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围场：海伦前世的记忆

李海生

　　我的家乡海伦位于小兴安岭西麓，松嫩平原的边缘，四季分明，黑土含硒，有黑土硒都美誉。海伦为“开凌”之音转，满语“水獭”之意。因境内海伦河中盛产水獭，故名。海伦盛产大豆水稻，是北大仓里有名的粮囤。

开荒前物产丰饶，林木葱郁，水草丰沛，飞禽走兽，乌泱乌泱。千百年来是先人的天然渔猎之地。

早在先秦时期，这里就印上我们祖先肃慎的足迹。那土屋的遗址，虽然已经让离离荒草掩埋了，但直到现在我们似乎仍然能看到那蓝色的柴烟飘向一尘不染的古代的碧空；那咿呀的捕鱼小船仍荡漾在通肯河的碧水中，而射猎的弓箭掠过圆圆的蛮荒的月影，让那惊心动魄的一瞬在历史的天空中定格。

满清入主中原，迎来了马背上的盛世年代。为了强兵振武，以狩猎操演八旗子弟武艺，这里便成了满清皇家的东荒围场。每年秋冬，皇帝老儿带领皇子皇孙都前来打围狩猎，于是千里荒原上车粼粼马潇潇，旌旗招展，万矢齐发，狼奔豕突。强劲的马蹄、猎犬的狂吠惊醒了洪荒大野，山川草原留下了帝王将相张弓驰骋的雄武身影。

尔后像边关大月那样浑圆的花轱辘车轮满载着獐狍野鹿日夜兼程地沿着仄仄的古老驿道，穿过巍巍山海雄关向京城首善之地进发。

就这样，洪荒大野的皇家围场一直向京畿、向中原输送着自己的忠诚与富饶。

于是，人参鹿茸熊掌这些东北特产，带着泥土芬芳，带着血腥气味，被源源不断地进贡给金銮宝殿，上了给皇帝老儿的餐桌；虎皮鹿皮貂皮这些动物皮毛，带着残忍，带着珍贵，被运往京城锦苑，成为达官显贵的锦帽貂裘。

绵延近三百年的岁月也被这缓慢的车轮载走了，载进了封皮发黄的线装史书中，只留下疏疏落落的几行痕迹。

再以后，垦荒放段，山东的大量流民涌入，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祖先。他们的身份标签叫闯关东。他们凿井建房，开荒种地，饲养畜禽，通肯河两岸人烟日渐稠密。

开荒放段使皇家围场褪去昔日荣光，硝烟散尽、围场狩猎成为历史绝响。但满人尚武的围场精神，加上闯关东人的勇敢性格，在东北人的血液里仍然澎湃奔腾。造就了闯关东开荒斩草时的一段段精彩和传奇，再加上早期渔猎文化中猎取动物和物产时种种禁忌融入，形成了东北独特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