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爬过的树11《杏树上的姐妹情》

幽幽兰灵草

十棵树的故事我写完了， 我想继续写树 ， 第十一棵杏树 ， 是我们相 为命的姐妹三人都爱爬的一棵 树 。

不只是因为杏树比较好爬， 更是因为杏子要摘下来拿去卖钱 。为了卖个好价钱 ，熟的杏子不能 挤压 ，不能磕碰，摘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地保 好杏子。在 6-7 月份杏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姐妹三人齐心协力在树 上摘杏子。我爬在杏树的最上面，摘到后 传递给二姐，二姐再把杏子传递给大姐背的口袋里。这棵杏树让我时常记起我们姐妹三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有苦有甜，有情有暖。在我们姐妹三人相继离开家之后，这棵杏 树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杏树象征着春天，也是我美好生活的一部分。传统文化中，杏有神圣的含义 ， “ 杏 坛 ” 象征着教育圣地， “ 杏林 ” 则 象征中医， “ 杏园 ” 之宴即为金榜题名之时 。 杏， 代表着一种祝福，寓意着 美好。杏树 的花瓣纯白淡雅， 美丽动人，杏代表着少女， 杏仁眼是比喻少女的眼睛。杏与幸谐 音， 所以杏的寓意是幸福美满。

我家里的杏树是三爷爷和三奶奶栽种的，是一种很大的杏子，落花后就可以吃，最关键那个杏核开始就是甜的，才显得更加诱人。比起杏仁的甜，我们的日子却是苦的。

爹爹十八岁的时候已经过继给了三爷爷 ，和妈妈是通过姑奶奶（我妈妈的亲姑姑）介绍认识的，姑奶奶觉得爹爹年轻帅气，还特别能干，是村子里无人可比的年轻小伙子。

听说爹爹和 妈妈结 婚后很恩 爱 ， 从来不吵架。 妈妈 温柔漂亮， 很会持家， 还 做得一手好 针线 活， 都 说 他 们 是郎才女貌的一 对 。 爹爹 聪 明 能干， 很会 赚钱 ， 我家是八十年代初期， 村子里最早的万元 户 。 一家人幸福的生活， 因 为计 划生育超生家破人亡， 留下我 们 姐 妹三人孤苦无依。

妈妈 先去世， 五年后爹爹也走了。那天埋葬好他后， 村子 里的村 长 ， 还 有我的姑 爷爷 ， 他是村支 书 ， 坐在一起， 讨论 我 们 姐妹三人今后的生活 问题 。 那一天， 叔叔和舅舅 们 都在 场 。 我不知道当 时讨论 的 场 景， 我很希望我的二姨能把我 带 走 抚 养， 可是那天她没有来， 我就跑了很 远 的地方蹲下来 伤 心。 听 说 也 是 妈妈临终 的 遗 愿， 把我托付二姨 抚 养。 没多久， 大姐 选择 了 三叔家里， 二姐 选择 了二叔家里， 让 我 选择 跟 谁 ， 只有两个叔 叔可以挑， 我想我跟着大姐吧， 就跟了三叔家里。 为 什么舅舅 们 不 领 养我 们 走呢？ 难 道是因 为 我 们 姓氏 问题 ， 舅舅 们 不能把 我 们领 养走，至今我都不知道， 也不想去知道原因了。

可是， 半年 时间 左右， 三 婶 就把家里的 门 关了， 不 让 我 进 去， 说 不养我了。二姐知道后也从二 婶 家里出来。 那个 时 候大姐在外婆家里养病。

我的大姐和我不同， 她出生父母就像宝 贝 一 样 的 宠爱 着她。 而我是 计 划外的孩子， 从小就到 处躲 避， 我似乎 习惯 了 这样 的 生活， 只要不 让 我 饿 肚子就行。

