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仗之借音借义对（三十七）

蔡宝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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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仗小技巧《借音借义对》

蔡宝瑶

一、认识借音借义对

对联是倾向于工对的，联家千方百计谋求对仗精工。传统诗词格律中的借对法，即可把不能相对的词语变成能相对者，甚至变成极工的对仗，从而使对仗获得更多的自由，提供了一条宽工转化之途径。借对可分为借义对和借音对两种。借音对如下：

1、青春南国乔初嫁；赤壁东风亮功成。

联中赤壁与青春本不对仗，但以青春的青借为青色的青，与赤壁的赤便成颜色词相对。

借音对是借用字的同音形成对仗。汉字中，有的同音字多达几十个。在对联下下，用的是甲字，实际上借用同音乙字来对。举例如下：

2、曾经沧海千层浪；又上黄河第一桥。

（兰州河神庙联）借“沧”之音，用“苍”与“黄”相对，这样就成了颜色词对颜色词了。

3、山西寿阳珍珠泉联：

青山笑我头已白；泉水映人心自清。

下联借“清”音为“青”，与“白”相对。

在借对中还有“借上”、“借下”之说。无论借义还是借音，借上联的词语，以适应下联的叫“借上”。下面的一联就是借上：

4、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借“沧”音为“苍”，与“蓝”相对。

无论借义还是借音，借下联的词语，以适应上联的叫“借下”。下面的一联就是借下：

5、红白相兼，醉后怎分南北；青黄不接，贫来尽卖东西。

“南北”是方位词，“东西”在此联里是指的物资。但是，“东西”二字在另外的意义上，又可以看成方位词，以此相对。

借义对，是指借字或词的某种意义来相对。借音对，主要的大量的是借表颜色的字词来相对。

借对，或称假对。借对分为两种，一种是借义，就是利用词的多义性，通过该词的某一义项与对句中相应的字词构成对仗。例如杜甫《曲江》：

6、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寻常”是副词，意指平常，这里借用其作为数词的含义（“八尺为寻，倍寻为常”），与对句中的“七十”构成对仗。

7、当时物议朱云小，后代声华白日悬。

“朱云”是人名，这里借其中的“朱”字与“白”对、“云”字与“日”对。这些都是借义的例子。

借对的另一种是借音对。所谓借音对，就是利用字词之间的同音关系来和相应的词构成对仗。

8、孟浩然《裴司士见访》：

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

借“杨”（谐音“羊”）来对“鸡”。

9、李白《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

水舂云母碓，风扫石楠花。

借“楠”（谐音“男”）来对“母”。

10、偶值乘篮舆，非关避白衣。

（王维《酬严少尹见过》）借“篮”为“蓝”，与“白”相对。

例九和例十，就是借音对。借音对多见于颜色对，如借“篮”为“蓝”、借“沧”为“苍”、 借“清”为“青”、借“珠”为“朱”等。下面各举一例：

11、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杜甫《秋兴八首》）。借“沧”为“苍”，与“青”相对。

12、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

（杜甫《恨别》）。

借“清”为“青”，与“白”相对。

13、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李商隐《春雨》）。

借“珠”为“朱”，与“红”相对。

借对用得好，可以在不损害诗意表达的同时，构成极为精妙的对仗。如下面两例，都是利用借义成对的例子：

14、回日楼台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

温庭筠《苏武庙》。

“丁年”本是壮年之意，这里借用“丁”作为天干之一的义项，与“甲”构成对仗，极为精工。

15、坐上清歌闻子夜，人生行乐及丁年。

清人缪慧远《友人过访》

“子夜”对“丁年”，“子夜”本是曲名，丁年是壮年之意，从字面上看，子和丁是干支对，夜和年是时辰对，更加精妙。

二、借音为对

即以一句中某字的同音字与另一句中的字相对。

1、“根非生下土，叶不坠秋风。”

借“下”为“夏”，以对下句之“秋”。

2、“住山今十载，明日又迁居。”

借“迁”为“千”，以对上句之“十”字。

3、“枸杞因吾有，鸡栖奈尔何？”

以“枸”为“狗”以“鸡”为对。

4、“因寻樵子径，为到葛洪家。”

及借“子”为“紫”，借“洪”为“红”，而琢成对仗。

5、叶领波光翻绿梦，花留霞影共清风。

对句的“清”借同音“青”与“绿”对。

6、好趁新诗说冷暖，何须就句论雌雄。

对句的“就” 借同音“旧”与“新”字对。

7、“马骄珠汗落，胡舞白蹄斜。”

“珠”谐音“朱”，与“白”相对。

8、“沧溟服衰谢，朱绂负平生。”

“沧”谐音“苍”而与“朱”相对。

9、“残春红药在，终日子规啼”

以红对子(谐紫)。

10、“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唐 刘禹锡 《陋室铭》。“鸿”音同“ 红 ”，借以与“白”相对。

