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割豆子事件,让我和云、清的心连在了一起。云大我一岁,我自然把她当姐姐;清小我一岁,我和云把他当弟弟。清是七二届毕业生,随学校分到这里插队,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男二女三位同学。眉清目秀、瘦削结实的清,怎么看都像一个小弟弟。</p><p class="ql-block"> 云给我讲了一件清的往事,让我对清的人品,有了深入的了解。</p><p class="ql-block"> 那年,云从山区转到了这个青年点。已经在这里生活的四名新知青,都是从一个中学来的同班同学。国家的政策是,当年插队的知青,粮食定量要比往届知青高许多,因此他们不愿与云同锅吃饭,担心云占他们的粮食份额。于是便分着起伙,自己做自己的饭。云一个人的口粮基本不够吃,青年点里的菜园管理得又不好,自然也得不到及时的食物补充。春节前夕,这四名知青准备回家过年,商量着把节余的粮食,平均分开带回去。不知何故云不能回家过年,春节期间的伙食,就成了问题。</p><p class="ql-block"> 那天,云干完活回到青年点时,发现门紧锁着。云知道,四个知青回家了。进了屋,正准备将就找点什么充饥。一掀锅,里面整齐地摆着几个玉米饼子和一碗白菜汤,呼呼冒着热气儿,这让云很意外。更意外的是,里屋炕上放着半袋玉米面和一盆高梁米,旁边有一个纸条:“你留着吃吧,保重。”是清的字体,这粮食必是清分得的那一份。云感慨万千,在心里牢牢记住了这个热心肠的小伙子。</p><p class="ql-block"> 听了云的讲述,我也被清的善良深深感动。 我们三人成了心领神会的好朋友。尽管后来青年点又调剂来几名六八届老知青,在同吃同住的日子里也逐渐酿出了亲人般的气氛,但都比不上我们三个人心灵默契。</p><p class="ql-block"> 这平淡得没有任何大起大落的友情,如旱地里一股清泉,滋润着我们干涸的心;这纯真得没有任何杂念的友谊,至今回忆起来,仍有着咀嚼不尽的丝丝甜意。漫漫长夜,遥遥无望的日子,这份友情,带给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对未来前途的信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云男友的舅舅,是公社的文教助理,与大哥是多年的好友。舅舅把云安排在这个生产大队,也是考虑女孩子在外有个人照顾会好一些。大哥大嫂自然成了云在外乡的亲人。云常常向我讲述哥嫂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帮助,讲的动情,听的羡慕。大哥当时在另一个生产队当队长,听说工作很出色。遗憾的是即使见过面,也是对面不相识,因而始终没有一个立体的印象。但在云的讲述中,大哥大嫂的形象,在我心中渐渐丰满起来。</p><p class="ql-block"> 大哥大嫂,都是村里优秀的年轻人。大哥爱好文艺,会唱二人转,有文化,是村中有名的才子。大嫂读过中学,也是知书达理的好女子。他们一起唱二人转,演夫妻,演兄妹。据说他们是在一次去外地演出的时候,定下终身的。夫妻俩平时还一起读红楼梦,讲三国,日子虽清贫,却过得有滋有味儿。</p><p class="ql-block"> 我从云的口中,了解了大哥大嫂,大哥大嫂又在云的口中,知道了我。未曾接触,彼此已产生了好感。中秋节到了,云告诉我,大哥大嫂让我去他家过节。我不好意思,便推托不去。云说,去吧,就象自己的哥嫂一样,不必客气,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云带着我躲过大家的目光,沿着村里的小路,绕过大半个村庄,在皎洁的月色里,走进了大哥的家。大哥细高的身材,白净脸,透着真诚,不像是庄稼人,倒像个教书先生。大嫂容貌秀丽,身材丰腴,充满少妇的魅力。两个小女儿,似两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家里没什么摆设,但很整洁。我拘谨地吃着哥嫂新饨的鸡,新烀的肉,恍如回到了自己的家,与亲人团团围坐,共赏圆月。</p><p class="ql-block"> 初次见面,大哥的诚挚、大嫂的亲切,让我感到了久违的温情。朦胧中,我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他们就是我的亲哥亲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在大哥家过中秋,离开时,大嫂将新煮的白花花的鸡蛋,把我和云的裤袋,塞得鼓鼓囊囊的。我们俩揣着满满的亲情,兴奋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由于担心鸡蛋拿回去无法解释,我俩只好把这浓浓的心意,“消化”在了路上,连肚子都提出了“抗议”。</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大哥大嫂便要云带我去他家“改善”。几穗青玉米,一兜鲜桃,更多的是煮鸡蛋。这对当时食不裹腹的知青来说,无疑胜过“满汉全席”。至今我还能回忆出当时的满足感和幸福感。而那时的农村,“割资本主义尾巴”割得农民穷得叮当响,大哥家仅养的几只鸡,下了蛋攒起来还要换些生活日用品。可我们在的时候,大部分都给我们吃了,如今想起来,心里真不是滋味。</p><p class="ql-block"> 在远离亲人的日子里,哥嫂的关心岂止是体现在生活上。记得有一次,我与一外小队的男知青,因为发展团员,回城里搞政审外调,当天乘晚车回青年点。夜黑风高,六公里的乡路,两侧全是一人高的清纱帐,伸手不见五指。我和那个男知青,边拎着提包,边说着话,伴着风吹庄稼的唰唰响声,一路走着,竟然没有觉得害怕。第二天,大哥知道了这件事,他找个机会告诉我,下次走夜路,千万要记住,一定多几个人同行。我恍然大悟,心里很感动,大哥分明是把我当妹妹了。</p><p class="ql-block"> (辍笔于1994年12月6日)</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