石器时代的后期，良渚文化，龙山文化时才闪烁出它特有的光辉。 山西夏县师村遗址出土的石雕蚕蛹：公元前4000的仰韶文化早期的作品 河南苏羊遗址发现距今5000年前后的兽头石雕。 下一期就会讲到苏美尔文明艺术的巅峰期与同期的中国良渚文化与龙山文化这段时期的比较。请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