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棵棵无名小草、一朵朵无名小花,成就了大美的祁连山。遥望峥嵘的山峰,总不由得追问:在那呵气成冰的时节,哪一道石罅曾掩藏过衣不遮体的战士?匍匐在细草如毡的草甸花海拍照,总不由得想:这花下可曾有过马家军铁蹄无情的践踏、战士鲜血的浸染?风诵经幡无语。祁连,无论多美,总有一块石头压在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谁能料到,万水千山之后,还有一座走不出去的祁连山。有关资料记载,1936年10月,刚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的红四方面军总部及所属第三十军、九军、五军、骑兵师、教导团等两万一千八百余名将士,奉命西渡黄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十二月西安事变爆发,蒋介石逼迫接受“停止内战,联共抗日”等六项主张,建立了国共合作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p><p class="ql-block">红三十军代军长程世才回忆当时情形:“像突然吹来春风似的,同志们心花怒放了——西安事变发生了,蒋介石被扣了。全军上下,莫不欢欣鼓舞,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过了几天,西路军总部指示:准备东进。广大指战员更加兴奋,大家都希望到陕北与一、二方面军老大哥会合。步兵带好了东西,聚集在街上和广场上纵情歌唱,骑兵和运输队也都将鞍驮扎结停当,把牲口牵到外边等候出发命令。但是,晚上九点钟,总部忽然又来了相反的通知:撤销东进命令,部队回原防地休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战略局势变化,宁夏战役计划中止,河西部队组成西路军,向河西走廊进军,西路军的肩上挑着两副重担,一副是要在河西走廊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一副是要打通新疆通道,以获取苏联支援。但是因为局势原因西路军的任务一变再变,最后走到了西进进不得,东返返不得的困境。由于西安事变的发生,曾寄希望能通过跟蒋介石谈判,让二马停止进攻红军,改变西路军的处境。但此时老蒋已经把西路军当成了谈判的筹码,反而命令二马加大攻击力度。在他回到南京,人生安全得到保障后,又私下给马家军下令,对西路军下死手。据统计从1936年10月下旬至1937年4月间,在历经70余次大小战斗、歼敌2.5万余人的情况下,整个西征过程,西路军阵亡7000多人,被俘9000多人。被俘后惨遭杀害者5600多人,经营救回到延安者4000多人,辗转回到家乡者2000多人,流落西北各地者2000多人。而且,大部分女红军被俘后都被马匪军蹂躏、强暴,惨烈程度让人无法言表。红五军年轻的护士长惨遭杀害后被钉在街头的大树上,狞笑的数十名敌人与之并排合影,拍摄中还强迫几十名被俘西路军战士分成两排,前排蹲,后排站,合影。继之,打死,再拍照……</p> <p class="ql-block">1937年3月,身受重伤的红三十军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率领近百位西路军战士走进了风雪茫茫的祁连山。在祁连山草岭大坂的大山根石崖边,熊厚发率领的部队同马家军的搜山部队不幸遭遇。经过浴血奋战,西路军将士大部分壮烈牺牲,熊厚发腿部负重伤,被敌人包围。敌人迫令熊厚发投降,当即遭到他的怒斥痛骂。残暴凶狠的敌人恼羞成怒,将熊厚发杀害于青海祁连县黄藏寺附近,年仅23岁。</p><p class="ql-block">红五军骑兵团团长吕仁礼在高台战役中被敌人连砍数刀,头部重伤昏迷后被俘。在押解前往西宁的途中宿营时,吕仁礼寻机逃离虎口。在深山野谷中走了两天,饥寒交迫,昏倒在地。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50多岁的老汉家中。原来老人家在野外遇到了昏迷的吕仁礼,将他背回家中。见到吕仁礼苏醒,老人家从炕洞里掏出几个热土豆给他充饥,又换下他身上的血衣。离别时,老人家再三嘱咐:“你往山上走,别往川里走,碰上马家兵就没命了。”吕仁礼翻山越岭,体力不支时遇到一位60多岁的藏族僧人。这位僧人不仅给他送饭,还照料他治病。休养了一个多月,归队心切的吕仁礼告别老人,再次踏上寻找部队的路途。当他来到甘青交界的大通河边时,发现驻守的马家军正在对渡口过往人群进行严密盘查。一位40多岁的土族老乡知道了吕仁礼的情况后说:“不要紧,你当我的儿子,装哑巴别开口,他们问话由我出面。”从而帮助吕仁礼平安渡河,实现了回归部队的愿望。</p> <p class="ql-block">8月1日我们翻越海拔3869米的海塔尔山,车辆因缺氧而报警。下到大通河边,报警消失,正遇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在清澈的河水中捡拾彩色的石子。我们却坐在草地上,望着一片金灿灿的花海发呆。</p><p class="ql-block">红三十军副营长廖永和战斗中右腿负伤后,在一次急行军中掉队。他和其他掉队西路军战士组成新的战斗集体,彼此搀扶,艰难向西追赶部队的途中又遭遇土匪,在战斗中再次负伤。为不拖累战友,他和另一名小红军留下来,躲在岩穴中,艰难求生。此后,他俩流落至柴达木盆地的少数民族部落,作了牧羊人,隐姓埋名12年。1949年9月5日,西宁解放。廖永和在距离西宁400多公里的德令哈得知消息后,找了一个帮人赶骆驼的机会,徒步18天终于在西宁湟中找到党组织。先后担任过青海都兰县县长、县委书记等职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8月3日,我们来到了西宁市郊凤凰山下,南川河畔的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纪念馆前,不料大门紧锁,闭馆装修。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在网上告知一下,回答,不是法人单位,无法操作,莫名其妙。</p> <p class="ql-block">好在隔壁就是烈士陵园,有517名西路军烈士的遗骸被安葬在这里,我们在门口买了鲜花,默默走向那高高的纪念碑。这座高10.1米的纪念碑,镌刻着“革命烈士永垂不朽”8个大字。这是朱老总在1958年视察青海时,特意为西宁市烈士陵园题写的,饱含着这位红军总司令对西路军将士以及英勇牺牲烈士的浓浓深情。据介绍有1600多名西路军战士是在西宁惨遭杀害的,红军墓中的517位烈士遗骸,是1955年,西宁市各族群众从杨家台、苦水沟等地,反动军阀残害红军将士的“万人坑”中挖出的,集中安葬,让英雄安息,让后人敬仰。在一组群雕的背面镌刻着这样的文字:为继承革命传统,发扬创业精神,我们自愿集资,建此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烈士纪念群雕……青海省各族青少年敬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转到红军墓前,台阶上坐着一个小伙子,怀中抱着看上去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台前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少三人默默诵读碑文的情景使心中的不快得到了稍许的宽慰。沉重的双腿驮着沉重的心,走向那松荫下的一座座陵墓,但那花岗岩的墓碑上大都只有两个字,无名、无名、还是无名……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起来。生身父母给他们起的名字哪里去了呢?是遗失在那石罅之中蹄铁之下了吗?他们的亲人呼唤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会地下有知吗?一个老男人,无语泪横流。不由得。</p> <p class="ql-block">回头时,那小伙子还在那里坐着,为孩子一字一句指认着碑文。一问,上海来的,孩子八岁了。秋后就读三年级了,该懂事了。</p><p class="ql-block">草无名,花无名,人亦无名。</p><p class="ql-block">无名,构成了祁连山的大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