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事儿】我给乡亲写春联的那些年

小水滴

【年事儿】我给乡亲写春联的那些年文/小水滴 01. 喜气临门红色妍，家家户户贴春联。贴春联不仅是过年必备的一道程序，更是带有浓浓年味的一种传统文化习俗。 如今，每年我看到书法家下乡或者在政府广场书写春联迎新春的场景，我都非常兴奋。 小年刚过，春节进入了倒计时，写春联，赠春联，贴春联，也将开始了。 前几天，观赏了梁栋弟弟领导的卫辉诗联组织的“迎新春•赠春联”获奖作品现场书写活动，还翻阅了微信圈里关于书法家协会，美术家协会等群团组织，走基层、写春联、送温暖活动的情况，感叹再生。 于是，脑海里浮现了青少年时期在山区老家迎新年书写春联的往事。 02. 我家居住在卫辉苍峪山里，那是有点文化底蕴的一个小山村，它还是豫北太行山一带保存规模最大，院落比较完整的清代民居建筑群。 每逢春节来临，有着古老遗风的建筑群，在大红春联的妆点下，更是优雅肃穆，格调醒目，风采独具，热烈浓厚，喜气盈门。 那些红红的春联里载记着父老乡亲对现实生活变迁的啧啧称赞和许多美好的期许。而这些春联都出自我的一位老爷爷笔下。 老爷爷是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父亲说你这位爷爷可不简单，是咱村里有着“黑学”底儿的人。上懂天文，下晓地理，看黄道，选吉日，写春联，家家户户的红白喜事书写门对，记礼账，都离不了他。 03. 老爷爷写春联和别人不一样，他会改词，并且改得很适应时代和形势。每年都这样，年年春联内容都不一样，这让我仰慕至今。 小时候，我也爱写写画画。有了红白喜事，我经常站在老爷爷的账桌子前，看着老爷爷用小毛笔记账。春节到了，老爷爷在家里为全村人书写春联。家家户户有代表来了，手里拿着红纸，排好长的队，等候着老爷爷割纸、叠纸、写春联。我站在老爷爷桌子旁，边拽拉红纸，边看着爷爷写字。 老爷爷身子不高，留着长长的胡须，眉毛也长长的，给我的印象就是现在说得可有文化范儿的小感觉。反正我可羡慕老爷爷为乡亲们书写春联的过程。 04. 时间久了，老爷爷让我替他写春联。说要好好写，好好练，长大有好处。我那时没有脑力考虑以后，只知道我长大后，也要为村里人写春联，也要坐在记账桌前记礼账。 在老爷爷的指导下，我的毛笔字可以说进步很快。特别是老爷爷给我讲，写字要用心写，你只要经常写，就知道“字如其人”的意义了。不能狂野不羁，横、撇、竖、捺、斜、弯、钩，更不能四边乱窜，没有主次，没有主次笔，没有规矩。老爷爷给了我一本即将要烂掉的字贴，没有封皮，有的字也看不清了，有的页也缺少了，是用捻好的牛皮纸纸条串起来的。有点像山里人吃得破烙馍的样子。但是，爷爷说这本字帖跟着他快要一辈子了，还笑着跟我说，这本字帖是他一生最好的老师。 我知道，那时候我写字是很随意的，随手的，由性的。没有一点点帖的概念，只是拿着毛笔能写成字而已。什么真、草、隶、篆，“永”字八法，更是不懂。 05. 时间给我了自信和从容。 我的毛笔字终于可以走上台面了。那天村里邻家添丁加口，办十二天，邻居去请老爷爷记账，谁知道老爷爷不在家。于是大家伙就推荐了我坐在记账桌前了，那年我十四岁。 这次记礼账的儿，我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儿的。觉得很正常，也有邻居的亲戚和村里的人夸我写得字好看，我心里可美了，有点自豪感的生发。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老爷爷年龄越来越大，写字手有点颤抖。再说天冷的季节，如果爷爷还在大街的墙角处坐着记账一大晌，肯定身体是吃不消的。那年岁，在村里给大家写春联老爷爷也力不从心了。 06. 十六岁的那年春节。乡亲们依然去找老爷爷写春联。可是爷爷因身体原因推荐让大家伙去找我写春联。 一时间，我的家院里挤满了人。娘非常善解人意，把正在烧火蒸馍的我腾出来，让妹妹烧火。 这下子好了，整整忙活了两天，也没有给大家伙写完。手上胳膊上都是红纸粘贴上的血红颜色，一下子洗也洗不净。手面却冻成了黑青色。不过，那确实是一种幸福和快乐。 记不清那一年开始了，满条大街上的东西古宅新院，大门口都是我书写的春联。内容有的是我亲自编写的，不能说是对仗工整，起码念着朗朗上口，有点顺口溜的感觉。当然也包括写一些“槽头兴旺”“六蓄兴旺“小心火烛”“清水满缸”“满院春光”“出门见喜”“步步登高”“粮食满囤”“五谷丰登“金银满柜”“肥猪满圈”“春”“福”等传统俗语。 大年三十到了，我再到大街上走一走，看一看，认认真真端详一阵儿，思考哪些字写得不到位，有哪些瑕疵，每年都这样做，为了下一年写得更好更到位。老爷爷也曾住着拐杖到大街上慢慢走走，给我指出一些字体的毛病。比如：这个笔画该收一点，那个笔画该放一点。整个字要收放自如就好了，千万不要把字写得散架了，站不住，立不稳，没重心。 这一写就是十五六年。后来条件逐渐好了，我和娘就买来红纸，有谁家纸带得不够了，就给人家补上，没带纸的就直接给街坊写了，让邻居高高兴兴过年。 由此，我从春节家里的“烧火工”变成了写春联的“红先生”。我确实在村里也火红了好多年。后来，我还到舅舅家，还有一些单位或公司去书写春联。也曾参加过省级系统内书法竞赛，获得过小奖项。但最终我没有走进书法家的行列。当然，内心一直在感激现已故去多年的老爷爷对我的悉心指点和教诲。 07. 兔年春节来临了，二十八贴画画，从疫霾中突围出来的卫辉城乡居民都开始着手买春联，找人写春联的时候了。我进城多年了，也已不提笔好久了，没有机会进山再给父老乡亲们书写春联了。但是那些曾经的忙忙碌碌给街坊邻居无偿写春联的心情，依然念念如初，成就感满满。