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觉到觉他——上求下化的华严三圣

太阳的梦想

在昆明安宁温泉上班时，家距曹溪寺仅五百米许，晚餐后经常在山门前散步，时不时陪亲友去参观游览，一来二去就对佛和菩萨有些了解。印象最深感觉最好的莫过于华严三圣，那是国内少见的宋代木雕造像。只是，大雄宝殿西方三圣前游人如织、信徒拥挤，背面的华严三圣却少人礼拜，多少冷落了这国之瑰宝。

娑婆世界教化众生的释迦牟尼佛的法身毗卢遮那佛，左胁侍菩萨为以智慧闻名的文殊菩萨，右胁侍菩萨是以大行闻名的普贤菩萨，三者合称释迦三尊。三尊，是佛教安置佛像的一种形式。大乘佛教认为，每位如来皆有大量菩萨胁侍，以便度化众生，造像时会设置两位胁侍菩萨以代表之，如西方净土的西方三圣、东方净琉璃世界东方三圣、华严宗的华严三圣等。

华严三圣题材由犍陀罗时期盛行的毗卢遮那佛、弥勒、观音三者演化而成，弥勒、观音源于印度神话中的梵天、帝释天。释迦三尊，中间毗卢遮那佛头顶华盖，结跏趺于莲座，右袒袈裟，结印说法。两侧胁侍多为护法菩萨立像，右侧为头束发髻、手提水瓶的梵天，左侧是头戴天冠、手持金刚杵的帝释天。这种释迦三尊像至今仍盛行于东亚地区，我国唐宋前佛教石窟中也有大量留存。

修行佛教，圆满觉悟真理者为佛陀，成佛就是悟道，成为觉者、觉悟者。大乘佛教兴盛，自觉（就是自己觉悟，认识、知道了宇宙万物的本来面目）向觉他（不仅自觉，还使他人觉悟）转变，理论和实践的深入，观音信仰发展分化，菩萨信仰盛行，释迦三尊胁侍也由弥勒、观音变成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隋唐时期佛教宗派形成，各自衍释阐发佛教义理，受法华思想影响，华严宗以华严三圣义理阐释毗卢遮那佛和文殊、普贤，蕴涵“上求下化”大乘菩萨思想，建立系统的菩萨信仰体系学说。这种象征智慧（上求菩提）和慈悲（下化众生），或者代表“精神世界的修行”和“世俗世界的权利”的理论，强调的是佛陀教化众生的佛国净土思想。

华严三圣是莲华藏世界里的三位圣者，《妙法莲华经》由文殊传授而来，由普贤传授下去，文殊、普贤共同协助释迦弘宣法旨。华严三圣说进一步强化了菩萨崇拜意识，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的结合就是佛，以文殊的智慧、普贤的修行来证入法界，成就佛果。修行五十二阶位（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的菩萨证法，既为走在成就佛果路上的菩萨指明了方向，又塑造了普贤这位修行达到最高阶位的菩萨样板，还树立了一个修菩萨行现世成佛的典型。从释迦三尊到华严三圣，早期印度大乘“上证下化”的菩萨思想，已经发展变化为我国的华严三圣一体的菩萨思想。

宗教是信仰，宗教艺术是带有人们现实感情生活的真实写照。佛教造像自东汉随佛教传入中国，南北朝得到空前发展，隋唐进入鼎盛时期，宋代开始衰落，佛教造像明显带有时代印记。北魏政治混乱、社会痛苦，人们把希望寄托在来世，佛像多为“瘦骨清像”。政治经济空前繁荣、朝气蓬勃自信满满的盛唐以胖为美，佛像雍容华贵，面部清秀，平稳祥和，起伏自然，曲线和谐，变化多样。宋代宗教气氛有所降低，典雅秀美的佛像增添了许多人性审美雅趣，石窟衰微，木雕佛像开始流行。

宋代佛雕脱胎于唐时石雕佛像，在庄严高洁中纳入日常生活情形和世人面部情感，脸部浑圆，额头比以前宽，短鼻，眉毛弧形不显，眼上皮更宽，嘴唇较厚，口小，笑容几乎消失，颈部自胸部伸出，处理自然，头颅与头胸之间没有分明的界线。

曹溪寺华严三圣像皆身着菩萨装，从左至右依次是普贤菩萨（结说法印）、毗卢遮那佛（结合掌印）、文殊菩萨（结说法印），高约一米五，与真人大小无异。造像结跏趺端坐于仰莲上，莲下为亚字型须弥台座，佛像背后有镂雕彩绘莲花火焰纹背光，雕工刀法细腻，技艺精湛，造像面容慈祥，形象生动。这种艺术风格符合宋代佛教造像特征，同南诏大理国时期（8-9世纪）的剑川石钟山石窟华严三圣像相似。剑川石窟华严三圣，正中雕释迦牟尼佛坐像，后有迦叶、阿难两弟子合掌而立，左有骑狮文殊菩萨，骑象普贤菩萨在右，大象后面有一象奴手执驯象长钩。

沐浴着安宁曹溪寺晨钟暮鼓的佛韵，震撼华严三圣像精湛的木雕技艺，感受着雕刻师对佛像那复杂的神秘景仰和世俗化的思想情感，我一次次地走进曹溪寺，走进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