11、野鹤清晨出，山精白日藏。

(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借“清”与“青”同音,在颜色上与下句的 “白”相对。

12、事直皇天在，归迟白发生。

(刘长卿《新安奉送穆谕德》)“皇天”中的“皇”本无色彩之义，这里利用同音关系,借“皇”为“黄”,与 下句中的“白”相对,构成字面上的对仗。

13、“郊坳一身正，阡墟万籽盈。”

“郊坳”与“阡墟”既可以直接相对，又谐音“骄傲”与“谦虚”相对，更为少见之对。

14、寄身且喜沧州近，顾影无如白发何。　

(刘长卿七律《江州别薛六》)

出句借“沧”对“苍”，与“白”为颜色对。

15、又如，肖大志题佛教联：

碌碌人间如梦幻；茫茫宇宙本空虚。

下联“茫茫”二字，借用与“忙忙”二字同音，而与上联之“碌碌”相对，尤显工稳。

显然，善于运用借对修饰法，可为对仗工整增色，但须具备丰富的知识和较高的文学修养。

三、借义为对

即一句中的某字有两个以上的意义，诗中用的是甲义，而借其乙义或丙义与另一句中的字相对。

1、唐 李商隐 《令狐八拾遗绹见招》诗：“ 汉苑风烟催客梦，云臺洞穴接郊扉。”

诗中“汉”为朝代名，但“汉”又有星汉之义，此即借以与“云”相对。

2、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诗人又借“石榴”之“石”为“石头”之 “石”，与上句的“金”相对，字面严整的对仗形式，给诗增添了新的情味。

3、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沧海”即大海,在诗中用本义。又借它又一义“青绿色”与下句“蓝田” 中的“蓝”相对，形成工整贴切的字面对仗，丰富了诗的意蕴，创造诗的意境。

4、少年曾任侠，晚节更为儒。

(王维《崔录事》)。为了追求字面的对仗，诗人借 “节操”之“节”为“季节”之“节”，与上句 “少年”中的“年”字相对，构成对偶中的 一种特殊形式。

5、行李淹吾舅，诛茅问老翁。

这一联中的 “行李” 的 “李” 并不是桃李的 “李”，但是诗人借用桃李的 “李” 的意义来与 “茅” 字作对仗，“行” 也借用了 “行走” 的意义来和 “诛” 对仗。

6、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江南逢李龟年》杜甫。这一联中八尺为寻，两寻为常，此处 “寻常” 由 “平常” 借用来对数目。

7、“鸟瞰东瀛吞巨浪，鞭挟大漠裹狂风。”

“鸟瞰”在这里意思是从高处往下看，并非鸟在看。但借“鸟”的本意与“鞭”构成对仗。

8、席上不分南北；眼前只见东西。　

(笔者讽酒官联)， “东西”为物品，现借之为方位名词与“南北”相对。

9、解脱拈花刚佛日；证明因果在仙霞。　

(清·孙叔平挽邢克均巡抚之妻于福建)。 “佛日”即佛之生日，死者适于该日去世，此处借年月日之“日”为太阳之同义词“日”，以与“霞”作天文对。“仙霞”即仙霞岭，借“仙”对“佛”，借“因果”之“果”为花果之“果”，以同“花”相对。

10、地有七星邻北斗；人如二客伴东坡。　 (清·百文敏、吴山尊对句于肇庆七星岩)。 “东坡”为苏轼之号，是专用名词，现借“东”为方位名词，而与“北”成工对。

11、好句不妨灯下草；高龄可辨雾中花。　

(佚名题眼镜店)， “草”本为动词，此处借为花草之草，以与“花”相对。

12、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

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清·严问樵挽姬人朝云联)， “朝云”为姬人名，现借“朝”为时令类词对“暮”，借“云”为天文类词对“雨”成工对。

13、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

杜甫《九日五首（其一）》，“竹叶”实际指酒，因为古代有“竹叶青”酒。以“竹叶”对“菊花”也是借义对，因为“竹叶”还可指竹的叶子，与“菊花”形成工整的对仗。

14、白法调狂象，玄言问老龙。

猛一看：“白”、“玄”都是颜色词。结合诗意，“白”的确还是白色的意思，但“玄”不是黑色，而是玄妙、玄奥的意思。佛家以“白法”喻“善法”，而“玄言”指的是玄奥的道法。这两句是说：既用佛法调理内心的迷狂，又不放弃对道法的研究。王维作此诗，告诉裴迪等友人他“佛道兼修”。

15、徐亚升题拉尕山联：

漫游山川云引道：信步拉尕我寻仙。

注释：拉尕gǎ山，在甘肃省。

上联结尾“引道”，本意是指引道路，下联结尾“寻仙”是寻找仙人，比喻拉尕山云遮雾绕，仿佛仙境。道路之“道”和仙人之“仙”同属名词，如果放宽看待，本身可以对仗。但在这里，道路之“道”还可以借用它另一个意思，“道教”之“道”：从而与神仙之“仙”形成非常工整的对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