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悘箴观传奇（十三）

沧海默风

中篇小说 - 悘箴堂传奇（沧海默风） 十三 快马进山急报信生死茫茫进北京 就在悘箴观里人心慌慌的时候，深夜的山道上一匹快马向着悘箴观飞奔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响在群山之间，犹如铜锤敲击铁打的梆铃，好像是大山深处飞扬在尘世间的呐喊，悲凉而又沧桑！ 马背上的汉子是徐世昌总督府的一名亲随护卫，从奉天总督府出来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大山深处的悘箴观。 马蹄声声踏碎了群山的静谧，踏碎了夜色的幽暗，踏碎了高天的云朵，踏碎了人间的美梦，慌乱而激越的马蹄声似乎想要踏碎大清朝二百多年的基业！ 徐世昌的亲岁护卫催马疾行，这是有啥大事儿、有啥急事儿、有啥要命的事儿吗？要不然绝对不会日夜兼程奔驰在山路上呀?!难道是徐世昌的府上又有谁得了不治之症了吗？ 真就是有人得了不治之症了，但是不是徐世昌总督府的内眷，而是光绪皇上的嫔妃。这个得病的嫔妃是光绪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他就是珍妃。 珍妃正式的皇妃名字叫恪顺皇贵妃，是满族八旗正红旗下的他他拉氏，户部右侍郎长叙之女，光绪皇帝妃子。在光绪皇帝的后妃中最受宠爱。 珍妃生性乖巧、思维敏捷、识大体明大局，攻读经史，善于书法，精通棋术，经常侍奉在光绪皇帝左右，跟光绪皇帝共进膳食、一块儿游乐乐，尤其在变法维新上和光绪皇帝同气相融，这是皇后和其他嫔妃所不具备的。 当时的大清朝由于慈禧太后把持朝政，专横跋扈独裁朝野，妄自尊大闭关锁国致使国力日渐衰微。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八个人提出维新变法，这八个人是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其中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等四个人是光绪皇帝戊戌年新任命的军机章京；杨深秀是山东道监察御史；康广仁是康有为的亲弟弟。 维新变法直指慈禧太后的封建专权，慈禧太后明显的感觉到了手中的权力岌岌可危，在运筹如何终结变法的关键时刻，由于袁世凯的临阵倒戈向朝廷告密，致使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被抓，康有为、梁启超侥幸逃脱。 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被抓后，慈禧太后借光绪的名义，在北京菜市口把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当街问斩，罪名是与康有为结党营私、密谋篡权。 一八九八年九月二十八日，朝廷颁布御诏称：康广仁、杨深秀、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等大逆不道，着即处斩，派刚毅监视，步军统领衙门派兵弹压。维持变法宣告失败！ 维新变法的失败，使慈禧太后怒气勃发，对光绪皇帝和珍妃恨之入骨，把光绪皇帝囚禁在灜台，盛怒之下的慈禧太后对珍妃实行了严厉的仗责，用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并把珍妃废除了妃子的名号，另行监禁。 光绪皇帝挂念珍妃，通过贿赂看守珍妃的太监，才能得见珍妃一面，当时光绪皇帝和珍妃二人抱头痛哭，凄惨的状况简直令人不忍观看。 也就是在那次简短的探视中，光绪皇帝发现珍妃神情恍惚、有弃世而去的想法。光绪皇帝吓坏了！自己最最心爱的人不想活了，如果珍妃真的自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了！ 光绪皇帝想要开解珍妃的心胸，想要为珍妃治疗身体和内心的伤痛，可是光绪皇帝清楚的知道，宫廷內苑虽然有那么多的大内御医，可是竟然没有一个自己可以信赖的郎中！ 