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记忆

老宾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还没亮,我们就被猪圈中猪的叫声吵醒。昨晚我们吃完饭,大柴锅中加了小半锅水,放一些菜帮子、两把棒子面,猪吃了个水饱,没到扛天亮就饿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很穷,人都吃不饱哪有粮食喂猪。那年头刷锅水是好东西,吃完饭的刷锅水放点麦麸,有菜叶子和剩饭更好,加热煮熟。稀汤寡水里漂着少许油腥,猪连汤带水下肚,把肚皮撑得像要爆炸的气球。几个月下来,可怜的猪瘦的都脱了相。只有要出栏时,猪才有几天好日子。大概一个月就开始好吃好喝伺候着给猪催肥。只希望猪迅速变成肥头大耳,能卖出个好价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了。当年高考复习,让我常常想起在知青点给猪催肥的操作。这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77年我也参加了高考,成绩不理想。我们这一代人一上学就赶上十年动乱,哪好好地上过学。为了高考,一个月前和生产队请了假回到北京,恶补了数理化。1978年的高考,我们知青点只有我和胡斌报考,考点设在相邻公社的千家店学校,而千家店学校离我们的知青点还有近二十公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插队的北京延庆县花盆公社(现在称花盆乡)位于北京的北部山区,与河北赤城相邻。一条黑河从花盆公社的区域中流过,养育了着这里的父老乡亲。当年北京到延庆交通还算方便,延庆到花盆公社确实很麻烦。延庆到沙梁子的班车每天只有一班,途中经过我们插队的花盆公社,班车早上六点从延庆出发,到沙梁子后原路返回延庆。这一来一回八九个小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临近高考的几天,延庆到沙梁子的道路不知发生什么情况,长途车停运了。原本可以坐长途车去千家店参加高考,没车可坐,只好提前一天出发,徒步前往。而从知青点出发,沿着公路走绕远了,走山路去千家店能近上几公里。高考到了眼前,心情不免有些紧张,本来就睡不着,圈里的猪一叫人就彻底醒了。给大家做了早饭棒子面贴饼子,又把猪喂饱,天就大亮了。下午我和知青点的胡斌俩人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带上准考证就出发了。翻过两道山梁,走后道豁子、前道豁子,爬上前面山坡再往前行,基本上就是下坡了。脚下都是山里人多年行走形成的小道,并不艰险也不会迷路。途中我们要穿过今天千家店硅化木公园,还要沿着白河走上几公里,才能到达千家店。那天半路上还遇上大雨,走走停停我们到千家店已是晚上十一点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知青点是四开间的平房。中间一间是灶间,进得灶间房分左右。左边没有隔墙,是杂物间;右边是两开间的大房,一张大坑占了两间房的三分之二。最多时七个大小伙子一溜排开睡在这张大坑上,累了一天的我们,一到夜里倒头便睡,汗味加杂着脚臭,梦话伴随着顶棚上老鼠的来回乱窜响声,要多热闹有多热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邻村的考生基本都到了。我们大部分都是北大附中的校友,能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聚到一起,当然十分的兴奋。先要找住处,晚上十一点了村子里黑乎乎的,没有一丝亮光。我们只好一户挨着一户的敲门,询问是否能借宿。几经努力终于找到一户,老乡同意给我们安排在他们家的厢房住下。房间只有一个小窗户,屋里闷的要死,还有蚊子不时的叮咬,那一晚大家都没睡好。我和胡斌还有邻村考生,五个人睡在土坑上,胡斌和同学聊了一晚上,我和蚊子较了一夜上的劲。还有一位老兄怕影响第二天考试吃了安眠药,结果第二天快考试了还迷迷糊糊的醒不过来。我们只好求助公社的赤脚医生,一针强心针下去,才把这位老兄唤醒到现实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年我插队的村子经过两次移民搬迁早己不存在了,生产队的行政编制随着农村改革也被取消。现在当年的三个生产队组成了一个新的乡村。老人还在,但插队时生活过的地方,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的高考是全国统一考试,7月20日上午考政治、下午物理、21日上午考数学、下午是化学,22日上下午是语文和外语。那一届千家店的考生大部分来自附近公社的知青,因路程远考试期间回不去自已的知青点,这样一来中午没了饭辙。还不错千家店考点提供了考生的中午饭。上午考完一门,监考老师给每个考生一块酱油膏,可以冲一碗酱油汤,再发一个硬的能打死人的白面饼,就这样我们连续吃了三天的酱油汤泡饼。可怜胡斌同学的胃,没有承受住酱油泡饼连续的攻击。高考一结束就发烧躺在了坑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的知青点一共分配了七个知青,都是同班的同学。大家是同学又分到一个知青点,彼此相互了解关系自然融洽,几年的插队生活苦中带着快乐。我们七人中一个同学77年高考考入大学,我和胡斌78年高考被录取,还有一位同学多年后也考入大学。其他人也有了中意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年高考录取通知书是寄到公社的。没人负责通知,更没人送达。消息不畅闹出了不少笑话。 记得高考成绩出来有些日了,一直没有录取消息。一天我们发现在河北村插队的陈建新同学,他的录取通知书出现在收粮沟村的老乡手中。两个村可隔着几里地了。赶紧送去,当我和胡斌把录取通知书送到陈建新手中时,他正为找不到通知书着急了。在同学处还意外得知胡斌也被高校录取了,蒙在鼓里的胡斌竞一无所知。可那时录取通知书已不在公社了,也不知道被什么人拿走了。几番询问才了解到是村里的拖拉机手于占江,把通知书带回村了,我和胡斌赶紧去了于家。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赶到于占江家时只有他媳妇在屋里,于占江去了县城。媳妇当家,她告诉我们于占江是拿了一个牛皮袋回家,锁在箱子里钥匙带走了。农村大嫂不知录取通知书是何物,也不知道通知书对我们有多重要,坚持认为是自家宝贝。我们想撬锁取出通知书后赔个锁给她,坚决不同意!大嫂要等她丈夫回家才行。乡里乡亲的急不得恼不得,这可怎么办?妥协后同意等到晚上八点。还好,于占江途中又返回家取东西,录取通知书才物归原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胡斌上学半年后,北京市高考扩招,我也拿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年的高考期间,我都会想起自已这段高考经历。看看今天的高考学子,真是羡慕他们。</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