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谈杀猪刀和杀猪(世界日报2023-5-07）

天涯共此时

前些日子偶然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发了一个加拿大洋笑星大山（本名马克·亨利·罗斯韦尔，Mark Henry Rowswell，中文名路世伟，1989年中央电视台元旦晚会演了小品“夜归”里的洋学生大山而得名）的视频，视频是他为多伦多即将举办的喜剧节做宣传而拍。视频中的大山素颜出镜，满面沧桑，老态毕露。于是下面跟了一大串留言，诸如“大山老了” “男神风采不再了”的感叹，其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岁月是把杀猪刀”，或者“光阴是把杀猪刀”，反正意思都一样，都是形容如流水一样飞逝的时光，就像杀猪刀一样残酷无情，生生地把年轻的容颜“杀”老了。
可是每当我听到或看到这样的感叹，总会在心里暗笑，我笑发明“岁月是把杀猪刀”这句话的人一定没看过，或不知道杀猪的过程。因为这个形容并不十分恰切。
话说回来，别说是城里人，就是我这样从小在农村生长的人，实际上也没亲眼看过杀猪刀从猪身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过程。但是，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每个农村出身的人，对杀猪的基本过程还是很清楚的。至于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看到杀猪的那一幕，那是因为杀猪都是在凌晨三点钟左右开始。
由于杀一头猪，从烧水，磨刀，捉猪，杀猪，退毛，开膛破肚，处理猪下水，按部位分类，准备开张卖肉，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一定要在天不亮就开始。那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梦乡沉睡，谁会起那么早去看杀猪呢。
小时候对杀猪记得最深刻的，就是正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的凌晨，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猪嚎叫声，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那是屠夫们正在捉猪捆猪的时候。那凄厉无比的临死哀鸣，足以刺破暗夜的天空，吵醒蛰伏地底下的各种动物。
如果猪主人住在村东头，烫猪大锅架在村西头，那猪的嚎叫声就一路从东嚎叫到西。偶尔屠夫和主人抬着五花大绑的猪从家门口经过，那嚎叫声简直震耳欲聋，睡得再死沉的人都无法不被吵醒。紧接着狗叫声，小孩子哭声，此起彼伏。
嚎着嚎着，就像正在演凑交响乐的乐队看到指挥棒划下休止符那一刻一样，猪的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刹那间仿佛万籁归于沉寂，那一刻正是杀猪刀捅进猪脖子的一刻！
我这样不厌其烦地描述了杀猪的过程，只想说明一点，杀猪刀捅进猪身上的动作，是个快速，狠准，粗暴，一刀毙命的直观过程，与岁月在人的外貌或心灵上刻下一道道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痕迹这个缓慢而抽象的过程，是完全不一样的。可是为什么人们还是喜欢用杀猪刀来形容岁月？我想，大概是为了追求一种简单，粗暴，残忍，痛快，过瘾的感觉，还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惬意吧。
其实，我觉得岁月更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洗衣机，再漂亮，再崭新的衣服，在洗衣机里不停地漂洗，翻搅，荡涤，终究会慢慢褪色，变旧，及至残破。年轻的容颜，就是那件崭新漂亮的衣服，在充满了风霜雨雪的岁月这台永不停歇的洗衣机漂洗下，从青涩，鲜嫩，亮丽，到逐渐失去光采，继而一脸沧桑，满面皱纹，直到生命终止，最后被岁月彻底抛弃。
岁月的脚步没人可以阻挡，大自然的规律不可抗拒。我们所能做得到的，就是调整心态，正视大自然的规律，坦然接受岁月的洗礼，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少些伤春悲秋顾影自怜，多对自己好点儿。
朋友们，好好爱自己吧，千万不要让岁月真的像杀猪刀一样，把自己一刀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