焦急万分的光绪突然想到了关东总监徐世昌，记得徐世昌曾经上表奏称，辽东有一个神医，只凭一根银针，挽回了老父亲的生命，自己还应徐世昌之请，为民间集资建造的道观题写了观名“悘箴观”。 “对！就是他了！” 光绪皇帝相信徐世昌不会背叛自己，于是用重金买动小太监，连夜出京乘火车奔赴奉天，请徐世昌找到厥阳真人赴北京为珍妃看病！ 徐世昌这个人，身为东三省总督，对大清朝那是绝对的忠诚，对光绪皇帝那是赤胆忠心。但是接到小太监的口谕以后，徐世昌并没有立即出发去悘箴观请厥阳真人，而是先安排好传旨的小太监住下，自己再掂兑这件事儿该咋办才好。 徐世昌想，刚杀了六个维新派，慈禧把光绪和珍妃都囚禁了。这已经看出来慈禧和皇上是势同水火、势不两立了！这时候皇上下诏已经是偷着下诏的，这说明目前皇上大势已去，成了光杆儿皇上了！ 不过虽然说光绪现在是光杆儿皇上，可是这时候有事儿求到自己这儿了，这件事儿还真就是不能不办。现在光绪是光杆儿皇上，可是你不知道光绪哪儿会儿又能回到金銮殿上呢？ 可是这件事儿要办，还真就不能瞒着慈禧太后。皇宫里别看除了太监就是宫女，你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的耳目、亲信，自己要是瞒着慈禧帮着光绪，那肯定瞒不过慈禧去。这不就等于把慈禧给得罪了吗？ 既不能得罪光绪，还不能得罪慈禧，我该咋办呢？要不说徐世昌能当上封疆大吏呢，这脑子就是好使。当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吩咐备马，带着亲兵护卫就进山了，徐世昌要上悘箴观接厥阳真人。徐世昌想了，珍妃的病不敢耽误，那就棋走险招儿，带着厥阳真人一块儿进北京，到时候见机行事，天塌不下来，我就不信慈禧能把我也杀喽！ 徐世昌进山直奔悘箴观，可巧厥阳真人带着陈粟正要出山给一个乡下的财主去看病，徐世昌的马队和厥阳真人的马车正好走个碰头儿！要不说天下的事儿无巧不成书呢！ 徐世昌眼尖，，一眼就发现对面儿过来的马车拉的肯定是厥阳真人。咋这么肯定呢？您别忘了，黄花梨的马车是厥阳真人的标配，普天之下就这么一辆呀！ 徐世昌赶紧把马勒住了，甩蹬离鞍下马，亲兵们也都赶紧下了马，就见徐世昌大步走到路中间，朗声说道“车上可是厥阳老神仙吗？徐世昌又接您来了！” 厥阳和陈粟这爷儿俩坐在车上正说话呢，忽然听见车外边儿有人召唤自己，说是徐世昌接自己来了，忙对陈粟说“咋着？徐大帅来了？快下车！快下车！” 赶车的把车停下，陈粟先跳下了马车，手挑车帘儿，搀扶着厥阳真人下了车，爷儿俩定睛细看，路中间站着的正是徐世昌！厥阳真人赶忙上前稽首高宣道号“无量天尊！大帅一向可好呀？咋又进山来了呢？” 陈粟也上前稽首说“无量天尊！大帅您吉祥！” 徐世昌说“光绪皇上有旨意，你和陈粟要立即跟着我进北京。” 厥阳诧异的说“哟！皇上招我进京干啥？谁病啦？” 徐世昌说“事情紧急，路上细说，你们二位上车，让车跟着我的马队，咱们现在直奔奉天火车站，火车等着咱呢！” 陈粟一惊说“咋着？坐火车上北京？” 徐世昌说“十万火急，骑马来不及了！” 陈粟心想北京这是谁得了重病了，能够惊动东三省的总督亲自出面来请师父，这肯定不是一般人呀！说不得是哪家亲王、贝勒碰上疑难杂症了，看样子这是不走不行了！ 陈粟见厥阳真人没说话，自己也就没敢吱声。马车跟着马队，东三省的总督在前头开道，前呼后拥的是大帅府的亲随护卫，后边是一辆黄花梨的马车，这阵势，在东北也没谁了。 马卸銮铃戴上嚼口，车轴浇油无声无息，亲兵护卫没有一点儿动静，这支队伍疾行不羁，在这群山的怀抱中好像是一只无声的利剑直射奉天！ 陈粟实在憋不住了，小声问厥阳真人“师父，这么一趟人马就这样儿悄默声的赶路，我咋觉着心里不踏实呢？” 厥阳真人也同样是小声的说道“从同治年间社会就不稳，民间要求改变政体的声音此起彼伏。慈禧太后刚愎自用不进盐酱，大臣们都是自顾自的中饱私囊，在慈禧面前极尽吹捧歌功颂德，满朝文武大臣没有一个说真话讲实话的。据说慈禧太后把倡导维新的六个人都杀了，还有两个在逃的。大清国，要完了！人有了病，好治。这个政权要是有了重病，而且还讳疾忌医，恐怕就无药可治了！” 陈粟紧张的问厥阳“师父，叫咱们去北京，您估计是给谁看病呀？” 厥阳说“你看这架势，闹不好是给皇上看病去！” 陈粟大吃一惊说道“啥？您是说……光绪？” 厥阳说“徐世昌身为封疆大吏，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徐大帅亲自来接咱们？