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6)

王秀芳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 字:刘向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摄 影:刘向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朗 读:王秀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6 、派斗舞刀弄枪, 联防保家护院</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文革初期,我和小伙伴儿曾经去过和平广场附近的省委大院,大院距家步行20分钟路程,那时省委已经基本瘫痪停摆,大门无人值守,随便进出。记得大礼堂内正在召开大会,似乎是在批判什么人。办公楼的走廊里和大礼堂墙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大字报,有不少人在看大字报,我们对这些不感兴趣。当看到有些大字报掉在地上也无人收拾,随处飘散,我们从中似乎发现了难得一遇的生财之道。回去后,每人准备一个用粗铁丝制成的半米长的铁钎子,到省委大院捡拾废大字报,扎到钎子上,不一会儿就能扎满一钎子,积攒多了,拿到废品站卖废纸,可以换几个零花钱。</p><p class="ql-block"> 然而“好景”不长,发生一件意外。前不久还在市场上帮我挑选小鸡仔的小学孟同学,在省委大院里玩耍时被一群不相识野孩子用刀扎死了。听说此事后,我们才晓得省委大院并非安全之地,吓得再也不敢去省委大院玩耍和捡废纸。孟家住在“三百户”,在我家西北方向,离省委大院更近一些,以前我经常去孟家写作业,出事后我再也未去过他家,可怜的孟妈妈后来在街上偶尔看到我们以前常去她家玩的同学,就想起自己的孩子,我曾看见她暗暗抹着眼泪。</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革期间,最恐怖的时期是1967年夏初开始的派性组织武斗。当年沈阳的派性组织分成三派:辽革站、辽联和八三一。辽革站以产业工人为主,主要占据沈阳西部的铁西区;辽联以大学生为主,主要活动于东南部的和平区;八三一也以大学生为主,重点盘据北部的皇姑区。他们都自称是革命派,互相掐得你死我活,但我们搞不清他们谁是谁非。</p><p class="ql-block"> 我家住在紧邻南湖公园西门的“二百户”小区。这是一个三岔路口,南八马路由西向东到头,直对着公园西门,向左前方(东北方向)通往方形广场,向右拐(向南方向)通往体育学院运动系。我家就在南八马路顶头向右拐弯的路边上。</p><p class="ql-block"> 1967年6月1日,一大清早儿六点多钟,就听见窗外“叮叮咣咣”声响,打开窗帘一看,外面道路上停着许多解放牌货车,一些人头戴建筑工人的柳条帽,手持扁担、镐把一类的大木棒,正在向车上装路边修路用的石块儿,发出“叮咣”声,装够以后,就开始向南面体院运动系方向前进,有的车停在原地没有开走,车上的人步行前往。过了四五十分钟,只见刚刚进去的那些人又从运动系那边退出来,匆匆忙忙爬上汽车,汽车掉过头仓皇撤离,我还看到有的车由于速度过快转弯过急差一点儿侧翻。里面的人追出来看进攻的人已离去,也没有再追。</p><p class="ql-block"> 当天下午,运动系对外开放,我过去想看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到运动系楼房正面大部分玻璃都破碎了。运动系武斗只是一个方向,当天早晨,南湖公园东门的东工(东北工学院),也出现武斗,情况大同小异。这就是当年我所看到的后来称为“六一血洗东工”事件的部分场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似乎从此以后,沈阳的武斗全面展开。开始是棍棒、石块、匕首、大刀等,一些人带着各种武斗器械,乘着大货车、吉普车和摩托车,有的人站在驾驶室门外,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挥舞着器械,有的身上背着大刀,有的嘴里叼着匕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在街上冲来跑去。武斗逐步升级,派性组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枪支。武斗发展到动枪,死人自然就会迅速增加。人死了需要安葬,辽联的武斗死亡人员就埋葬在南湖公园内,他们在公园原来的花圃专门开辟一块墓地,称为“烈士陵园”,竖立了一座两三层楼高的纪念碑,上面嵌刻着草书字体的诗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那时候,公园附近的居民经常可以听到车载高音喇叭播放的哀乐,从方形广场方向传来,由远及近,然后拐进南湖公园西门。一听到哀乐,就知道又死人了,我们胆子大的男孩儿就赶紧往南湖公园里面跑,去看安葬仪式。仪式上,几十人的仪仗队,列队对空鸣枪,告慰逝者,以示哀悼。小孩子们就等在旁边捡子弹壳,我当时也收集了几十枚空子弹壳。回想起来,当时一点儿不知道害怕,就觉得很刺激很好玩儿。墓地安葬人数逐渐增多,最多时大概有百十来人。据说辽革站和八三一也分别在其总部附近公园设有类似的“烈士陵园”,我没有去看过。</p><p class="ql-block"> 六一血洗东工”后,随着社会上武斗不断升级,引起大人们对小区安全的担忧。小区居民自发组织联防,保家护院。我们“二百户”是因有200左右住户而得名,院子由两个“L”型三层楼房相对而成,围成一个方形院子,院子正北有一个大门,对着南八马路,为主要通道;西南角有个缺口,向南出去是东电(东北电力管理局)宿舍楼,平时可随便出入。在特殊时期,要保证小区安全,防止外部分子袭击,便将西南缺口堵住,只留正门出入。在一些热心人士张罗下,大人们找了很多施工脚手架的长杆子,将四五米长的杆子并排竖起,再用铁丝牢牢固定住,封住西南口,北面正门中间平时留出小门,保证行人和自行车出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联防号召各家准备器械,防止外人袭扰。什么菜刀、斧头、大刀、长茅,都亮了出来,几乎每家都有几件防身家什儿。还准备了铜盆铝盆,一旦有情况立即敲盆示警。最有“创意”的是,将直径3厘米的铁管子,大约40度角斜茬儿锯开,非常锋利,每根1.5米左右,作为防身武器,说是扎在坏人身上,因有风口会很快死去。院里还安排夜晚各门(单元)排班轮流站岗和守夜,每家都要出人,夜间主要是年轻力壮的成年男子,好在户数多,负担并不重。我们半大男孩儿,出于好奇,也乐于参加站岗放哨,自比当年“儿童团”。这种紧张状况持续大约近一年。后来武斗逐渐平息,社会治安好转,联防活动才宣告停止。文革后期,记得有关部门还专门组织过收缴各类武斗器械。</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年,北部中苏边境发生冲突,局势又一度紧张起来,家家户户都将玻璃贴上“米”字型纸条,说是防止遭遇轰炸,玻璃震碎掉下来伤人。小区院子里还横七竖八地挖了一些壕沟,作为战时掩体。局势缓和后,好像有的壕沟还被一些人家改造成菜窖,用来存储冬菜,也算废物利用吧。正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派性武斗弄刀枪,</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陵园安葬莽儿郎。</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百姓合力护家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惊魂持械筑高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