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子》白话译文翻译6卷上质妄

霖

原文如下：

天下人所共趋之而不知止者，富贵舆美名尔。所谓富贵者，足於物尔。夫富贵之亢极者，大则帝王，小则公侯而已。岂不以被衮冕、处宫阙、建羽葆警跸，故谓之帝王耶？岂不以戴簮缨、喧车马、仗旌旃鈇钺，故谓之公侯耶？不节之以衮冕宫阙羽葆警跸簮缨车马鈇钺，又何有乎帝王公侯哉！夫衮冕羽葆簮缨鈇钺旌旃车马，皆物也。物足则富贵，富贵则帝王公侯。故曰富贵者足物尔。夫物者，人之所能为者也。自为之反为不为者惑之，乃以足物者为富贵，无物者为贫贱。于是乐富贵、耻贫贱、不得其乐者无所不至。自古及今，醒而不悟。壮哉物之力也！夫所谓美名者，岂不以居家孝、事上忠、朋友信、临财廉、充乎才足乎？艺之类耶，此皆所谓圣人者尚之，以拘愚人也。夫何以被之美名者，人之形质尔，无形质廓乎太空，故非毁誉所能加也。形质者囊乎，血舆乎。滓者也，朝合而暮坏，何有于美名哉！今人莫不失自然正性而趋之，以至於诈伪激者何也？所谓圣人者误之也。古今之人谓其所亲者血属，是情有所专焉。聚则相欢，离则相思，病则相忧，死则相哭。夫天下之人与我所亲，手足腹背耳目口鼻头颈眉发一也，何以分别乎彼我哉？所以彼我者必名字尔，所以疏於天下之人者不相熟尔，所以亲於所亲者相熟尔。嗟乎，手足腹背耳目口鼻头颈眉发，俾乎人人离析之，各求其谓之身体者，且无所得，谁谓所亲耶？谁谓天下之人耶？取于名字强为者也。若以名所亲之名名天下之人，则天下之人皆所亲矣；若以熟所亲之熟熟天下之人，则天下之人皆所亲矣。胡谓情所专耶？夫无所孝慈者孝慈天下，有所孝慈者孝慈一家。一家之孝慈未弊，则以情相苦，而孝慈反为累矣。弊则伪，伪则父子兄弟将有嫌怨者矣。庄子曰：鱼相处于陆，相煦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至哉是言也！夫鱼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自然，各适矣！故情有所专者，明者不为。

浅析：

天下人都想追求但却不知适可而止的东西，就是富贵和美名。所谓的富贵，就是拥有足够的物质财富。富贵的极致，就是成为帝王或者公侯。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身着华丽的礼服，居住在宫殿里，有护卫警戒，所以被称为帝王吗？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头戴冠冕，坐着华丽的车马，手持旌旗和刀剑，所以被称为公侯吗？如果不能掌控华丽的礼服、宫殿、护卫警戒、冠冕、车马、刀剑，那还有什么帝王和公侯呢？

衮冕、羽葆、簮缨、鈇钺、旌旃、车马等都是物质财富的象征。物质财富充足就能带来富贵，富贵就能成为帝王或公侯。所以说富贵就是拥有足够的物质财富。然而，这些物质财富都是人们可以创造的。人们为了追求这些物质财富，反而被迷惑，认为拥有物质财富就是富贵，没有物质财富就是贫贱。于是，人们喜欢富贵、鄙视贫贱，甚至为了追求富贵而不择手段。从古至今，这种现象一直存在，令人感叹。这些物质财富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觑啊！所谓的美名，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在家中孝顺父母，在朝廷上忠诚尽职，与朋友之间诚实守信，面临财物时清廉公正，具备足够的才华和技艺吗？

这些都是被圣人所推崇的，用来束缚那些愚蠢的人。为什么那些被称为美名的人，只是因为他们的形体呢？没有形体的存在，他们就会像太空一样广阔，所以外界的毁誉是无法对他们产生影响的。形体只是一个容器，装载着血和污物。污秽的东西，早晨形成，晚上就会破裂，哪里有什么美名呢？现在的人们都失去了他们原本的自然本性，而去追求虚假和欺诈，这是为什么呢？这都是被所谓的圣人误导的结果。自古以来，人们认为自己的亲属是最亲密的，这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有专一之处。当他们聚在一起时，会感到快乐；当他们分离时，会感到思念；当他们生病时，会感到忧虑；当他们去世时，会感到悲伤。然而，天下的人与我们的亲属在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是如何区分彼此的呢？

一定是靠名字来区分的，我们之所以与其他人疏远，是因为我们彼此不熟悉，而我们与亲人亲密，是因为我们彼此熟悉。哎呀，手足腹背耳目口鼻头颈眉发，如果把它们分开来，每个人都去寻找自己所谓的身体，恐怕也无法找到。谁能说这是亲人呢？谁又能说是天下的人呢？

这些都是我们人为地将名字强加给他们的结果。如果我们用亲属的名字来称呼天下的人，那么天下的人都可以成为我们的亲人；如果我们用熟悉亲人的方式去熟悉天下的人，那么天下的人也都可以成为我们的亲人。为什么要说感情有专一之处呢？那些没有孝慈之心的人，反而能够孝慈天下；那些有孝慈之心的人，反而只能孝慈自己的一家。一家的孝慈之道没有出现问题时，人们会因为感情而痛苦，孝慈反而成为了一种负担。当孝慈之道出现问题时，虚伪就会产生，虚伪会导致父子兄弟之间产生嫌隙和怨恨。

庄子说：“鱼儿在陆地上相互依存，互相吐沫，不如在江湖中彼此忘记对方。”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鱼儿在江湖中忘记对方，人们在自然中忘记对方，各自过得快乐！所以，对于那些将感情专注于某个特定对象的人，明慧的人是不会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