打发个差人来不就得了吗？没必要徐大帅亲临吧？在东三省，除了皇上，徐世昌就是最高的军事和行政指挥官。说句最实际的话，徐大帅就是咱东三省的二皇上！在整个儿关东，徐世昌所到之处，不亚如皇上御驾亲临！所以我说，这次上北京，极有可能是让我去给光绪皇上看病。” 陈粟想了想说“师父，北京紫禁城里那可不是一个御医，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把哪个找来不能给皇上看病呀？干啥非得千里迢迢的把您老人家折腾过去呢？” 厥阳真人说“你这句话算是问到褃节儿上了。皇上身边儿有得是御医，为啥非得叫我一个草民百姓进京给皇上看病呢？这就说明，皇上在北京紫禁城里有不方便的地方了。我估计，这次维新变法，光绪皇上和慈禧太后是说不到一块儿去，闹叉劈了！菜市口儿杀那六个人，不一定是光绪皇上的意思，金銮殿上现在说了算的，也不一定就是光绪皇上。徐世昌这次是在玩儿火，他既不敢得罪慈禧老佛爷，也不敢得罪皇上。你看大帅的身边儿，一色的亲兵护卫，这就是说，徐世昌要把咱进北京的事儿，严密封锁消息，不准走露一点儿风声！这把火徐世昌要是掌握不好火候，闹不好就有性命之忧！皇权之下，当官儿也难呀！” 陈粟听厥阳真人分析得鞭辟入里，不由得心里就害怕起来，脑门儿上不知不觉的沁出了细微的冷汗，攥紧了拳头手心儿里冰凉，提心吊胆的说“师父，这趟北京，咱不去不行吗？” 厥阳苦笑了一下说“陈粟，你我不过是个升斗小民，皇权大过天，官儿大一级压死人呀！在关东，徐世昌就是阎王爷，他能让咱起死回生，也能让咱生不如死。可他在皇权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蚂蚁，慈禧和皇上说句话，可以让他加官进爵，也可以让他粉身碎骨！你以为咱为难，徐世昌比咱更为难！老话说，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陈粟，死生有命，祸福在天，今天咱走这一趟，有可能就是黄泉路，前头就是鬼门关呀！” 陈粟听明白了，现在车外边儿就是徐世昌的亲兵护卫，厥阳真人和自己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此一去就是阴阳界前耍大刀，当了一回不知死的鬼！想到张氏和孩子，想到山东老家的二老爹娘，想到陈仓自己的亲兄弟，想到留在山东的侄男旺女，不由得悲从心中来，眼角就湿润起来。 厥阳脸色凝重的说“陈粟，人生在世，谁都是身不由己。皇上是这样儿，老佛爷同样也是这样儿。徐大帅是这样儿，咱俩更是这样儿。别想的太多，自古草民都盼望能有个有道的明君，可是你偏偏碰上个无道的昏君，那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厥阳真人还要想多说几句，就觉得马车停下来了，车夫掀开车帘儿说“真人，到奉天火车站了！” 厥阳真人抖擞精神低声说了句“倒驴不能倒了架子，精气神儿别塌了窝。徐大帅都不在乎，你我怕啥？陈粟，下车！” 厥阳道长和陈粟跳下了车，就见徐世昌迎面走来说道“老神仙，走几步咱们上火车吧！”说着转身吩咐亲兵“我们走后把老神仙的车和赶车的人在府里安排好，不准怠慢！等我们回来再送老神仙回悘箴观。” 亲兵护卫齐刷刷的答应了一声“是！” 徐世昌又说“我们进北京的事情，不准走漏一点儿风声，把嘴都给我闭紧喽！谁要是胆敢跑一点儿风，他全家就是活到头儿了！明白了吗?!” 亲兵护卫又是齐刷刷的同声回应“大帅，明白了！” 陈粟哪儿见过这种阵势呀，不由自主心脏嘣嘣的狂跳，这才真正的感觉到了此行的严重！见徐世昌说完话转身就走，厥阳真人也紧紧的跟随，自己也赶忙追随着向前走去。陈粟自己还纳闷儿呢，这两条腿咋不大听使唤了呢？陈粟哪儿知道呀，这是吓的！ 陈粟从来没坐过火车，这是出娘胎头一回坐火车。照理说应该高兴啊，可是陈粟感觉不到丝毫的高兴，反而到是无端的恐惧。眼前越走越近的火车，在陈粟眼中逐渐幻化成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正等待着陈粟自己乖乖的走进巨兽的肚子里！陈粟绝望了，他不敢再看火车，只是本能的闭上了两眼，瞬间就觉得撞上了一座山。陈粟想，完了！这会算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