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

阡陌

【一】 我是凉邛的公主，我的皇兄是世间最好的人。 父皇有很多儿子，多到我两只手数不过来，只好蹲在地上数脚趾。 皇兄总会从身后把我抱起来，叫我不要再数了。 “莺莺只要知道我这个哥哥就够了。” 莺莺是皇兄给我起的名字，因为我一出生便哭闹得很，偏巧院中的海棠树落了黄莺，皇兄便给我起了名字。 他们都说我是凉邛最受宠的女子，母亲是温元皇后，兄长是当今太子，而我一出生便得了明珠的称号意为掌上明珠。 我也这样认为。即使是五岁那年母亲去世，我全然不顾公主礼仪大闹了几日，咬伤了好几个太监宫女，皇兄也一直抱着我任凭我拿他的袍子抹泪，父皇虽然没有来看我，但每日都送很多不同的新鲜玩意儿给我。我依旧是凉邛最受宠的女子。 “莺莺。” 皇兄来找我时，我正在琢磨前几日太傅留下的功课，太傅是皇兄的老师，但皇兄从我六岁时便带着我一起学，如今已经是第四年了。 “莺莺最近的字写的确实很有长进。” 我自然很开心，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前几日的作品。 皇兄握着我的手在纸上写，“这个悦字，左边一竖应当再长些。” 皇兄的手很暖，冬天也不会凉，不像我，一年四季都是冰凉，冬天还要更冷些，有时自己都冻的打颤。 皇兄教完示意身边的人，很快递上来一个手炉。 “莺莺的手愈发冷了。” 他试了试温度才将手炉放在我手心，然后又用自己的手将我的手包了起来。 “有皇兄在就不冷了。” 他笑了，我也冲他笑。 九鱼和我说皇兄每日都十分严肃不苟言笑，让我多哄哄他。我一开始是不信的，因为皇兄每次见了我都是笑着的，有时连眼睛都笑弯了，我如何犯错他都不会对我生气。 我们还打了赌，偷偷跑去看皇兄来证明九鱼说的到底对不对。于是我在花盆后面蹲到腿都麻了，才终于能看到皇兄的正脸。不同于往日他的脸阴沉极了，眼前的人跪在地上都不敢抬头看他。我想那人一定是让皇兄极其生气了。 那日我说不过九鱼，最后还是输给了他，赔了一个前两日皇兄刚刚送给我的玉盒子。 “莺莺想不想多交些朋友？” “想～”我到现在也只有皇兄和九鱼两个朋友。 “那明日开始，莺莺去学堂上学好吗，那里有好多朋友...” 能交到很多朋友我自然开心，于是点了点头。 我叫皇兄陪我一起挑选明日送给新朋友们的礼物，皇兄说他还有事不陪我了，我只好叫鸢尾杜鹃陪我一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朋友，原来九鱼也在这个学堂，我觉得这里比东宫好玩多了，下了课玩的晚了些，皇兄身边的苏公公便来接我了。 那时我正拉着九鱼一起玩弹珠，弹到了苏公公脚底。 我被罚了思过，因为皇兄叫我下课就回来我没有听话。 我一人对着墙委屈，谁给我送吃的都不要，饿的肚子一阵一阵的叫。 最后皇兄还是来了，拿着我最喜欢吃的豆沙饼。 “莺莺，好莺莺来吃饭了。” “我在思过呢，谁都不许打扰我。” 我和他赌气，抱着肚子不肯转过身来。 皇兄好言好语地劝了我半个时辰才将我哄到了桌上。 我和九鱼说的时候，他不信我，他说全天下都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我气的剁脚，恨不得长十张嘴与他辩驳。 【二】 我十二岁，皇兄十七岁。 我听杜鹃说，皇兄要选妃了。 那几日李家的女儿格外粘我，几乎是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程度。 九鱼说她可能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说想你个大头鬼。 我知道她是因为皇兄选妃的事情。她喜欢皇兄。 我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皇兄英俊潇洒温文尔雅学识渊博又气质非凡，相较于我其他的哥哥们不知道好到哪里去。我要是个世家姑娘我也喜欢他。 不过对于她这样提前讨好我的行为我是不放在眼里的。皇兄的妃子，一定要他喜欢才好。 于是我问他。 “皇兄，你有喜欢的人吗？” 皇兄的笔一顿，抬头问我，“莺莺有吗？” “有啊。” 皇兄眼睛一眯，“莺莺喜欢谁？” “喜欢皇兄。” 皇兄明显愣住了，嘴角却悄悄上扬。 “还有九鱼，还有鸢尾，杜鹃，还有徐嘉姐姐，还有....” 我掰着指头继续数，突然被皇兄抱了起来。突然被抬高，我害怕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那莺莺最喜欢谁？” “都喜欢。” 皇兄摇摇头，“只能选一个。” 我纠结了，对上皇兄的眼睛，感觉到他眼底的紧张，我抱着他的脖子，空出一只手来像他小时候安慰我一样摸着他的头，“最喜欢皇兄了。” 我看到他眼底的紧张散去，将我抱紧了些。我比小时候长高了不少，现在他把我抱起来，我已经可以比他高半个头了。 皇兄把头搭在我肩膀上，“我也最喜欢莺莺。” 我看着皇兄桌子上垒得像小山一样的折子，突然感觉他一定也很辛苦吧，也把头靠向他。 皇兄身边的宫人说皇兄这几日都忙到很晚才能睡。皇兄是要继承皇位的人，父皇从小对他就十分严格，太傅对他也是极其严苛。我想，我要再对他好一点。 于是我天天往他那里跑，给他磨墨，给他讲笑话，给他做糕点，给他扇扇子沏茶。 自从有了我陪着皇兄睡得更晚了，但是皇兄不允许他们告诉我，我也从来不知道，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后来选妃的事不知道怎么再未被人提过，那位经常缠着我的李家小姐也没再在学堂里出现过。 【三】 我十四岁，父皇给我定了亲。 是九鱼。 我第一次请了假没有去学堂，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见他。但是他自己来了，跟着他父亲。 他现在已经高了我一个头，再也不是我可以一个巴掌拍到头顶的小屁孩了。 他送了一个玉镯子给我。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镯子，我娘说，将来要给我媳妇儿带着。” 我傻傻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已经想着他会如何给我带上这个镯子。他却突然把它收起来了，“等你嫁过来那天，我就给你带上。”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我生气作势要打他，被他侧身躲过去。身子一下子失了中心，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极其暧昧地扑到了他怀里。 他顺势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么着急嫁过来吗？” 我彻底红了脸，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啊？”他见我不说话偏要逗我，“我从来不做强人所难...” “愿意愿意愿意。”我虽然知道他说的玩笑话，但还是着了急，连忙堵住他的嘴。 他笑的开心极了，连着胸腔都在震，我埋的更深了。 “我逗你的，你早就是我认定的媳妇了。你只能是我的媳妇。” 临走的时候，他给我戴上了镯子，在上面留了一个吻。 我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磕了碰了那镯子，皇兄说我这几日稳重了不少，鸢尾和杜鹃打趣我说公主每日要摸着这个镯子才能睡着。 我没看到皇兄眼神一暗，嘴角也耷拉下来，只是想着九鱼现在在做什么，数着我还有多久便能嫁给他。 九鱼托人找了一只白猫送给我，我们两个来来往往写了好几封信来商量名字，最后还是听我的，叫九莺。他吐槽我这名字起的太没有水平，却九莺九莺叫的顺口得很。 在我期盼着成为他的新娘子的时候，边关叛乱，战事一触即发，九鱼被封为将军统领，领旨前去平乱。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进宫与我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