所以爹爹去世后， 大姐精神受 不了刺激， 得了精神病， 时 好 时 坏， 过 了两年多才好。她如果 正常的 时 候， 什么都做， 如果犯病， 糊涂了， 她就很狂躁， 会 乱打人， 追着我打， 甚至会把我当成妖怪， 要把我掐死。我好 多次会爬上家里最大的果 树 ， 就是杏 树 上， 杏 树 爬上去最快， 有一枝主杆， 只有我爬得上去那个位置， 大姐打不到我。

那天二姐从二 婶 家出来， 拉着我的手安慰我不要担心， 她 说 会照 顾 我的，但是我们很伤心，孤苦无依的感觉忍不住哭起来。 我们俩一路走一路哭地去了外婆家里， 到了外婆家， 我们嗓子都哭哑了。 我的外婆已经八十几岁了， 我们不可能跟着她过 的。 在外婆家里住了几天， 我 们 姐妹三个人决定自己回家里 过 日子。舅舅把爹爹 临终时 枕 头 下面存的一百元， 给 大姐了一部 分， 让 她回家 买 生活必需品， 用完再 过 去拿。

那个时候大姐十六 岁 了， 二姐十二 岁 ， 我已 经 虚 岁 十 岁 ， 我 们 姐妹三人就 这样 开始了相依 为 命的日子。

回到家里， 我 们 先把以前的旧被子拆开， 洗洗晒晒。爹爹 去世 时 候， 把他盖的 铺 盖也 烧 了， 我 们 姐妹三人就盖一个被子， 铺 一个破旧的褥子， 冬天我 们 会因 为 都想盖到被子， 不 让 冷 风 进 入， 相互拉着被角， 我 们 依偎在一起更 紧 了。

还 好我家里房 子是冬暖夏凉的仿窑洞建筑。家里的 东 西在跟着叔叔家的 时 候 已 经 分了， 比如爸爸做生意留下的缸， 比如 杀 猪用的工具， 比 如坐的凳子 …… 。

记 得三 婶说 我吃了她家半年的 饭 ， 要去我家麦池子里装几 袋麦子回去， 我奶奶知道后去拉着不 让 装， 那天她 们还 打起来 了。 奶奶很老 实 ， 她打不 过 三 婶 ， 也不会 骂 ， 就在床上哭起来， 不 过 我 们还 是眼 睁睁 地看着家里的麦子被装走了。

那天的深刻 记忆 ， 我每每想起来 还觉 得很寒心， 不知道 为 什么 亲 情会如此冷漠无情？或 许 只是 为 了那口口粮吧， 人太 穷 ， 更加 穷 凶极 恶 ， 欺 负 弱小。

我家里的 树 是不 动产 ， 动 不了的 东 西。就如我要写的杏 树 ， 又大又甜的杏子 他 们 没有， 也是 很多人羡慕的果 树 ， 无人能够抢了去。我有 时 候 还 以杏 树为 傲， 觉 得 这 么好的杏 树 他 们抢 不去， 我家独有的 东西。

我们姐妹三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倔 强劲 儿， 虽 然我 们 小， 我 们 也要把日子 过 好， 不能 让 人看扁了。我 们 开始了自己洗衣做 饭 ， 自己种田种菜。我 们 想把空了一年多的地种上， 不能坐吃 山空。 爹爹存下来的粮食， 总 会吃完的， 我 们 要想想以后的日 子 还长 …… 。

每年 爷爷 会在种好他家地以后， 帮助我 们 种地。 这 个 时 候 我 们 姐妹三个人， 都要帮助 爷爷 做事情， 比如耕地， 我 负责牵 黄牛， 爷爷 扶着犁犁地， 大姐和二姐会 轮换丢 化肥。 就是犁 过 后会有一个深沟， 化肥洒 进 去， 一道沟一道沟的 压 上去， 她 们 会在后面端着化肥盆不能停的洒化肥。因 为 化肥很重， 端一盆 走一圈就胳膊酸， 但是要跟上 爷爷 犁地的 节 奏， 就不能停歇， 大姐累的胳膊下面淋巴 发 炎 肿 大化 脓 ， 还 治 疗 了一段 时间 。

麦子种上了， 春天我 们惦记 着除草， 施肥， 姐妹三人分工， 在麦地里一字排开， 我们做起农活也是有模有 样 的，把庄稼打理得和老农民的地差不了多少。村子里一起 长 大的伙伴， 现 在 还 会 说 自己的父母 总 是拿我 们 姐妹三人做榜 样 ，说我们小小年 纪 不怕苦，不怕累， 样样都会做。

麦收季节 ， 我们姐妹三人也是起早 贪 黑地收麦子， 虽然镰刀多次割伤我们的手，按一会儿，止住血了继续割； 虽然被太阳晒得褪了一 层 皮，背上也生出了痱子，就像 针 扎似地疼着， 也要 坚 持今天把 计 划好的 这 片麦子割好。 收好了麦子， 捆起来， 我们借一 辆架子车 ，把麦子装满车子， 拉回麦场 ， 爷爷会在他们家打麦子的时候帮我们 一起打麦子。

拉 车 子也是一个技 术 活， 去麦 场 要上一个坡， 就要有力气 在后面推， 大姐在前面拉， 我和二姐拼命后面推 车 ， 三个人， 如果有一个人不用力气， 车 子到半坡滑下去， 我 们 都会受 伤 。 有 时 拉回麦 场时 候， 我也会叫一帮子小伙伴一起帮忙推 车 。 我 们 喊着口号一二三、一二三， 七八个人一起用力， 很 轻 松的把 车 推到了麦 场 。

收麦子的季 节 也是杏子成熟的 时 候，伙伴 们帮我做事情的时候，我会爬上杏 树 ， 摘一些大杏子， 分 给 伙伴 们 吃。 这 棵 杏 树 ， 从落花开始， 我就 经 常摘一些分 给 小伙伴 们 ， 到了六七 月要成熟的 时 候， 下面能摘到的也吃完了， 他 们 也都 惦记 着吃 熟透的杏子呢。

麦收后到了种玉米的 时 候， 大姐和二姐排两排在前面拿着 锄头 抛坑， 我就在后面左右开弓 丢 玉米。种好一 块 地， 我 们结 伴回家， 烧 火做 饭 ， 勤 劳 的汗水， 换 来的是我 们 的 满 足感。 我 们 必 须 赶着 农 忙季 节 把 该 种的庄稼 给 种上， 耽 误 太久， 就会 错 过时节 ， 收成就不会好。

每年基本上在麦子收割好， 晒麦子的 时 候， 就是摘杏子的 时 候。 我 们 姐妹三人一大早就 说 好了早点爬 树 摘杏子， 因 为 大 姐要赶在上午的集市上 卖 杏子， 杏子 卖 了， 可以割一点肉回来 改善一下伙食。

平 时 大姐和二姐 经 常要吵架， 天天都是打架的状 态，互不相让 的 为 了 琐 事争得你死我活，有 时 候能把菜刀拿出来干一架， 打 过 后两个人 还 都会哭一 场 。她 们 天天打架，村子里的人也听 习惯 了， 以前我搞不懂，后来我知道了或 许 她 们 也 觉 得日子太 苦了， 一肚子的委屈无 处发 泄吧。 最相 爱 的人， 反而是相 爱 相 杀 的模式相 处 。 不 过 ， 摘杏子的 时 候她 们俩 最和 谐 了。 摘到又 大又黄的， 还 会相互 让 着吃。 我 们 姐妹三人有一点很像，就是 都会把最好的留 给对 方吃， 相互 让 着， 相互照 顾 着， 相互依偎 着。

我 们 姐妹三人 长 大了， 各有各的家庭， 虽 然天各一方， 隔 不断的 亲 情， 忘不了的杏 树 。 那些苦日子都 过 去了， 记忆 里留 下来的更多是我 们 相 亲 相 爱 ， 相依 为 命的 时 候， 就如杏子的甜， 杏 树 的暖， 永 远 留在我的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